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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民币正式加入SDR(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至今已逾一年,对这一重要历史进程进行系统梳理具有重大意义。由中国人民银行国际司编著的《人民币加入SDR之路》一书正式出版,揭秘了人民币加入SDR的全过程,并系统梳理了人民币入篮的影响和挑战。
“中国金融四十人看四十年”系列讲座第1期暨“CF40·孙冶方悦读会”第8期举办了《人民币加入SDR之路》读书会,包括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易纲、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中国人民银行国际司司长朱隽等参加了会议,复盘了人民币入篮的始末。
SDR 的诞生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话题”,易纲开场说道,从SDR的诞生开始,对人民币加入SDR的历程进行了全面回顾。
国际上对于超主权货币的讨论由来已久。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已经开始讨论建立新的国际货币体系。当时美国助理财长怀特和英国经济学家凯恩斯分别提出了具体的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方案,其内容都包括建立全球统一的超主权货币。
由于美国当时的综合国力和全球影响力已超过英国,因此1944年7月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镇召开的联合国货币与金融大会最后还是通过了以怀特方案为基础的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方案,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而美元与黄金直接挂钩,该体系后被称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但“布雷顿森林体系”在建立之初就存在国际储备资产不足的内在缺陷。因此,人们开始考虑创造一种新的国际储备资产,以应对全球储备资产不足的问题,SDR应运而生。
根据IMF起草并修订的《基金组织协定》规定,SDR是一种补充性储备资产,与黄金、外汇等其他储备资产一起构成国际储备。顾名思义,SDR是一种提款权,即在一定条件下持有者可用它提取基金组织指定成员国的可自由使用货币。目前,可自由使用货币与SDR篮子货币实际上是等价的。人民币入篮后,可自由使用货币将包括美元、欧元、人民币、英镑和日元五种货币。
高层拍板 , 全面开启人民币加入 SDR 之路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各国需要大量资金应对危机。在这种背景下,发达国家对SDR的作用有了新的认识,认为有必要通过进行SDR分配为各国补充外汇储备,增加全球流动性,稳定市场信心。
2014年以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稳步增长、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以及中国对外经贸投资的大幅提升,人民币国际化进程驶入快车道,人民币在跨境贸易和直接投资中的适用范围和规模快速上升,离岸人民币市场进一步拓展,人民币国际合作不断深化。随着中国经济和人民币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国际上建议将人民币纳入SDR的声音日益增强。
2015年适逢IMF五年一次的SDR审查。人民币加入SDR面临难得的历史性机遇。
2014年下半年,人民银行正式启动人民币入篮相关研究论证工作。
彼时方星海任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经济四局局长。据他回忆, 当时有很多不同的观点,包括人民币加入SDR为时尚早,风险很大等等,“各种意见都有”,在2015年2月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会议上,中央最终拍板决定要做这件事情。
朱隽坦言,以当时的条件,人民币入篮是有困难的。虽然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使用已经初具规模,但是在金融市场的广泛交易才刚刚起步,在当时的条件下加入SDR还“欠一点火候”。
朱隽描述当时的决定过程,“高层亲自决策、精心谋划、深度推动”。当时定下的思路是:顺势而为,积极争取;顺其自然,不做强求。
易纲说, 在启动入篮程序后,人民银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建立了月度技术会谈机制,前后共经历九轮交流磋商,为人民币加入SDR扫除了障碍。
解决人民币 " 入篮 " 操作层面的一系列问题
易纲说,从国际实践看,在确定一种货币是可自由使用货币并被纳入SDR篮子时,须解决一些重要的操作性问题。
比如人民币成为SDR篮子货币,必然要求境外机构,特别是境外央行类机构能进入中国金融市场进行资产配置和风险对冲操作。
方星海讲了一个小故事,回忆了当时在中财办任职时是如何配合央行推进人民币“入篮”的。当时IMF派出“二把手”来中国先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沟通,他们认为人民币加入SDR还不够条件,比如说人民币在SDR当中,IMF给乌克兰做一笔SDR的贷款,乌克兰拿到SDR以后,要如何防范人民币的汇率风险,利率风险?
“我们说,你可以到香港做人民币的汇率对冲。”方星海说,我们着眼点是跟IMF的团队反复讲一个道理,人民币加入SDR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对中国金融的改革开放一个最大的推进,加入以后更重要的功能是防止中国金融改革开放的倒退,不要以为中国的改革开放不会倒退。
方星海说,连“吓唬”带讲理说动了IMF派来打前站的官员,因为IMF内心是非常赞同中国的改革开放,他们也非常愿意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做一点事情。
“在人民币加入SDR的过程中,香港的金管局也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方星海回忆,2015年1月去香港开会时专门拜访了香港的金管局时聊到,关于乌克兰拿到SDR贷款的事情,人民币怎么防范风险的问题时,香港金管局打保票说在香港都能用。
易纲介绍,为此2015年7月,人民银行推动银行间债券市场开放,允许境外央行或货币当局、国际金融组织、主权财富基金(央行类机构)自由进入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并自由选择代理,且没有投资额度和产品限制,满足了其对冲人民币利率风险的要求。
易纲说,人民币要成为SDR篮子货币,还需要提供人民币代表性利率和代表性汇率,以便于对SDR进行相应的估值和计息。为解决上述问题,我国内各部门密切配合,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并得到了国际社会的积极回应和支持。
朱隽回忆,比如在利率方面,自2015年10月9日开始,我财政部每周滚动发行3个月期国债,在此基础上,以3个月期国债收益率作为人民币的代表性利率,用于计算SDR篮子货币的利率。汇率方面,自2015年8月起,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每个交易日公布5个时点的参考汇率,为市场主体提供了更多的市场汇率参考,其中下午4点的汇率被作为人民币代表性汇率用于计算SDR交易的汇率。经沟通协调,英格兰银行每天向基金组织提供中午12点伦敦市场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作为人民币加入SDR的定值汇率。纽联储和欧央行也将在伦敦闭市时提供各自市场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为了使人民币在岸交易时段能够覆盖伦敦市场,自2016年1月4日起,中国将银行间外汇市场交易系统每日运行时间延长7个小时,并相应延长了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及浮动幅度、做市商报价等市场管理制度适用时间。
“大家知道人民币加入SDR,大部分票数通过才能列入到SDR,美国的投票权是47%,它有一票否决权,所以美国这一关必须过。”方星海又讲起了小故事,当时2015年春天到夏天这段时间,那时候是奥巴马执政,他的白宫团队到中国,我们谈的很深入,向他们表达了一个意思,人民币加入SDR的过程中,美国不能犯以前犯过的错误,搞不好欧洲国家都同意了,就你美国不同意,你即便投了否决权也很难看。另外中国人民币加入SDR对美国也是好事,中国的崛起也不是美国可以阻止的了,所以不如合作共赢,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美国应有的利益。一通“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结果是人民币加入SDR投票过程中美国给予了大力支持。
人民币成功入篮 SDR
尽管背景和条件均已具备,但人民币加入SDR仍经历了复杂和起伏的过程。基于各方的普遍共识,2015年11月30日,IMF执董会认定人民币为可自由使用货币,决定将人民币纳入SDR货币篮子,并于2016年10月1日正式生效。
人民币成功入篮,对于中国和世界是双赢的结果,既代表了国际社会对中国改革开放成就的认可,有利于助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稳步向前,促进我国在更深层次和更广领域参与全球经济,也有利于增强SDR自身的代表性和吸引力,完善现行国际货币体系。人民币作为可自由使用货币,成为SDR货币篮子中除了美元、欧元、日元、英镑之外的第五种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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