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宫陶瓷馆：隔着四百年厚厚的玻璃青花碗说出一个秘密

时间：2016-07-26

偌大的故宫有那么多宫殿那么多院落那么多好去处，他只去一个地方：陶瓷馆

提示：本文共有 1533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4 分钟。

进宫

每年K先生从那个偏远的江南小镇来到北京，总会约上我一起进宫去转转。偌大的故宫有那么多宫殿那么多院落那么多好去处，他只去一个地方：陶瓷馆。而且一进去就是一天，从这个橱窗到那个橱窗，俯下身去，眼镜挂在鼻梁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啦看。他看得那么专注，那么入神，以致于总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这样那样的提醒他，他也总不会在意。在K先生的眼里，周围的这些人仿佛是不存在的，这些宫殿等等陈设都可有可无，他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些陶瓷，在别人眼里的那些瓶瓶罐罐，是他眼中无上的珍宝。一来我也有空，二来我跟着他来的次数多了，看得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奇迹之美

不过我和K先生的着眼点不同，他作为当代的有名的制瓷师，他看的是器型、是花纹图案、是颜色，及在大脑里勾勒的那些可能的配方、颜料、工艺等等。而我只看到美。一种超越时间的无与伦比的美。也许历史的脚步已过了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但那种无比脆弱的美，流传了下来。此刻它就在我的眼前，看得越久就会越觉得美。如果再了解一些关于陶瓷的制作工艺，了解一些历史资料，就会觉得眼前这一切简直就是梦、是奇迹。

脆弱的美

陶瓷艺术的鉴赏是一门高深的功课。它要求的专业知识太多了。每一件器物让专家细细的说起来，可能说上三天也说不完。但当我们去观赏一件陶瓷时，每个人都能够不同程度的直观感受到它的美。这就足够了。三彩陶俑栩栩如生的人物造型、郎红、五彩、釉里红、明青花器物上绝美的花纹、瓷母瓶的繁复制作工艺、成化斗彩鸡缸杯的传奇故事......我不用去管那么多，甚至不用知道它的名字（那些名字都是人们起的代号而已），我只需要去看着它，它就会告诉你一个美丽的故事。这些鲜活的器物，古人用神秘莫测的技法创造了它们，汇聚了金木水火土各大元素，经历了一场大火炼制之后，它已经脱胎换骨。它已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它美得如此脆弱，创造它的人、守护它的人都曾用生命保护过它，为了它无数人甘愿跳进熊熊大火。皇帝也曾看着它如痴如醉，把它赐给心爱的妃子、或供奉在最醒目的地方......而如今他们统统都已不在了，可它们依旧保存了下来。

朝拜

而这里有许多器物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一个偏僻遥远的江南小镇。我也曾去到过那个小镇，一个山环水抱的好去处，千年来窑火绵延不断，市镇上连麻雀也不容易看见。制瓷工艺在今天依旧盛行不衰。陶瓷市场依然生意兴隆。而历史上代表最高技艺的瓷器都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如今，我能理解为何K先生一次次千里迢迢进宫朝拜，他来向前人求教、向这些宝贝求法，他来寻找源头活水。

“美！太美了！”K先生边喃喃自语边掏出手机比划着。

“先生，这件器物不让拍照。”随行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

此时，我正被一件秘色瓷的神采所吸引。啊！传说中的秘色瓷，它们是真的存在吗？这种美太不可思议了。从每一个角度看去，都是那么完美。

一只青花碗曾告诉我一个秘密，我答应要保守这个美丽的秘密的。为此我写下了一些诗句，如下：

制瓷者

我长久地伫立在宫殿橱窗前

隔着四百年厚厚的玻璃

青花碗说出一个秘密

我设想他应是黝黑、消瘦

有胡须。三更练剑，五更制瓷。

梅花轻落于窗前，他穿白衣衫。

他已通晓古人数百种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