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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箱、1400斤……”
接到父亲电话的那一刻,许军梅愁坏了。
原来,许军梅的老家在河南省永城市的乡下,家中70多岁的父母靠栽种桃树为生。可因为疫情的影响,今年长势喜人的桃子却无人问津,一万斤桃子眼看就要烂在地里。
6月29日,万般无奈下,父亲从河南永城老家托客车司机把桃子带给了远在浙江嘉兴的许军梅。
“一下子就急哭了……”
桃子最搁不起,再加上一路上颠簸,而她也没有地方放这么多桃子,眼看着梅雨期这一堆桃子要烂在箱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呢?
她在一个妈妈群里“吐槽”,有位妈妈看到了,想帮忙。这位有心的妈妈叫周林芳,是浙江嘉兴南湖区公安分局凤桥派出所民警。
单身妈妈独自带大自闭症孩子
“是我们的结对对象。”
对许军梅,周林芳太熟悉了——许军梅也算是个苦命女人。大学毕业后,在网上认识了男朋友,结婚后跟着男方从上海到嘉兴。
2009年3月生了个儿子,因为工作忙,男方父母都已去世,儿子匡匡1岁时,许军梅把孩子送到老家,让自己妈妈帮着带,有天,妈妈跟许军梅说:“孩子怎么还不说话呢,人家孩子都会叫人了。”
医生诊断为“孤独症谱系障碍倾向”,即俗称的自闭症。按照诊断标准,诊断为2级,属严重程度,有行为刻板、适应变化困难、交流、社交障碍,对他人的社交接近回应不够或异常等表现。
许军梅和丈夫辞了职,四处奔波给孩子做康复治疗。为了省钱,她每天带着孩子往返上海和嘉兴,一年后,家里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但孩子还是没什么起色。
后来,丈夫提出离婚,孩子归许军梅,那年,匡匡才4岁。
从那时起,许军梅成了单身妈妈,一个自闭症孩子的妈妈。
因为要照顾孩子,她只能打零工,开网店卖土特产,但生意不太好。最难的时候,为了补贴家用,她摆地摊卖衣服。
她的情况,社区知道了,发动居民捐款,帮她办低保,辖区派出所知道了,跟局里一说,大家就这么结了对子,公安分局里很多女民警都加入进来,她们大多是孩子妈妈,能说上话,有时她们去许军梅家,帮助带匡匡,成了“临时妈妈”。
女民警第一次当主播
周林芳想帮许军梅一把,可卖桃子,她也没经验。
“要么直播带货吧?”
网上看看直播蛮热闹,但要真像带货王李佳琦那样,她也不会,就想到区团委下面有个专门致力农产品直播的团员青年高蕾燕。
“明天白天上架,我们晚上就直播!”
大半夜接到周林芳电话,90后高蕾燕马上同意了。
“因为桃子比较‘娇气’,稍有磕碰就会有损伤,一旦伤了就容易坏,为了让大家吃到优质桃子,所以要一个个、一箱箱,先挑选一遍。”
周林芳不仅当起了“推广员”,还做了“理货员”,她和所里的同事一起对桃子进行了一次大筛选。
归整后,共理出61箱桃子,每箱20斤,跟许军梅商量后,定了每箱45元的价格。
对派出所来说,“直播带货”也是第一次触及,所里领导特批了个“直播间”出来,直播间就设在会议室,还做了大标语。
“这个叫突围桃,产地河南,比本地水蜜桃要红一些,个头比较大,口感很脆,很鲜甜,45元可以买20斤……”
6月30日,女民警周林芳和90后高蕾燕当主播,许军梅带着儿子也来到直播间。
市民李先生在看到直播预告后,居然开车赶到直播会现场,一口气买了三箱桃子。
南湖保安公司的张经理看到直播后马上在十几个业主群里发布了爱心广告,还为在直播中下了单的业主提供专车“取货”服务。
派出所的民警也纷纷下单……
半个小时,桃子销售一空,在线点赞量超过7万。直播一结束,周林芳和民警又当起了“送货员”,帮助住得远的用户送货上门……
“匡匡,桃子甜吗?”望着身旁捧着桃子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儿子,许军梅摸着匡匡的头问道。匡匡没有回答,直到吃完了桃子,他擦了擦嘴,突然向妈妈露出了一个微笑。
妈妈之间的一次相互取暖
周林芳觉得,这更像是一次妈妈之间的相互取暖。
说起许军梅,大家都带着佩服的语气——孩子父亲自从离婚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而娘家,父母都是农民,“不能接受女儿离婚了,还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但许军梅从没想过放弃自己的孩子。
许军梅的网名叫“牵着蜗牛去散步”,儿子走得慢,但她会一直牵着他的手努力往前走。
因为受到经济条件约束,许军梅没有送孩子去专门治疗自闭症孩子的机构上课,她总是自己带孩子——
儿子喜欢轮滑,她就自学给孩子做示范;儿子骑独轮车,她就当儿子的方向盘;儿子喜欢乒乓球,她就省下钱来买乒乓球桌,又托人找教练来教孩子……
“我们家现在烧菜烧饭都是匡匡来,饭菜一做好,他马上盛好放在餐桌上,等我一起吃饭。”
从匡匡6岁开始,她还努力培养匡匡生活自理技能,但其实孩子打开煤气灶的时候,许军梅“躲”在角落,孩子骑着自行车去超市的时候,她也在后面跟着。
有时,匡匡也要发脾气,许军梅会默默走开,有时她也会感到压抑,冲匡匡发脾气,默默流泪,匡匡看妈妈这样,也会知道自己错了……
在嘉兴,还有三百多个像许军梅一样的自闭症孩子家长,许军梅发起组织了“家长互助中心”,家长们相互鼓劲,相互支撑着,他们也经常向许军梅取经。
周林芳是一个6岁孩子的妈妈,也做过匡匡的“临时妈妈”,帮忙照顾过匡匡——
她带匡匡去跳绳,当匡匡的羽毛球陪练,因为自闭症孩子往往不擅长语言表达交流,她要察言观色,看到匡匡看着杯子,舔嘴唇,她明白他是口渴了,给他倒上水;看到匡匡走来走去,知道他想出去玩了……
“我们带孩子都觉得累,辅导孩子功课,往往气得不行,想想匡匡妈妈她们带特殊问题的孩子,太不容易了,她们很坚强,很有勇气,孩子们也很坚强。”
周林芳说现在她管孩子,遇到不听话自己要生气时,想到匡匡想到许军梅,火气一下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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