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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怪的客人
三友居餐馆的生意火爆之后，客人越来越多，关门儿的时间自然也就越来越晚，不过金胖子和姜佑宝看着每天流水入账的那些现金，就干劲十足。虽然请了伙计，不过每天他们两个依然要等关门儿后收拾、盘点完毕才会离开。
有这么一天夜里，外面下着雨，倒春寒让人感觉天气格外的冷，客人走的也差不多了，三友居里还在坚持腻酒的两桌熟客也喝得差不多了。老金坐在柜台里盘着账，姜佑宝忙活了一天，也出来透透气，坐在角落里逗着小黑。
“宝儿爷，今天流水又创新高啊！”金胖子坐到姜佑宝对面，高兴的满脸跑着眉毛，给他汇报战果。
姜佑宝冲那两桌没走的客人努努嘴儿，压低声音提醒金胖子：“那两桌还没结账，还能再多点儿。”
金胖子鬼祟的笑着，小声儿吹捧道：“宝儿爷，你这手艺真牛逼！我跟你说，以前我自己干的时候就怕这拨酒腻子，老几位弄俩凉菜能喝到后半夜。就那个歪嘴，他打十年前就喝的弹弦子了，嘴都喝歪了，那也不在乎，见天来报到来，有时候没钱，就拿几个石头子儿，舔着脸跟我要一碟子酱油、醋、香油调的汁儿，用料汁儿泡着石头子儿，拿嘴唆啦唆啦石头子儿上的咸味儿下酒！可是你看现在，这帮酒腻子就是再抠门儿，也架不住你手艺，你看看这一大桌子菜，嘿嘿嘿……”
姜佑宝好整以暇的逗弄着小黑，悄默声儿的提醒金胖子说：“你丫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回头不给咱结账！”
又耗了半个钟头，酒腻子们终于撤了，不仅痛痛快快的结账，而且以歪嘴为首的几个老街坊们喷着满嘴的酒气同姜佑宝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姜佑宝硬着头皮对付着，一口一个叔叔一口一个大爷的把几位送出了大门。他刚松口气，想喊伙计过来关门上板儿，却听见身后有人问道：“老板，还营业吗？”
姜佑宝回身一看，是个背着挎包的年轻人，岁数看着比自己差不多少，又高又瘦戴个眼镜儿，穿着一身蓝色制服，胳膊上还带着套袖，看着好像是个什么单位里的会计，文质彬彬的还带着一些土气。
“您进来吧。”姜佑宝打量着对方，像是外出办事儿晚了错过了饭口，这种人吃的往往比较简单，一个人也不会喝什么酒，用不了多少时间，因此姜佑宝就把他让进了屋里。
招呼客人坐下，姜佑宝也懒得去喊在里面吃饭的服务员，自己问道：“您吃点儿什么？看看菜单？”
没想到，这位独自一个的客人慢条斯理的翻着菜单，点了起来。“俩小拼盘儿，一荤一素的，您再给我来条干烧鱼吧，再要个芫爆散丹，烧烩爪尖儿，口蘑肉片儿，再给我洗一条黄瓜一个西红柿，先这样儿。”
姜佑宝满腹狐疑的看着他，那人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不是我一个人吃，我请客，您放心上菜。”他说着，还从挎包里拎出来一瓶西凤酒。
这可坐蜡了……姜佑宝心中暗自叫苦，本以为这哥们儿也就是随随便便吃口就走，谁想到请进来个酒腻子。姜佑宝只得硬着头皮跟这位客人对付，“大哥，我们本来都准备关门儿了，我是看下雨天冷，您又一个人，这才……”
客人拦住他的话，挺客气但也很坚决的说道：“我看您大门玻璃上写着营业到十二点呢，这还有四十分钟，您放心，只要菜上得快，我们很快就能吃完。”
“得嘞，那我给您做去。”姜佑宝见这名客人也算通情达理，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溜烟儿进了厨房操练起来，不多时就把他点的几道菜给端了上来。
那位客人看着桌子上二凉四热六道菜，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他拧开了白酒瓶盖儿，给对面空位上的酒盅里倒满一盅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盅，却没动筷子，而是抬头看着姜佑宝说：“您忙您的去吧，我这没事儿了，一会儿我们就吃完了。”
姜佑宝好奇的问他：“您这位客人呢？还没过来？”
客人嘿嘿一笑道：“我这朋友早就跟我一起来了啊，您这话问的……”
听他这么一说，姜佑宝的头皮直发麻，心说难不成今天撞邪了？遇到个跟鬼喝酒的？还是这孙子是个疯子？或者是来碰瓷儿找茬儿打架的？
坐在远处的金胖子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顿时勃然大怒，他可没有姜佑宝的好脾气，瞪着眼几步冲到这名奇怪客人的面前，怒吼道：“你丫什么意思？啊？消遣我们呢？我告诉你，你丫想跟这儿捣乱可是瞎了心，你打听打听，我……”
金胖子骂的正起劲儿，忽然就生生的停住了，他张着嘴，瞪着两只牛眼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张空着的椅子，似乎看见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姜佑宝顺着金胖子的目光也向下望去，这一看也把他吓了一跳，只见那张本来空着没人坐的椅子上竟然趴着一只身子足有二尺多长的大耗子，灰毛红眼儿白须粉鼻儿，看起来似乎年纪已经很是苍老。更离奇的是，这只大耗子此时此刻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搭在餐桌上，后腿用力一跃，嗖的一下儿就窜上了桌子。
金胖子好半天才回过神儿，他顺手就脱下一只皮鞋，扬手就要去拍死这只耗子，那名客人赶忙拦住他说：“你住手！这是我哥们儿，你想干什么？”
“你……你他妈疯啦！我看你丫真是诚心捣乱来的，我他妈弄死你！”金胖子转身就想去厨房抄菜刀，姜佑宝赶忙拦住了他，“老金你别冲动！你先坐那儿！”他把金胖子按在旁边，转回头问那个客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这耗子是您朋友，可我们这是餐馆儿，我们是有卫生要求的，你这么玩儿我们，以后谁还敢来吃饭？卫生局也得找我们麻烦！您要是这么玩儿，这饭就别吃了，赶紧走人！”
“没那么便宜！让丫把账结了！”金胖子余怒未消，又想起来动手。
那个客人既不生气也不退让，他跟姜佑宝商量道：“哥们儿，你看现在也没有别的客人了，我们很快就吃完，至于这些餐具，回头你扔了就是了，我加倍给你补偿。”他说完，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沓子十元钞票递给姜佑宝，“这够了吗？”
姜佑宝没有伸手接，金胖子却跳起来把钱抢了过来顺带点了点，一共是两百元整，他的语气立刻缓和了不少，“兄弟，你是爽快人，得，哥哥什么都不说了，吃你们的！”他伸手拽起姜佑宝走到远处，低声说：“我说宝儿爷，这大头，两百块啊！赶上我们家老爷子俩月工资了！”
“可是这他妈也忒脏了！要让别人看见咱这买卖还干不干了？”
金胖子反倒是把姜佑宝按在椅子上，他跑去门口关了店门上了锁，朝姜佑宝挤眉弄眼儿，然后对那个怪异的客人招呼道：“哥们儿，您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再喊我！”
俗话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姜佑宝天性随和，又跟人民币没仇，自然也不会跟出手这么豪阔的客人较劲，大不了如他所说，一会儿把那几个盘子杯子扔掉就是了。不过，这客人出奇的举动让他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就留心观察起来。
原来那人点的一桌子菜，全都是给这只大耗子点的，他把每样吃食都往食碟上夹一些，那只大耗子似乎也是训练有素，挺守规矩，只吃放在碟子里面的食物，而那位客人自己则是啃着生黄瓜和西红柿，就着西凤。
他喝酒喝的很快，也就二十分钟不到，便喝完了一瓶白酒，那只大耗子也吃饱了，从新跳回到了椅子上。这位古怪的客人一抹嘴儿，起身把大耗子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放进挎包里，然后对姜佑宝说道：“我这朋友对你的手艺很满意，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我们俩都要在你店里用餐了，不过你放心，我每天都会等你这儿没人了再过来，不会影响你生意的，再见。”
这人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回身，“对了，忘了介绍了，我姓刘，是名医生，自己开诊所的，熟人都叫我老鼠刘，以后你们万一生病，可以来找我。”
金胖子抽着烟，拧眉想了半天，猛然间一拍大腿叫道：“唉哟！这人就是老鼠刘啊！唉哟唉哟，宝儿爷，看来咱们这买卖真干出名儿了！”
“老鼠刘？好好的医生起这么个怪名儿，能有生意吗？”
“能有生意吗？我的宝儿爷，你可不知道，这位爷乃是孟婆去世之后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了，求他看病的人，那能挤破门槛子！可他一天就看三位病人，你出多少钱也加不了塞儿，就这么牛逼！最关键的是，为病人诊病开药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那只大耗子。听说每次看病的时候，只需要叫这只耗子在病人身上闻一闻，它自然就会为病人配出药方，再由这位刘大夫定出剂量。不过，我只是听说而并没有亲眼见过，也许实际上没有传的这么神。”
出乎金胖子意料之外的是，向来好奇心极重的姜佑宝听他说了老鼠刘的传闻之后，似乎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反而喃喃自语的嘀咕着“孟婆……孟婆……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宝儿爷，这个孟婆可不是故事里面跟地府发放孟婆汤的那位，这是外号，她是一个住在郊区的老太太，专门诊治疑难杂症，听我们家老爷子说，当年她可是相当有名，只不过，好多年前了，她家里半夜失火，老太太没逃出来，给烧死在家里了。宝儿爷，你没事儿吧？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对啊？”
姜佑宝坐在椅子上发愣，似乎没听见金胖子的话，他的脑子里不停的重复着某些镜头，那是一些碎片化的记忆，但是在将它们串起之后，姜佑宝发现这似乎是一段极为可怕的经历：深夜里的山村，在一座阴森恐怖的院子里发现了许多棺材，一名被大蛇缠绕的老妇人倒在地上，四周燃起的大火正在慢慢吞噬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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