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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同学，我是温诺，抱歉打扰了。许清让最近有和你联系吗？我联系不上他。”
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几秒，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戳了下去。我没有锁屏，直接仰倒在沙发上，刚刚发送消息已经耗尽我全部力气。
多可笑，明明是恋人，我却要通过年级大群找到他室友的QQ号，要用全名代称他，甚至，还那么心虚。
年初的疫情让我们被迫异地，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在校园的那半年里，我们也是地下恋。
不，还是有区别的。因为相隔两千公里，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上他。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第一次感觉到，悬在网线上的感情，轻轻一扯就濒临断裂。
陈远是许清让的室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我们恋爱的同学之一，他是许清让最好的朋友，我与他却完全不熟悉。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真的不想用这种方式打探，打扰陈远，也暴露了我们两人相处的问题。
消息提示音。
思绪回笼，我赶紧拿起手机去看，他说，你也别太难过，也别怪许哥。
他什么意思？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溜走，我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发了个问号。对面回复：“许哥还没跟你提分手吗？”
我没再问，末了，我艰难地看着对话框里分手两个字，好像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就忽然，想要分手了呢？
2
我和许清让相恋于2019年夏。梅子味的晚霞，两三颗啤酒味的星星，是我全部的感官。
那时我由于跨校区选课的缘故挤校车，作为一名深度手机依赖患者，在扶手和手机之间完全没有犹豫，同样地，司机师傅急刹时也完全没有手软。
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我下意识护住了手机，瞳孔紧缩，来不及作出反应。他就是在那时一把揽住我，我慌乱中抬眼去看，男生白净清秀，眼神清澈。然后，恕我脸盲，这位同学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你，没事吧？”他说。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他似乎有一点紧张。
“我，是不是认识你？”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无法组织语言，“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扑哧一声，他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清让，交运1班。”
我一口气滞在胸腔里，原来是隔壁班的小伙伴。不过他这么好看，大概也只有我这个脸盲才会过目即忘。
“交运2班，温诺。”我说。
“嗯，我知道你。”他又要忍不住笑了。我有点慌，我是不是太笨太温吞了。这便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了，不是他与我的。
后来啊，我们总是在校车上遇见，越来越走近，越来越吸引，直到学期末最后一次公选课前的校车上，他习惯性地一只手臂在后面虚护着我，我随意地抓着扶手看向窗外，那里是浓郁的晚风。
他对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3
关于地下恋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这是导致他想要结束感情的原因。
那日选修课考试结束，漫天繁星下，许清让牵着我的手说着一会儿回寝要怎么炸室友一个措手不及，神色间的兴奋掩都掩不住。他还说，作为宿舍里首位脱单选手，他一定要请客，然后听他们叫爸爸。
“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公开了吧。”我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你说什么？”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停了脚步，将我的肩扳正，让我面对着他。
“我说我们还是先不要让同学知道吧，”我底气不足，我知道这个想法他大概无法理解，但我还是说出了我的顾虑，“我们两个班共同圈子太多了，万一以后我们......我怕尴尬。”
是的，万一以后我们不能走到最后，哪怕是不能走到大学四年的最后，大家也会见面尴尬。我想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他问，大概是质问吧，我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和震惊，但也只是继续低着头，执拗着自己的立场。
“不只是这样......”我对自己，更没有信心。
“好，我知道了。”他说，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尽力不给你带来......困扰。”
不是的，怎么会是困扰呢？他那样优秀，怎么可能会是困扰？我急着想去反驳，他却已经转身走远。
随后的半年里，我体验到，地下恋情没有新奇和刺激，有的只是平静和压抑。
4
游魂似的过了两天，我压下了最初得知消息时的震惊悲伤。我给许清让的QQ留言，我同意分手，但你至少要说清楚。我无权左右他的决定，但有权知道理由。
“我给不了你安全感和陪伴，所以我考虑之后觉得，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我都好。”
我已经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他却秒回了消息。
“我明白。”
我忙手忙脚地打字，生怕网线那端的他又悄无声息消失。三个字发出去半晌，我才恍然回神，我明白了吗？我明白了什么？我不明白啊！我只知道我是喜欢他的，我真心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可我看着自己最后发出的短短一行，忽地就没有了说出口的勇气。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用自己的权衡，伤害了那个曾经满心欢喜的男孩。
“温诺，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上学期的公选课是我补选的，因为我知道你在。”
手机忽然变得沉重，大概真正沉重的是对面人的那份感情。
“你答应我的时候，我真的想告诉身边的所有人，每一个我认识的人，我们在一起了。但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疫情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至少，你大概更适合可以有距离地相处的人。如果你认为我是因为不能和朋友炫耀的虚荣而选择离开，我也不想辩解。”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我也喜欢你。”这是我回应的第一句。
“我原本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有没有错，但只要它伤害到你，便是我的错。”这是第二句。
“我不想和你分开，真的。我应该说尊重你的选择的，但我说不出这句话，我心里难受。”
也许这便是许清让与我的不同吧，他可以为我退让，尊重我的想法，可我却自私，固执，不想放手。
我哭了，眼泪落在手机屏上，于是指尖再戳不出字来。对话框下方又弹出一条消息，是一条语音，我努力点开。
“你不想，那就不分开。我会等到你完全投入这段感情，我会等你。”
5
两天之后，他乘飞机来到了我的城市，一座位于东北的三线小城。他来时我并不知情，他发来消息让我下楼，看见熟悉身影的那一刻我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受。
“你怎么来了......”话问出口才发觉那么苍白，“这么远，太麻烦了。”
“来见小媳妇怎么会麻烦。”他笑了，眸子闪亮，“我订好了旅店，左右这学期不开学，来陪你一段。”
“可是你来这边家里知道吗？”当初我们约定不把这段关系告诉双方家长，我终究还是顾虑纠结于这件事。
“我和我爸说是和同学出门旅行，这个理由他不会怀疑。”
看吧，纵使委屈成那个样子，他还是尊重于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眼眶有点犯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好了，”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要不要送我去旅店？离这边不远。”
“好。”我牵起他的手，然而下一秒便僵住，我看见了我的妈妈，她严禁我谈恋爱。我很怕她，从小就怕，就像现在她只是轻轻皱了眉我就猛然撒开了许清让的手。
“诺诺，他是谁。”
“我......”
“阿姨，我是她大学同学。碰巧经过这边，就来和她见个面。”
许清让微微往前挪了半步，半个肩膀挡在我身前。我看着他的白色衬衫，忽然就觉得他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以被我向见不得光的地方推。
一瞬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妈，他是我男朋友。”
6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见妈妈气得颤抖，但我此刻只想执拗地去看他。许清让愣愣地看着我，好像还没缓过神来。树影斑驳间，男生眉眼清晰好看，我看不够。
“我很喜欢他，我们恋爱不过一年，却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明明只是谈个恋爱，被我生生说出了生死誓言的感觉。
“温诺！”她陡然拔高了声音，“我为什么不让你谈恋爱你真的不知道？”
一盆冷水迎面泼过来，我从头冷到脚。我是知道的。妈妈不让我在大学接触其他男生是因为在她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妈......”我求你，别说了......
“小同学，”妈妈没有理会我的乞求，转向了许清让。
“温诺可能没和你说过，但阿姨觉得你应该知道。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我们两家是世交。那男孩现在在北京读书，温诺以后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妈，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周执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为我们做打算？！”
可没有人理会我，妈妈径直走进了单元门，留下我和许清让相对无言。我捂脸蹲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要不我们就算了吧。”我没敢抬头，声音闷在手指间，像是鼻塞。我累了，总是在伤害他，这债我还不起。
“我们还是老样子吧。”他说。“未来还很长，谁又说得准呢。”
故事的开始，是委屈了他，故事的最后，仍是他为我妥协。我们依然把爱情埋在了同学关系之下，现在是，未来的两年也是。
至于以后，就像我的地下男友说的，未来还很长，谁又说得准呢？（故事名：他在分手边缘短暂试探；作者：宁格格；来自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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