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侗族民间爱情故事中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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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教 育 学 院 学报9 19 9论 侗 族 民 间 爱 情 故 事 中 的女 性形 象左 立新在 古 雅淳 朴 的 侗 族 文学中,侗族 民 间 爱情故事 不 愧为 一 株 独 放 异 彩 的奇葩。这 些 不 识 字的 小说 家的 作 品 鲁迅 语 源 远 流长、枝 繁叶 茂、浩 如 烟 海,是 世 代 侗族 青 年爱 情婚 姻 道 德 的 教科 书 ,不 仅 具有 文 学艺术本 身 的 珍 贵 价 值,而且对 于 研 究侗 族 社 会 的 其 它方 面 婚姻 习 俗、风土 人情、历史 文 化等 ,都 有 其 特 殊 的 价 值。这 些 故事中 最 富 瑰 丽 和 研 究 价 值 的是 故 事 里 丰 富多 彩 的 女主人公形 象。一 女 主 人 公 类 型 及其 共 同 审 美 观凡 人 之 恋 和 人 神 之恋是 侗族 民 间 爱 情 故 事 的两 个基 本 内容,凡 女 型和 神 女 型 也 就 构 成 了爱 情 故事 中 女主 人 公 的 两 大 基 本类 型。1.凡 女 型。按 照 其 所处 的 家庭背 景 和 社会地 位的不 同,她 们 又可 分 为 农 家 贫 女 型和 大 家 闺秀 型。 1 农家 贫女 型。这 类女 主 人 公 在 民 间 爱 情故 事中 所 占 比 重 最 大,她 们 生 长在 贫 苦农 民 家庭,处 在侗 族 社会 的最 低层 地 位,在恋 爱 中与男方 都 在平等 的 社会 层 次。她 们 在恋 爱中最没有束 缚 而 高度 自 由,长 到十 四、五 岁 便 可 以 参 加侗族青 年男女 经 常、公 开 的 社 交娱 乐 活 动,在 这 被侗 族 称 为 走 山 玩寨 或 行歌 坐 夜 的 健康 活 动中,她 们大 多 数 能够找到情投意 合 的 伴 侣,然 后才单 独相会,互 赠 信 物.,结为连 理,但她 们 的 婚 姻却 不 自 由 这 在 以后 将论 述 。这 类女性有 大 家熟悉的娘 梅、茶妹、述梅、培 英 等。 2 大家 闺 秀 型。这 其 中主要包 括 财 主、寨老 家 的千金 甚 至 还 有 皇 帝 的 金 枝 玉叶 。这类 女 主人 公 在 恋 爱 中 没 有汉 族小姐 那种 养 在 深 闺人未 识 、足 不 出户 等繁 琐 封建 礼 教 的 束缚,她 们 也 可 以 参 加侗 族 青 年 社 交娱 乐活 动,只 是 由 于 社 会 地 位 的原 因 使 得 出 身低 微 的 男 子一 般不敢主 动 接 近 她 们,而 且 社会所 维 持 的 门 当 户 对 婚 姻 等 级 观 念,使 得她 们 在 追 求 爱情的过程中 特 别是 婚 姻 中 步 履 艰难、困 难 重 重。这 类 女 性 的 特 点是 出 污泥而 不 染 ,虽 出 身 于 有钱 人家,却 和 那 些 娇 生 惯 养 的 小家 碧 玉 不一样,而 且 敢 于 大 胆 炽热 地 向 社会地 位低微 的意中 人 表达自 己 心 中的 爱,当 爱 情 与金 钱 及 其 社 会 地 位发 生 冲 突时,她 们 会 因 爱 情 价 更 高 而 义 无 反 顾 的选 择 恩 爱 夫妻,粗 茶 淡 饭 心 也 乐 的 理 想爱 情。这 类女主 人公 有 大 家喜爱 的 《 扭 纪和龙 遂 》 中 的龙 遂、《 大 雾 梁 歌 会 的 由 来 》 中 的 萧 女 等。2.神 女 型。这 类女 主 人 公 包 括 天 界 仙女、龙宫龙 女及 其 他得 道的 神 女。这些 女 神 都 有 着 济1 9 9 9湖南 教 育 学 院 学报世救人 的 仁 慈 心 肠,由 于 羡 慕 人世 间 的 幸福爱情,于 是想方 设 法 接 近她 们 所 钟 情 的 贫 穷 男青年,与 她 们 结为伉俪。但 人世间 强 大 的 邪 恶 势 力 又 怎 么 能 容得 下她 们 的 美满 婚 姻 呢 ? 上 至最 高统治者 的 封 建 皇 帝、下 至 地 方 财 主 这些好色 之 徒会 为 了 把 仙 女 龙女 占为 己 有 而 对 她 们进行 百般 阻挠。龙 女 仙女 们 先是 与 这 些 人 间恶 霸 据理力 争、斗 智 斗勇,但 当 她 们 真 正 认清 了 封 建统治者贪得 无 厌、必 致 老 百 姓于 死 地 而 后快 的 凶 残本性时,便 毫 不 留 情 地施展 自 己 的法 力,惩 罚 这些鱼 肉 百 姓 的 人间祸害 而 造 福 地 方。这 类 女 主 人公 中仙 女 的 代 表 可 推故事 《 侗 笛声 声 》 和 《 都 郎与 七 妹 》 中 的 七 仙 女;龙 女 的 代 表首推 《 郎 付 与 三 公主 》 中龙 王 的 三 公 主 艳妮,另 外 《 渔 郎与 螺蜘 》 中 的螺 女 也 属 于 该类 型 该 故 事 在 解 放 后 曾改编 成 电影 。龙女仙女 的 形 象 一 方 面 强 烈 地 反映着 沉 重 压 迫下 的 侗 族 人 民 对 理想 爱 情的 美 好 向 往,另一 方 面 也 体 现 着侗族 这 个较 之 于 汉族 人 民还 受着 种 族 压迫 的 苦 难 民 族 的 反抗 精神,龙女 仙女 的 身 上 都 蕴 藏 着一 种 神 奇 的本 领,可 以 轻 而 易举地惩处 人间 邪恶、拯 救 百姓 和 造福 地 方。这些 故 事 都 洋 溢 着浓 厚 的 浪 漫 主 义 色彩,是 侗 族 人 仅 有 的 体 现 中 和 之美、以 好 求 乐 的 喜 剧 性 结 局故 事。 以 上 我 们 分析 了 侗 族 民 间爱情 故 事 女主 人公的差 异 性,然 而 共 同 的 社会 环 境 对女 主 人 公的影 响,传 统 的 民 族 文化 思 想 对 她 们 的长 期 熏 陶,又 导 致 了 她 们 的 共同 审美 观,这 集 中 的 表 现在 这 些 主 人 公的 内 在美与外 在 美 的 完 美 结 合:1.女主人公的 天 性 温 柔 善 良、娴 静 贤 淑、通 情 达理,她 们 以 勤 劳 为 立 足 之本 在家 里什么 重 活 累 活、细工 粗 活 都 干 ,含辛 茹 苦、任 劳 任怨。她 们 又 有 着 一 种原始般淳 朴敦 厚 的 金子 般的心 灵,这 使 得 她 们 把 待 人 和 善、助 人 为 乐、敬 老 爱 幼 等 都当作 自 己 义 不容 辞 的义 务。2.侗族女 性刚 柔 相 济,对 爱 情 忠 贞 不渝,不 贪 图 钱财富 贵,面 对 邪 恶 势力 勇 于 斗 争 而 且 善于 斗 争。她 们 以 男性 青 年的 优 良品 质 勤 劳 善 良聪 明勇 敢 等作 为 选 择 婚 恋对 象 的准 绳,追求男女 双 方情 投 意 合,相亲 相爱 的 理想 爱 情。3.侗 族姑娘 聪明 能干、心 灵 手巧、能织 会 绣、能 歌善 舞。刺 绣 和唱 侗歌 是 侗族 富 有 浓 厚特 色的 艺术 瑰宝,也是衡量 侗 族 女性 是 否 聪 明 能干 的 重 要 标准。侗 族 姑娘 一 般在 这些 方 面都 有 自 己的 独到 之 处,有 的 甚 至 达到 炉 火 纯 青 的 高 超 境 界,如 《 花 女 和 柳 生 》 中 花 女 绣 的花,能发 出阵阵清 香;绣 的 蜂 蝶 虫鸟,能够 随 风 飞 动 ,而 且 能 绣 出万 种 不同的 花 朵,又 有 人 叫 她 做` 万 花 女 夕卜而 《 杏妮 》 中 的 杏 妮 的歌 声 起,白 云 不走鸟 不 飞 ,技艺 之 高 超非 同 一 般。女 主 人 公 的 聪明 机 智 还 更 多 地表现 在她 们 与邪 恶 势力 的 斗 争 和 日 常 生 活 中。从 整 体 上 纵观 民 间 爱 情 故 事,女 主 人 公 集 体 所 表现 出的 智 慧 比 男子 有 过 之 而 无不及,使 故 事 中 在 智慧 这 方面 出 现 了 明 显 的阴 盛 阳 衰 状况。二 女 主 人 公 与 黑 暗 势 力 的 斗 争根 据侗 族 民 间爱情 故事 中 女 主 人 公 与 邪恶 势力斗 争 的 方式方 法的不 同,我 们把女主 人 公湖南教 育 学 院 学 报199 9分 为个 人斗 争 型和 集 体 斗 争 型 两 种类 型。1.个人 斗 争 型这 类 女 主 人 公 又 因 其 斗 争对象 的 不 同 而可 以区 分 为 以 下几 种 情 况:1 女 主 人 公 与 封 建 势 力 的 斗 争。过去 的 侗族 是 较 之汉 族 还 受着 种 族歧 视 和 压迫 的 苦 难民 族。春秋秦 汉 时,统治阶级 就 按侗 族 居 住 的地 区 把侗 族 称 为 黔 中蛮 、 武 陵蛮 和 百 越 魏晋南北朝至 唐 宋期间 称侗族 为 五 溪蛮 唐 宋时称 溪 恫 州 蛮 。历 代 封 建 王 朝都 对 侗族实 行 残酷 的 剥削 和 暴力统 治,更为 严重的 是统治阶 级对 侗 族 采取 以 夷治夷 的 政 策 而导 致封 建官 僚与 当 地 土 豪 相 互 勾 结,组 成 了 以 封建官 僚 与 当 地 土 豪 为主体的集 封 建 官僚 权、地 方 族 权 于 一 体的 侗 族 社会统 治阶 层,他 们依恃 权 势 为所欲 为、无 恶不 作,弄得 侗 族人 民 民 不 聊生,广大低 层 妇女 更 是 苦 不 堪言。黄 混 《 边防二 三 事 》 里 曾 记载: 土司 之 大 者 延 裹数 百 里,部落数 万 余,抢 劫 村寨,欺 压 百姓 然 而 哪 里 有 压迫,哪里 就 有反抗,封 建 势力 的 猖 撅、统治阶 级 的 穷 凶 极 恶 并 没 有 压 倒 天 性热爱 和 平 自由、不 畏 强 暴 的 侗 族 女 性,为 了摆 脱 封建 婚姻 的 枷 锁,她 们 前 赴 后继,不惜 付 出昂贵的 代 价,上 演 了 一 幕幕 天 地 为 之 动容 的弱 小女子与 强 大 封建势力 顽 强 斗 争 的 悲 壮剧 目。《 三 月三的 传 说 》 中 良 英便 是 这 方 面的 代表。《 三 月 三 的 传 说 》 中良 英 姑 娘与桥 生 青 梅竹 马,真 诚 相 爱,但 寨 老 却 托 媒人 抢先 烧茶 侗族结 情 的一 种风俗 ,桥 生及 双 方父 母都 为寨 老权势 所 逼而 妥协,这 时 良 英 表现出 了对现 实 的 清醒 认 识 和 对 爱情 的 坚 贞 执 着,她 对 桥 生 唱道:三 尺 白 布染 成蓝,染蓝容 易 漂 白 难。结 情 本是 可 心愿,丢 情 也 要 妹 心 甘。妹 不 心 甘 不 放 手,妹 不 放手郎 也难。但是 一 个 弱 女 子 独 自 面 对强 大 的 封 建势 力 毕 竟 是无 能 为力 的,为 了 桥 生 及 双 方 父 母,良 英只 能 牺 牲 自 己 而 落 人 虎 口,她 身 在曹 营 心 在汉 。寨 老并 没 有 就此 甘 休,生 夺 人 妻 后 竟 活 活 打死 了 桥 生。在 残酷 的黑 暗现 实 面 前,良 英 毅 然悬梁殉 情,她 用 自 己 的 死来表 达 对爱 情的 忠 贞 和对 封 建 制 度 的 控诉,生 命 得 以 生 华,爱情 获得 永恒。以后 每 年 的三 月初 三 良 英殉 情 之 日 ,侗族青年男女就学 他们 生 前做 过的事 撮 鱼 捞 虾 送 芭 篓,通宵 唱 歌 等 ,以 表 达对 封 建 婚姻的 不 满 和对 良 英 姑娘的 无 限 怀 念, 三 月 三 成 为侗 族 的 情 人节 。 2 女主 人 公与 传 统族规 的 斗 争。侗 族 社 会 允 许 青 年 男 女社 交 恋 爱 自 由,然 而 令人费 解 的是 婚姻制 度 中 竟 包 含 着那 么 多 作 茧 自 缚 的 层层 栓 桔:父母 包 办 婚 姻,地 域 集 团 婚姻、等 级 婚 姻、 女 还 舅 门 陋习 等。这 中间 以 女 还 舅 门 的 姑 舅 表 婚 陋 习 对 侗 族女 性 危 害 最 为 严 重 侗族 又称该 聘 习 为 还娘 头 或 换 扁 担 ,即 舅 家娶 姑 家 的 女儿 作 儿 媳 是绝对 天 经地义 的 事,如 果 姑家的 女 儿 不 愿 意,则 必 须 征 得 舅 家同 意,并交给 舅 家 一 笔数 目 庞 大 的 遮 丑 费 。宋 达在 《 容 斋 随笔 》 里的 《 渠 阳 蛮 俗 》 中 曾 对 此 作有 记 载: 靖州 之 地,姑表 之 昏。他人 娶之,必 贿男 舅 家,否 则争,甚 至 仇 杀。 清 代 《 黔记 》 也有类 似 记 载: 姑之女 必 适 舅 家之 子,聘 礼 不 能 措,则 取 偿 于 子 孙,其 女方 许 别配。若 无钱 贿 赂 于 者,终 身 不敢 嫁也 。 女 还 舅 门 陋 习 束 缚 了 侗族 上千 年,不 知 扼杀 了 多少 青年 男 女 的 真 挚 爱 情、酿 造 了 多少 悲19 9 9湖 南教育 学院 学报剧,这些悲 剧 擦亮 了 苦 难侗 家 女 性 的 眼 睛,随着女 性 主 体 意 识 的 增 强,她 们向封建 传 统 陋 习 举起 了 突 枪,斗 争 的 浪 潮 一 浪 高 过 一 浪。《 娘 梅 》 是 在 恋 爱 自 由 而 婚 姻 不 自由又兼之 女 还 舅 门 陋 习 这种社 会 生 活 中 产 生的 典 型 意义 的 爱 情 悲 剧 之 一。主 人 公 娘 梅对爱 情 的无 比 忠 贞 以 及不 畏强 暴、不贪 富 贵、敢 于 斗 争 的 精 神,使 她 成 为 侗 家 人 民 世代普 遍流 传 的 侗 家三梅 中 流 传 最 广 的 一梅 。娘 梅从 出 生 起就被包许给大 财 主 家 的 表 哥,可她 深爱 穷 长 工助 郎,她 大 胆地 对 所 有 干 涉 自己 爱 情幸 福 的 人 予 以 反 抗、毫 不 妥 协,这 使 她 舅 家 决 定 提 前把娘 梅 娶 过 屋 来。娘 梅 得 知 这 个消息 后,连 夜 和 助 郎 逃 往外 乡 落 户。然 而 他们逃 出 的 只 是 传 统 习 俗 的 樊 笼,却 没 有 逃 出阶级 压迫 的罗网,不 久 她 又 落 人 当 地 财主银宜 的 魔 掌中。有 钱 有势、贪 色好 强的 银 宜先 是 以 金 钱 物 质进行诱惑,当 他看到娘 梅 丝 毫不为金 钱 所 动时,竟 勾 结当地 款 首 起 款 以 吃 枪尖肉 为名 诬 陷 助 郎 勾 内 吃 外 ,阴 谋 杀 害 了 助郎。于 是 娘 梅 由 反 抗 习 俗转 向 了 对阶级压迫 的 斗 争,在这场斗 争 中 她 表现 出 非 凡 的 冷静 和 智慧,她 巧 妙 地 利 用 银宜 的淫欲 和 愚蠢 心 理,设 下 圈 套 把银 宜诱 杀在 自 己 挖好 的 坑里,然 后 逃进深 山。娘梅 的 深情、深 义 和 大 智、大 勇,以 及 宁 为 玉 碎、不 为 瓦 全 的 豪 迈气概,使 她 不 仅 成 为 侗族人 民心 目 中真 善 美 的 化 身,而 且 业 已 成为 我 国 各 族 妇女艺 术 形象 长长 的 画 廊 中,与 汉 族 的 孟姜女、祝 英 台;彝 族 的 阿 诗 玛;壮 族 的 刘 三 姐;白 族 的 南 诏 公 主;傣 族 的 喃 穆 鲁 娜等 并 列 排 坐 而独 具 异 彩的 艺 术 典 型。 3 女 主 人 公与猛 兽 鬼 怪 的 斗 争。解放前侗 族 长 时 间处于 相 对 封 闭 状 态,生 产 力 水 平低 下,科 学文 化 落 后,侗 族人 民 意 识 形 态 中 存 在 着各 种 难 以 理 解 的 事 物 和 现 象,于 是 产 生 了 各 种迷 信和 禁 忌;侗 乡 地处 山 区,居住环 境 闭 塞,许 多 散 落 的 村 庄依 傍 着原 始 森 林,森 林 中 的 毒 蛇猛兽 给侗族人 民 的 生 命 和 财 产 造 成 了 严重 的 危 害;侗族 主 要 实行姑舅 表 婚 和 地域 集 团 婚 姻,而 各姓 氏或各 婚 姻 集 团 之 间 路途 遥 远,来 往 十分 遥 远,侗 族 姑 娘又 有 独 身 回 娘 家 的 习 惯。因此,侗族女 性在来往娘 家途 中 被 毒蛇猛兽 所伤 的 事 情 时有发生。侗 族 妇女 为 了 确 保 婚 姻幸福,跟这 些 妖 魔 鬼怪、毒 蛇 猛兽进行 了 长期 不 懈 的 英 勇斗 争,《 妹 桃 》 便 是反映这 方 面 的 代 表。《 妹桃 》 中 妹桃在 回 省 归娘家 的 途中 被 蟒 蛇 精 摄 人 蟒 蛇洞,在 半 年多 的洞 禁 中她 不 为 邪恶势 力 所 屈,不 为钱财所 动,她与蛇 精 巧 妙 周 旋,守 身 如 玉,后 以 回 家 探 母 为 名 回 家,到家里 后便 马 上 周 密 安 排,终于杀 死 了 蛇精。这 件 事 使侗 族 人 民 认 识 到 有女 远 嫁 的 严重 危 害 有 女 远 嫁 即 姑 舅 表 婚 和地 域集 团 婚姻 造成 的 同姓 严 禁 开 婚 ,于 是 侗 族 九十 九 个 村寨 的 寨老 们 便 联 合起 来 革除 了 有 女 远嫁 的 陋习,侗族把这次 侗族 历 史 最 大 的 一 次 婚 姻改革称 为 破姓 开 亲 或 同 姓开婚 ,而这 次 婚姻 改革的 最 大 功 臣 无 疑 是侗 族 人 民 为之骄 傲 的、智 勇双 全 的 妹桃 姑 娘。2.集 体 斗 争 型故 事 《 白惹 》 中 的 白 惹 和 《 杏 妮 》 中 的女 主人 公杏妮,以 及 《 吴妹 与 全 八哥 》 中 的 吴 妹 是侗族湖南教育 学 院 学 报9 19 9民 间 爱情故 事中 全面彻 底 地 反 封 建 反 压 迫、争 自 由除 邪恶,从 个 人反 抗 走 向 了 集 体 反 抗 道 路 的典 型 女 性 形 象,这 类封 建 社会 的 女性 叛逆者 形 象 是 侗 族 文学 不可 多 得 的宝 贵 财 富,甚 至在 我国 其 他 民 族文 学 乃 至 汉 族 文 学 中都是相当 罕见的。《 白惹 》 的 主人 公 白惹 姑 娘 是 我 国历 史 上 最 大 的一 次 侗 族 和 苗 族 农 民 起 义 的领袖 吴勉 的 妻子,是 一 个 一生 都充 满 传 奇 色 彩 的 侗族 巾 帼 英雄。故 事 一开 头就 这 样 赞 美 她: 长沙 荡荡,比不上 长 冲 好 地 方。长 冲 白惹 长发 妹 哟,赛 过长 沙 好姑娘 。传 说 白 惹的出 生 就非同 寻 常,出 生 前 忽然 一 阵 旋 风刮 来 , 天上飞 来 一 只 大 鸟,两 只 翅 膀足 有 六尺 多 长,飞 到 她 家屋 顶 绕 了 三圈,大 叫 三 声 成 长 也 是 离 奇, 白惹一生下 来,就 牙牙学语.咯咯发 笑;满月 就能 坐 凳;半 岁就能走出家;人 长得 象 瓜一 样快,一 夜 一 个样,一 月 换个人 白惹选择婚恋 对 象 的 行为 已 是超 凡 脱 俗,她在 自家门 口 桂 树 上 扎 了 一个小小 绒 球 鸡 毛 毽,许 诺: 哪 个站 在 百 步开外射下 这 绒 球 毽 子,我 就 嫁 给他。 这种 敢 于 视 封 建礼 教 和 传 统 族 规为无 物 的 行 为 在 当 时 的明 朝是 何 等 的 难能 可 贵。白 惹 更 是 一 位 深 明 大 义、足 智 多 谋,具 有 卓 识 远见 的 巾 帼 英 雄。当 吴 勉 因 起 义 大事 多 次 耽误 与 白惹 的 婚 期 时,白惹 表 现 出 超 出 常 人 的通 情 达理;她深 谋 远 虑,多次 劝 阻吴 勉在时机 尚 未成熟 时过早称 王,劝 导 吴 勉 要 依靠 群 众,又 亲 自 发 动 本 地 群众 帮 助吴 勉 建 起 既 能 防御官 兵 又 能屯 田 养 军的能 够应 付持 久 战 的 大 石 水 坝,并披 星 戴 月地 为 吴 勉 训 练 出一 支 晓勇 善 战、屡 立 战 功的 女 兵 队 伍。她 深 情 地 爱 着吴勉,也深深 地 爱着 生 活在 水 深 火 热 之中 的 侗族 劳苦 大 众。白 惹姑 娘 最 后 在 义军生 死枚 关 的 时刻,巧 妙 地解 决 被 围 困义 军 水 源 紧缺 的问 题,使 义 军军心 得 以 稳 定,接着 献 计 把 官 军引人 圈 套,挽 救 了 整 个 义 军,但 白 惹 却 在 这 次战 斗中 英 勇 牺牲。山川 失 色、日 月无 光,这 位 侗家 长 发妹 从此 长 眠 在 侗 乡 的蓝 洞 山 上 了,但 她 却永远 活 在 侗家 人民 的 心 坎 上。另外 一 位 与 白 惹 相媲 美 的 女 中 豪 杰是故 事 《 杏妮 》 中 的 女 主 人公 杏 妮,她的 形象 与 白 惹 交相 辉映,为 侗族 文 学 中 女 性 形 象 增添 了 光 彩夺 目 的 一 笔。与 白 惹 有所 不 同的是,杏妮 不 是 天 生的 叛 逆 者,她 有 着 血 与 泪 的 人 生 经 历 和 曲 折 痛 苦的灵 魂 巨 变 过程,走 的 是 一 条 由 封建 势力 的 顺民 到 封建 社会 的逆 子 贰 臣,最后 成 为 封建 邪恶 的掘 墓 人的道路。杏 妮 有着 痛苦 的 人 生 经 历,在她十 三、四 岁 时,当 地 土 豪 果 顺为 了 把 她 变成 自 己 的 第 七 个姨 太 太,先 后逼 死 了 她 的父 母亲,她在 一 位好 心 老人的 帮 助 下 才 得 以 逃 出。然 而 偶 然发 现 了 杏妮行踪 的 果 顺 竟 在 众 目睽 睽 之下强行 抢 走 了 杏妮,杏 妮在恋 人 帮 助 下 再 次 逃 出 虎 口,与恋人 背井 离 乡来到 螺 蜘村,并 带领当 地 群众 勤 建家 园,把 螺 蜘村 建设 成 了 富 裕的 快 活 村 。果 顺 闻 讯赶 来霸 占 土 地,然 而此 时 此 刻 的 杏 妮 竟 仍对 统 治阶级抱 有 幻 想,她 小小地 惩 罚 了 一下 果顺,希望 果 顺从 此 井 水 不犯 河 水 ,但 灭绝人 性 的果 顺却 马上召 集 人 马 企图 踏平 螺 蜘寨。残酷 的 现 实终 于 使 杏妮 清 醒 的 认 识 了 官 逼 民 反 的 道理。强 烈 的反 抗 性,顽 强 的 求 生 意 识 和 坚 定 的 复仇 愿望,使 她 毅 然 组 织 群 众建 立 义 军 走 上 了 集 体 反抗 的 道 路,最 后 这 位 侗族 农 民 起义的 女 首 领 宁死19 9 9湖南教 育 学 院学 报不 屈,与 官 军 苦 战 九十 九 天后 壮烈牺 牲。故 事的结 尾 这 样 写 道: 说 她 活 吗 ? 不 知 她 住 哪 里。说 她 死 吗 ? 她活在 侗 家 人 心 里 。这 位维 护 民 族 利 益的 古代女 英雄被 后 代 推 崇 为 侗 族 至 高 无 上 的 尊 神 萨 子 侗 语意 为 最大、最崇高 的 祖 母 。三 女 主 人 公 形 象 的 时 代 局 限跨 越 了 奴 隶 社会 直 接 进人 到漫长封 建 社 会 的 侗 族 社 会存 在着 许 多 愚 昧 落 后 的 方 面,而 这些 也 有 的不 可 避 免 地不 同 程 度投 影 到 了 民 间 故 事 中 的 女主人 公 身 上,从 而导 致 了 女 主 人公 的某 些 时 代 局 限,其 具 体 表 现 在:1.女 主人公对严重男 权 主 义 的 危 害及 早 婚 等 陋 习 的 摧 残 缺 乏 清 醒 的认 识侗 族 社会 里 存 在 着 严 重 的 男尊 女 卑 思 想。侗族 女 性 和 同 一 社 会阶 层 的 男 性 相 比,在人格尊严 及 社 会权利 上 存 在 着 事 实 上 的不 平 等,甚 至 往往 是被轻视 和 被 侮辱 的 对 象。首 先 她 们在 出嫁前 的地位就 不 能 和 她 们 的兄弟同 日 而 语,她 们 和 兄弟 承担 着 同等 的义 务,却 不 能享 受 同 样 的 权利 其 中 包 括 受 教 育 权 ,兄 弟 甚 至 凌 驾于她 们 头 上,随 意 主宰 她 们 的 命 运也 被 社 会视 为 理 所当然;而 侗族 姑娘 一旦 婚 嫁,对娘家 来 说 往往是 嫁 出 去 的 女 泼 出去的 水 ,对很 多夫 家 来 说 则 视她 们 为 既 能 生 儿 育 女、又 能 勤耕 苦 织 的 工具,夫家可 以 随 意 处 置 而 不 必担 心 社 会 予 以 谴 责 必须 一提 的 是 这 种 现 象 在 侗族 至 今仍有 残 留 。故 事 《 遂 美 》 中 遂 美 姑 娘 与 她 母亲 的遭遇 就相 当 深刻 的反 映 了 这 一 点。遂美 很小就 成为家 里 的劳 动 力,遂 美 的 母 亲为 了 不让 长 期 营 养 不 良的 遂美 像 遂美前 三 个姐姐 那 样 活 活 饿死,擅 自把丈夫带 回 来 的一 点 猪 肉给遂 美 吃 了。遂 美 的 父亲 竟 要 她 两 娘 怠 的命,逼 得 遂 美 的 母 亲 变成 了 黑牛,又 在 她 过 生 日 时 把 黑 牛 杀 了。但遂美 父亲 对 待遂 美 和 遂 美 的弟 弟 的 态 度 实 在 是 天 壤之 别。侗 族 爱 情故 事 中 还 有 些为 人 所 津津 乐 道 的 所 谓幸福 美 满 的 爱 情 故 事则无 疑 是 对 女性 的 轻视 和 侮 辱,是 整 个 社会 重男 轻 女 思 想 的流露,这些 故 事 得 以 广 泛流 传,也正 是 这 种男 尊女卑 思想作 为 其 强 大 后盾的。这些 故 事 主要包括 两 种 类 型:一 种是 因 难 而 嫁 型 ,这 类故 事中 因 为 女主 人 公的亲人 遇 到疾 病 或 其 它 困难,就 把 女主 人 公作 为解 决 危机 的 条 件 嫁 给 能 够 解 决 女 主 人公 家 中 危 机 的 男人,这种 因 为 亲人 有 难 而 婚 姻 就 被 随 意 左 右 的 女 性 不 仅有农 家 贫 女 和 大 家 闺秀,就连 龙女 仙 女 也在 劫 难逃。《 郎付与三 公 主 》 中 的 龙 王 三 公 主 便 是 此 类 牺 牲 品 中 的一 个,而《 长 工 与 癫疙包 》 这 则 故 事 更 是 离谱,长 工贾 以 琏先是容 忍 小 蛇把 皇 后咬 伤,然 后 以 治 伤 为条 件谋 得公 主为 妻;另 一 种是 民 间故 事所 占 比 例 亦很 大 的 获 美 得 宝 故 事,这 类故事 的基 本 模 式 是 男人 既 要得到 美人,又 要 得到 美 人 那 些法 力无穷 的 宝 贝,然后男 人 坐 享 其 成, 获美 得 宝 只 能证明 女性 的真 正 价 值 本 身 也 只 是男 人所 需 要 的 宝 贝 中 的 一部 分 罢 了。这 两 类 故事 对 女 性来说,人格 和 尊 严 被 置于 何 地,又 何 来 爱情 可 言,说 到 底 她 们 只 不 过 是 被利 用 来利 用 去 的 某种意湖 南 教 育 学 院 学 报1 999义 上 的 工 具 而 已。严重 的男 权 主义 是 导 致侗族 妇女苦 无 天 日 的 一 个 重 要 原 因,然 而 由 于 时 代 的局 限,广 大 侗族妇女并 没 有 很 清醒 的 认 识 到 这一 点,更 缺 乏必 要 的反 抗,从 而 使 我 们 留下 了 哀 其 不 幸,怒 其不 争 的 遗 憾。2.女 主 人公在 爱 情 审美观 上 也暴 露 了 自身某 些 愚 昧、落后、保 守、狭 隘 观 念 1 在 侗 族 女性 择偶 的准 绳 上,过 份 强 调 女 性 要 以 男 性 青年贫寒 为 标 准,我 在 这里 说 侗 族民 间 爱情故 事 中过 份 宣 扬女性 择 偶 要 以 贫 寒 为标准 的 原 因 有 三:一 是侗 族 民 间爱情 故 事 中 过多 流 露 出 佳人 必 配 贫 男 倾 向;二是 虽 然 这 中 间 很 有 限地 存 在 几 则 贫女 与中 层富 裕 人 家、龙 太 子等婚 恋 故 事,但与 应有 尽 有 的 男 性 与 大家 闺 秀,龙女 仙 女婚 恋 故 事 作 比 较,实 在 是 凤 毛 麟 角; 三是 故 事中凡财主、阔 少 必 天 下 乌 鸦 一 般 黑,而 大 家闺秀 则 不 然,这一 点 应 该 是 与 现 实 有 出人 的。从 这三 点 我 们 可 以 得 知:侗 族社会 以 贫 寒 为 择 偶 标 准 的 婚恋 主 要是 侗族 社 会 有 意识 地 灌输 给侗族 女性 的。过 份 强调 以 贫 寒 为 择 偶 标 准 对女 性、对 男性,甚 至 于 对整 个 侗 族 社会 的 损 害 是不 容 忽 视的。它 束缚 了 侗族女性 的 择 偶 范 围,限 制 了 她 们 的 婚 恋 自由,久 而 久之也 导 致侗族 女 性 目 光 短浅、不 思 进取,形成 安贫 乐 穷 的 小农 意 识观;同 时 男性青 年 一 贫 如洗也能得到 佳 人 垂青,往 往 就会满 足 于现 状,满 足 于 暂时 的 所谓 美 满 生 活 ,固 守 贫 困而 缺 乏 进 取。所 以 这 种过份 强 调 女性以 贫 寒 为择 偶标 准的 消 极 作 用 不 能 不 说 是导 致 侗 族 经 济、文 化滞 后 的 一个重 要原 因。 2 部 分 女 主 人公 受 侗族 社会 影响,对 科 学文 化知 识 存在偏 见 和 误 解。她 们 往 往 在 自 身 修养 方 面 要 求 女 子 无 才 便 是德 ,择 偶时也 要 求 男 子 无才 有 德,所 以 她 们无 形 中 对 知识 及当时知识 的 拥 有 者 采取排 斥 甚至 于 对立 的 态 度,这 使 得 有 些 本意 批 判 唯有 读书高 的 故 事 却 流露 出 知识无 用 论 思想,知 识 分 子也 成 了 故 事 中被嘲 讽 和 愚 弄 的 可 怜 虫 。对知 识 是 社 会 发 展 的 动力 的 缺 乏 认 识 同样 也 是 侗族 经 济 文 化滞 后的 一 个重 要 因 素。 3 侗族 女性 思 想 中 还 存 在着 一 定 程 度 的 狭隘 本 民 族 主 义,这在 故 事中 的 一 些 女 性 形象 中也 有 所反映。 第 ②、第 ③ 点 可 另 作 专 篇 论 述,所 以 本 文 不 作 深论 。综上所述,侗族 民 间爱 情 故 事中丰富多彩 的 女 性形 象 比 较真 实地 反 映 了 古代侗 族 妇女 的生 活 婚 恋情 况,展现了 侗族 妇女 在 封 建 社 会 所遭 受封建 君 权、神 权、夫 权、族 权 的 统 治 和 压迫,她 们 在 社 会 中 处 于 不 平 等,甚 至 是 被 歧 视 和 被 侮 辱 的 最 低 层 地 位,这 使 得 伴 随广 大 妇 女 毕 生 的更多是 血 和泪 水。但 侗族 妇 女并 不 屈 服 于 厄 运 的 摆布,她 们与 邪 恶 势 力进行 了 长 期 不 懈 的 斗争,用 热 血 和 生 命 谱 写 了 一 部 侗族妇 女 与 邪恶 势力抗 争 的 斗 争史。她 们 那不畏 强 暴、敢 于 斗 争和 善 于 斗 争 的 精 神,既 像 巍 峨屹立 的三 省 坡那 样高 拔 挺 秀,又 像 碧 波荡漾 的 清水 江 那样 清 澈 透底 的心 灵将激 励着一 代 又一 代 侗 族 青 年为 追 求 幸福 和 自 由 而 奋 斗。这 在 提倡社会 主义 精 神 文明 的 今 天 更 显 得 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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