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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有可能是唐代著名诗人中最倒霉的一位:
他是“茶仙”,其诗歌《七碗茶歌》不仅被国人所熟知,在日本也广为传颂;他是诗人,诗风特异独立成“一格宗师”;他一生不入仕途、过着见素抱朴的隐居生活,却被当作官员被连累死于甘露事变——他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之孙:卢仝。
钱选 《卢仝烹茶图
在绝大部分唐代诗人都在追求报国用世的时候,卢仝早早隐居。
他可是家财万贯不屑仕途?否。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中描述卢仝“家甚贫”,身边倒还有一奴一婢可用,奴是“长须,不裹头”;婢是“赤脚,老无齿”(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终日靠邻人接济生活。不过家中倒是图书堆积,主人日夜工诗、事茶。
他可是才华不逮,无能用之处?否。《唐才子传》中亦有言:“朝廷知其清介之节,凡两备礼征为谏议大夫,不起。”朝廷知道他有大才而又清介有格,曾经两次派人请他做官,他都拒绝。可见,是真的“隐者”。
卢仝性格“高古介僻,所见不凡近”,但对自己的事却非常大度。他落居洛阳时曾经被恶少欺辱恐吓,当时韩愈做河南令,与卢仝交好,欲帮他伸张,他怕歹人因此记恨韩愈而不追究,韩愈因而越发敬佩其为人与度量。
卢仝世称茶仙,对茶事颇有研究,著有《茶谱》,日本人常将其与“茶圣”陆羽相提并论。他将茶与人生修行、哲学顿悟通为一体,如其《七碗茶诗》中最著名的部分:“……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 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 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 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刘松年 《卢仝烹茶图》
卢仝有《玉川子诗集》一部,其诗用词奇谲,乍看之下难懂,懂得之人便十分推崇,渐成一格宗师,他虽不入仕当官,却对朝政、民生十分关注。《七碗茶诗》大家多只看道七碗茶喝完便了,其实后还有言:“山上群仙司下土, 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 堕在颠崖受辛苦。便为谏议问苍生, 到头还得苏息否。”与前文相连通读,立刻尝到全新含义。
《四部从刊初編》第773册
然而,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残忍的玩笑,一生未有一官半职的卢仝,却因“甘露之变”祸起时住在宰相王涯家中而被吏卒一同秘密行捕,虽辩驳也难脱干系。那时他的头发全落光了,太监便在他脑后钉钉行刑——据说他之前曾给孩子起名为“添丁”,世人都认为这也预示了他不祥的命运。
说起到“倒霉”,十上不第的罗隐、一生向往仕途的孟浩然、考上状元却被削籍的徐夤等人固然也“倒霉”,但比起远离官场、清遥一生的卢仝这场“飞来横祸”而言也只能算是“求而不得”的普世之苦。难怪贾岛作《哭卢仝》说:“贤人无官死,不亲者亦悲,就连《唐才子传》的作者辛文房也悲叹:“一蹈非地,旋踵逮殃,玉石俱烂,可不痛哉!”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宦官乱政、大唐逐渐走向衰亡的晚唐时节,卢仝想全一生也是徒劳的。可见其命运应就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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