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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丛树
来源|鲁商儒风
一家企业要成为百年企业，何其不容易？
世界500强企业的平均寿命是40年，中国企业是 3.9 年，民营企业不到3年，中国中小企业平均寿命只有2.5年。数学好的同学，帮忙算一下成为百年企业的比例有多大。
因此，现任中国首富先是为自己创办的企业定了存活80年的目标，后来提高到102年。102年对于他和企业来说，都有相当特殊的意义——跨越3个世纪，他的企业创办于1999年。不用说，大家都能猜到他是谁。
今天，济南有一家企业正好101岁周岁，用中国老人的话，是102岁虚岁了，达到了中国首富的目标。
这家企业很小，只有十几人，而且即使在济南，也没多少人知道。
1、只有十几个人，没几个人知道
企业位于济南市天桥区药山办事处大鲁工业园南区，说是工业园内，其实就是小个村庄，在济南北外环的北侧。
我去找这家企业的时候，被导航误导了好几次，可能是修路的原因，导航也被修“傻”了。从大路往北拐到小路后，坑坑洼洼，两边都是低层建筑，或是简易厂房，往右拐，再往右拐——确实是往回走了一段，怀疑自己走错的时候，才在尽头看到了厂名——金牛帆布。
进了一个小院子，还要走一段才是他们的厂，正前方是一个敞口的简易钢铁结构厂房，右边是一间活动板房，左边2层楼的小楼，挺破旧。既没有新兴企业的现代感，也没有百年企业的古朴感。
济南金牛帆布如今主要生产帆布，和帐篷等用帆布做的产品，现在是一家私营企业——历史一会再介绍，目前连老板在内只有十几个员工。
员工也不像很多百年企业那些，着唐装、汉服或其他中国传统服装，而是T，年纪多在40岁以上，女性多过男性。
如果说济南金牛帆布纺织有限公司，估计济南没多少人知道，还不如提国棉六厂或棉纺六厂。很多人一听这样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家老企业。
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老企业，百年企业。
2、已经101年了，有过辉煌，
80年代，济南的纺织业相当强盛，仅棉纺厂就从第一厂排到第十四厂。
金牛的前身是棉纺六厂，根据厂志，历史可以追溯到1919年。1919年，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年份。
这一年，寿光县人刘景嘉和自己的2位弟弟，在济南南关后营坊街东首，开了一家叫“新泰东”的家庭织布机坊。
1904年济南率先自主开埠，是国内第一个自主开埠的大城市，加上胶济铁路、津浦铁路在此交汇，从清末起到民国时期，济南经济特别是工业相当发达，在全国属于领先。
而在那个时期，纺织、面粉加工、火柴厂等，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更是工业经济的重要支柱，也是主要工业民生用品。热播电视剧《大染坊》中的陈寿亭，就是来济南开厂后才正式起家的，说的主要是济南的事。当年荣家曾在济南开过面粉厂；济南振业火柴厂，被称为是“洋火”的终结者，是国内最早也是最主要的火柴厂之一。
因此，刘景嘉兄弟开的“新泰东”家庭织布机坊，只是当时济南众多纺织厂的一个。此后几十年，不温不火，不太起眼，一直是个家庭作坊。
1950年年代，织布机坊与其他262户私营小厂，共同组建济南市全民所有制的济南帆布厂，80年代更名为国营济南第六棉纺织厂，就是后来大家习惯称的国棉六厂或棉纺六厂。
七八十年代，他们是国内三大帆布厂之一，有人甚至称为“之首”，被称为“第一品牌”，高峰时有数4000多人。产品被广泛用在重要场合，同时出口。
不过，进入90年代后，全国纺织行业大萧条，济南14家棉纺企业，破产的破产，倒闭的倒闭，很快所剩下无几，棉纺六厂也未能幸免。
3、去年曾发生火灾，差点化为灰烬
1990年代，棉纺六厂倒闭后，大体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由原来的工会主席李延萍，带领下岗员工，利用在附近的厂址，搞起批发市场。当时已形成服装批发市场，他们最初也做服装，后来差异化，主要做鞋类批发，发展成为如今的齐鲁鞋城。
另一部分是设备和商标等，2007年被拍卖，老员工崔允良以100多万元竞拍下来。
崔允良是滨州邹平人，邹平日后诞生了世界最大纺织企业——魏桥集团，但那是90年代末以后的事了，与济南纺织行业衰落正好逆向而行。
1977年，15岁的崔允良来投靠在当时济南帆布厂工作的父亲，不幸的是，第二年父亲去世。他顶岗进入济南帆布厂，随后一干就是40多年。
所以，他竞拍金牛的设备和商标，有不少感情的成分。
总之，他保住了金牛，让金牛得以传承过百年，直到现在。他将厂搬到了如今的小村庄，老人，老设备，老产品，公司经营不温不火，就是像很多老百姓那样，过家常日子。
但厄运不期而至。去年6月9日，厂子突然失火，烧毁了部分厂房，库存的原材料、成品也被烧掉大部分，让崔允良几乎陷入绝境。为他给员工们打气，他站在高高的垃圾堆上给员工们开会，满脸胡子茬，他说：
第一是坚持，第二是坚持，第三，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想想前面两条。
想想场面，相当悲壮。
当时，他已经57岁，朋友劝他算了。企业本来就只是勉强维持，遭此一劫，就更加艰难了。
他没有放弃，花了1个多月和员工清理完垃圾，恢复生产。
当年9月28日，他们举行了百年庆典，谁能想到，这家企业以这样一种方式迎接自己的百岁生日。
一年来，崔允良经历的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谓甘苦自知，这一年来他品尝到的应该更多是苦。他曾发的视频显示，忙的时候，他80多岁的母亲也到厂里帮把手，还住在厂里。
今天（2020年9月28日），他们用自己生产的帆布，搭了个大大的蒙古包，在这里搞了个很小的101周年纪念活动，主要是员工，和极少几个公司以外的人，最重要的仪式是消防演习。
细数下来，济南百年企业不过10来家。放眼全国，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没有中断持续经营百年的中国企业寥寥无几。近年来，不少人挖掘历史，让老字号重现，打百年企业旗号的才越来越多。
对于山川湖泊，百年是短短一瞬间；对于人，是从生到死；对于企业，则是一次次磨难，甚至生死难关，能持续百年的凤毛麟角。
济南一家小小帆布厂，来到首富期望的102岁虚岁，何其不易？
十几个人，几乎被外界遗忘，连同它刚遭遇的劫难、面临的窘境，真让人感慨唏嘘，也让人反思——我们该怎么对待老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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