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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宇,是一位被遗忘的大师。说起他的名字,很多人都会摇头,但是论及他的作品——《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相信很多人都会立马想起那个精灵顽皮的美猴王形象。在世界动画史上,孙悟空一直是丰碑一样的存在,而张光宇也凭借这个形象,受到了中外美术界的景仰和推崇,赢得了“美猴王之父”的美誉。最近《张光宇小集》出版,他的名字开始多被人提及。
文/九雨农
张光宇的代表作《大闹天宫》。
或许有的朋友会认为,笔者写这些话存在夸大的成分,其实不然。我们评价一个艺术家,要从两个角度入手,其一是业界的评价,在这方面,张光宇的成就是实打实的,这从他获得的奖项,以及手冢治虫、宫崎骏等世界漫画界的大师对他的评价中便可以看出。其二则是民众的认可,只有站在最广大人民群众一边,艺术才有鲜活的生命,张光宇的作品便是如此。
不过,孙悟空越是得享大名,越能反衬出张光宇的“落寞”。
1900年,张光宇出生于江苏无锡。他的家庭本是中医世家,不过张光宇自小便对行医没有兴趣。他最喜欢的事是跟着父亲去看大戏,此外,跟着祖母学习剪纸,也成为了他人生的一大乐事。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艺术。
十四岁那年,张光宇辞别父亲,来到上海求学。住所附近有个演京剧的戏院,课余时间他经常去戏院串门,时间一长就爱上了京剧。那时京剧唱片上市需设计唱片封套,经人介绍,张光宇替唱片公司绘制唱片外套,挣钱贴补家用。他画的封面便是名角表演身段和脸谱图案。
在上海读完小学后,张光宇本想投考美术学校,此时碰巧认识了画家张聿光,他是上海美专的校长兼上海“新舞台”戏院置景主任。张光宇便拜了他为师,张聿光留他在身边,为舞台画布景,从这以后,他再没有去美术学校学习。
橱窗图，纸本白描，1920年代
学艺期间,张光宇结交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如叶浅予、黄文农、鲁少飞、王敦庆等,他们经常聚会,切磋技艺。1926年,在张光宇的主导下,这些人成立了中国最早的漫画团体——“漫画会”,定期编辑出版《上海漫画》周刊。
办刊同时,张光宇还在上海英美烟草公司担任广告绘图员。当时老上海主要流行的是“白锡包”“老刀牌”香烟,每包烟内夹送一张绘有京剧脸谱或古代故事的彩色画片,名为“烟画”,其中有许多幅出于张光宇的手笔。
新舞台（一）蒋中正氏（《光宇讽刺集》作“登场人物 蒋介石像”1933年
张光宇在烟草公司任职期间,正是国内军阀混战最为激烈的时刻,热血的张光宇放弃了工作,打算用自己的笔来唤醒世人,拯救国家。1934年,张光宇和邵洵美、林语堂等人合作,成立了“时代图书公司”,出版了《时代画报》《时代漫画》《论语》《时代电影》《万象》等杂志,随后又在1936年,以《上海漫画》和《时代漫画》两个杂志的名义,举办了中国漫画史上破天荒的“第一届全国漫画展览会”。
《林冲》插图，1937年
“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叶浅予等人组织抗敌漫画宣传队奔赴内地。张光宇先到香港,后到重庆,在电影制片厂担任美工师,前后近3年时间。其间,他创作了总共70多幅的连环画《林冲》,叶浅予评价道,其“造型、构图简洁明快、方圆相济,达到‘简’不能再‘简’、‘练’而不能再‘练’的极致。虽是小书,其艺术水平比之同时代大师之作不逊色”。
1927年，右起：祁佛青，丁悚，张聿光，张光宇，胡伯翔，郎静山。
在重庆工作不久,因受皖南事变的影响,张光宇开始对国民党产生失望之情。1941年,他又重返香港,担任香港星岛日报出版主任,继续从事漫画事业。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香港迅速被日军占领,因为张光宇画过不少抗日漫画,因此他成了日本人缉拿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张光宇先是逃到广州,又逃到了桂林,靠设计家具、建筑为生。
1944年夏秋,因湘桂战事的失利,张光宇一家被迫再次开始半年多的逃难生活,他们一家同数万的难民顶着随时可至的轰炸,粮食与资源的短缺,甚至还有发国难财的败类的压迫,一路艰难地从桂林,转移至柳州,后又至贵阳,再到遵义,终于在年底抵达重庆。
这一路上,让张光宇没有想到的是,在国破家亡的巨大悲伤之下,有些国民党官员却仍不知报国尽忠,每天仍以欺压百姓收受贿赂为乐。这些“丑陋”的作为,在悲剧的时代背景下,显得格外“滑稽”,张光宇决定用自己的笔,对此进行强力抨击。抵达重庆后,在友人的帮助下,他借住在了北温泉的民宅,并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这段时间,张光宇开始给院子里的一帮孩子们讲述《西游记》的故事,讲故事的过程中他也得以反复回忆这段唐僧取经的故事,便萌生出了新编一段西游记,讲述唐僧取“民主真经”的故事。
《西游漫记》
在创作期间,此事被住在隔壁的军统特务发现,此人便天天在门口破口大骂,不断捣乱,目的就是不让张光宇安心作画。幸好张光宇定力惊人,不受外界的干扰,用了四个月,在1945年秋末,完成了经典之作《西游漫记》。
因局势紧张,国民党当局对漫画的控制可谓非常严格,在这种情况下,张光宇不得放弃登报连载的方式,转而以举办漫画展览的方式展出,而此作品在重庆一经展出便引起了相当的轰动,“花花绿绿”、赏心悦目,且又通俗易懂,兼具艺术性与讽刺性。
1947年张光宇(右)和丁聪在香港。
《西游漫记》在取得成功的同时,也引发了国民党当局的敌视。无奈之下,张光宇只好携画去香港,在港加入“人间画会”,被推举为会长。他继续编辑漫画刊物,并创作了数十幅《水泊梁山英雄谱》。这些梁山人物,在他笔下性格各异,线条优美,极具装饰风和金石味,堪称又一部杰作。
1949年,张光宇携全家来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实用美术系任教授；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成立后,他又到该校任教。教学之外,他画漫画、壁画、水彩画；他参与设计国徽,绘制邮票、进行书刊装帧,设计服装和家具式样；他还搞过舞台装置、电影布景,甚至设计重大节日游行队伍队形；他担任美术设计的动画片《大闹天宫》,在《西游漫记》基础上又有发展,受到观众的极大喜爱,并赢得国际声誉；他于20世纪50年代创作了《神笔马良》《孔雀姑娘》《杜甫传》等插画,这些作品被誉为是中国现代插画艺术最出色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
猴王饮酒图 1960年
1965年,张光宇因高血压不幸去世。就这样,张光宇被搁置在历史中,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每念及此,着实令人扼腕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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