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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独角戏 许如芸165独角戏 许如芸04:37来自郎嘎尼玛
苹果树与兵
黄自宏
西藏林芝西北部小镇卧龙，是雅鲁藏布江中游冲积的一块修长河谷平地，四周被群山环绕，山间垂直遍布从亚热带到温带直至亚寒带的林木，西侧那抹山峦被唤作“老虎嘴”，像极了一只朝天呼啸的彪悍虎口，被当地人当作风水宝地，玉带般的雅鲁藏布江自北向南从小镇东隅缓缓流淌而过。
西侧的半山深处驻守着一个久负盛名的英雄部队，它曾担任18军进藏时先遣筑路任务，涌现出了“筑路英雄”张福林等先进个人和集体。斗转星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代代青年官兵仍坚守和奉献在这里。
周末，刚下连的一群“00后”列兵在班长带领下，为连队食堂南侧的树林浇水施肥。战士们认真清扫地面的残叶和白色垃圾，精心为每棵树浇水施肥。其实从新兵营开始，新训骨干就总是苦口婆心教育他们：在西藏，对每一棵有生命的绿色植物，都要像对自己的女朋友那样，无微不至，不得有误！
很快大伙忙完，围坐在树下烤太阳抽烟吃零食喝水聊天，不时传来阵阵充满青春朝气的欢笑声。
小骏和小辰相互调侃着，随即在树下追逐嬉戏起来，其间，小骏的手不慎碰断了一根树枝，立即被一声呵斥声制止了，原来是四级军士长班长。
班长把他俩叫到跟前，问道：“你们认识这是什么树吗？”
小骏小辰抬起头：这些树掐顶后都三四米高，主干直径一尺有余，一些龟裂又重生、疙瘩连片的树皮树干，犹如饱经沧桑的老人的手背脸颊，充满了岁月年轮的真实印迹和沉淀。望着透过阳光斑驳五彩光圈，几只干瘪的小苹果经几轮采摘后还零星挂在树梢，在霜冻雪染后折射着璀璨明媚的冬阳，令人格外眼馋。
“苹果树?!”
“没错，正是苹果树。”班长满脸惋惜地端望着那根小小的断枝，“之前的老兵前辈们种下养大的，来之不易啊……”
小骏突然记起新兵营时，本以为西藏物资匮乏，吃不到新鲜蔬果，却吃了不少苹果：每个足有半斤多重，红艳欲滴，皮薄水多口感甜脆。
班长招呼列兵们围坐在身边，打开话匣子。原来，这里最初也是没有苹果树，大约是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一些甘肃陕西籍的老兵，顶着当时无孔不入强大的“割资本主义尾巴”压力，利用休假时，通过颠簸的长途汽车，单程半月有余一路经过青藏公路，把从家带来的苹果苗里幸存的一部分，虔诚地种在营区。经过几年剪枝施肥与淘汰，它们竟然也在3000米以上的西藏，坚强骄傲地存活成长起来。后来每年春夏之交，苹果花芳菲缤纷如云似霞，秋冬之际便玛瑙般累累硕果缀满枝头。此后营区的老兵，就用心守候呵护这片来之不易的苹果树。许多老兵退伍前，都会依依不舍地抱着苹果树述述衷肠，争先恐后在树下树旁留影……
十多年前，班长入伍的动机很简单朴实，就是看了热播军旅题材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新兵下连不久的一天上午，他正好在营门口站岗，途中营领导特地亲自过来千叮嘱万叮嘱，一会旅部有领导过来，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旅部到卧龙营区，当时要三四个小时车程，一年旅领导机关最多来这边两三次，可当时也并非处在什么特殊时期。班长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好多问。
不一会儿，旅部车牌号的小车进入了营区，班长连忙立正行礼，斜着眼睛看了一下车里，隐约看到两个便装的中年人。
很快换岗了，班长抑制不住好奇心，探头偷偷望向营区，猛然发现那辆小车竟停在连队南侧的那片苹果林旁，车里那个便装的中年男子，打开车门就径直奔向其中一颗苹果树，抱着树干就大哭起来……再仔细一看那人，轮廓和五官，竟有那么一丝久违的熟悉……
谜底很快解开：那人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主演孙海英，曾是这个营区的兵，那棵苹果树是他当年亲手剪枝浇水施肥养大的！退伍和离开西藏都四分之一个世纪了，孙老兵还是没能割舍掉那份初始的军旅情怀和西藏情愫！那个晚上，孙海英和夫人吕丽萍，与官兵们即兴自编自演了一场晚会，虽然道具灯光音响简陋，舞台上也NG笑场不断，但班长和大伙都很开心……
听完后，这群新战士眼里脸上都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表情。班长倏地爬上树，仔细摘下了几枚零星的苹果，分给他们吃。那些经风霜冰雪浸染的苹果，虽干瘪瘦小，入口却有奶油冰激淋的醇厚，更兼一股淡淡酒味。阳光下，小骏环视着四周，也许，西藏卧龙这片苹果树和树下这一茬茬年轻的兵，正是一道隽永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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