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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骆燊第一次见到方艺晚是在八月末的一个晚上。
他刚刚端着杯燕麦红枣牛奶从奶茶店里走出来，莫名其妙地左脚绊了右脚，迎面就栽了个跟头。路人从身边走过，边走边回头来凉凉地看一眼，心里无外乎都在想这么个大男人是怎么把自己摔成这样的。
骆燊懒得理他们，看着一地的牛奶和红枣，心疼地叹了口气。一只白皙的手伸到眼前，头顶的声音柔软清润，“你没事吧？”
他看着这双手，老脸一红，哧溜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没事。”
她笑了一下，把手中还没开的燕麦牛奶递给他，“刚好，我的也是燕麦红枣牛奶。还没开的。”
骆燊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怒，“哈，不用，我重新去买一杯就是了。”
方艺晚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刚才想买奶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这大晚上的喝奶茶容易胖，刚好看到你的洒了就想送给你来着。不好意思啊是我唐突了。你没事就好，再见。”
她不喘气地说了一连串，说完立刻转身就走，碎花长裙在夜风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骆燊气急败坏地跺了一下脚，“关键时刻这脑子怎么不争气啊我去！”
2
很久以后方艺晚问骆燊，你信不信命中注定，骆燊说他信，不然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吧服务员，怎么会高攀得上她那样食物链上端的社会精英？
那是在九月初，空气里依旧是八月余留的炽热，也是他第一次遇到方艺晚的时候一样微热的风，那天他第二次遇到方艺晚。
作为这个城市夜店的领军标杆，骆燊所在的酒吧“豪斯”，夜夜人满为患。
服务员们都跟脚底抹油似地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骆燊也是从一来上班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在各个桌子间跑来跑去都快跑成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了，突然，他在路过某张桌子的时候看到一个熟人。
也不算熟人，统共就见过一次，她要伸手扶他，还把自己的奶茶送给他。
她穿了身吊带连衣裙，酒吧杂乱的灯光下看不清颜色，露出一小截白皙滑嫩的香肩，还有两只白藕一样的手臂。
着装上勉勉强强像是个泡夜店的，只是身体僵硬得怪别扭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姑娘长这么大一定还没来过这种群魔乱舞的地方蹦过迪。
而这种姑娘恰恰是最危险的。
骆燊淡淡看了眼她的同伴，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老公吧，或者是情人……时不时地和她碰一下杯，笑得眼睛都只有一条缝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戴着有色眼镜看那老男人的原因，总觉得那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肮脏色彩。
算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眼睛随意扫了几眼，就匆匆走开去给客人拿酒。
回来的时候再路过那桌，觉得她的表情更僵硬了。
骆燊漠然不做声，心里倒是多留了个心眼。
其实她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饶是他这种在夜场待惯了，见过美女无数的人，仍觉得她那张脸实乃世间少有。
不是那种很常见的、千篇一律的皮囊。
所以这样稀有的女人，被人惦记也是正常。
当骆燊第N次有意无意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中年男人开始动手，她脸上厌恶的表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显然，不是老公也不是情人。
骆燊站在旁边看了会儿，终于在看到那男的毛手毛脚的时候，脑子一咯噔，手就那样不听使唤地把一个啤酒瓶朝那男的头顶挥去。“啪”的一声，啤酒瓶四分五裂，那男的头破血流……骆燊拽着方艺晚的手撒开蹄子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人声鼎沸的豪斯早已被甩开了，方艺晚拉着他的手直喘粗气，“我、我跑不动了……”
骆燊看了眼确定没人追上来，这才放开她的手用力喘了两口气，顺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谢谢你。”方艺晚终于缓过气来。
骆燊撇撇嘴，看着黑漆漆的路口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人死了没有。”
方艺晚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色稍稍变了一下，“跑的时候我看到他还起来追了两步呢，应该没死吧？”
“但愿吧。”
“要是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拉你垫背的。只是希望我的牺牲能让你晓得，不要随便跟男人去酒吧玩。”
方艺晚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半晌后，“扑哧”一声笑开了，“我没有随便跟男人去酒吧玩，我们公司想跟他合作，就派我来跟他谈谈。是他自己约的豪斯这个地儿。”
骆燊：“人家约了哪里你就来哪里？”
“那不然呢？”
骆燊无语望天，“你是猪吧，去那么乱的地方谈合作不是心怀不轨就是脑子有病，你竟然还独自一人，孤身闯敌营啊你这是！”
方艺晚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作为公司一员大将，谈成不少合作签过不少项目，遇到的奇葩简直数不胜数，她都习以为常了，也不晓得这人火药味怎么这么浓。
不明所以的方艺晚很无辜地摸了摸脑袋，想了想，斟酌道：“跟人家谈合作嘛，也要拿出点诚意是不？”
“诚意？”他的声音骤然上扬了一个声调。
这人这一身的火药味简直是莫名其妙啊……方艺晚有点生气，但好歹也是在职场摸爬多年身经百战，想着骆燊刚刚也算是帮过她，实在是不应该对他态度恶劣，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偏头很认真地瞧着这个长得张扬一看就不是妈妈的好孩子的男人：“你平时都是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
“我只拔刀助过你。向来都是我欺负别人。”
方艺晚眼角跳了两跳，这人果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咳……那个，”她干咳一声，“我记得你，前几天，你买奶茶摔了一跤。”
然后她看到骆燊额头上冒出两条黑线。
能别提这茬吗？
算了，是他先丢人的，不能怪她。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你手机好像在响。”她抬抬下巴指了下他的兜。
骆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默默地把手机音量调小。
“燊哥，”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端地在颤动，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在事发现场的兄弟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人没死，放心吧，就是现在招呼了几个人来闹事，要咱们赔医药费。店长已经出面解决了，放心吧，就算有人看到是你干的也没告诉店长，我们会替你打掩护的。”
骆燊两眼亮晶晶的：“兄弟，仗义！”
“那是必须的。”
挂了电话之后骆燊一抬头就看到方艺晚也是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笑道：“放心吧，人没死，还有精神带着人在酒吧闹事呢。”
方艺晚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待要松时突然想到什么，“他在酒吧闹事，那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大老爷们的事，你就别管了。他要是去你们公司闹的话你就把事往我身上推，就说你不认识我，一口咬定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拿你没办法的。”
方艺晚心想，这人虽然嘴巴臭了点，但人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她很郑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骆燊这才注意到，灯光下她穿的是一条鹅黄色的裙子，整个人干净得像个纤尘未染的仙子。
原谅他书读得不多，只能想到仙子这个词来概括她。
灯光下的容颜很柔和，她说，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相信，这其实只是潜伏已久的爆发，早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已经背叛他了。
有些心动是不需要年深日久的，遇到注定的那个人，一眼便是万年。
3
那天晚上并没有就那样结束，骆燊和方艺晚两人还心态贼好地去吃了个烧烤……
说来也巧，本来骆燊是要送方艺晚回家的，岂知刚刚过了拐角，迎面便有浓稠的烧烤味扑鼻而来，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骆燊伸手挥开那团迎面而来的云烟就看到熟人。
一同在酒吧上班的、人称星少的陈星同学一看到骆燊，当即欢欢喜喜地蹭过来：“哟，燊哥怎么会在这里，早的时候约你不是说在上班吗？”
眼睛扫到旁边的方艺晚，立刻了然，“哦……燊哥你见色忘友啊你！有女朋友也不给介绍认识一下，这么藏着掖着的是怕被人抢了去吗？！嫂子，嫂子你好！我叫陈星！”
“你好……”方艺晚一脸茫茫然，“那个，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嫂子你就别掩饰了，燊哥衣服都在你身上了，我们懂的。”
方艺晚和骆燊还没回味过来这“我们”的具体含义，陈星接着道，“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点东西吧，”说着也不等人答应就拖着骆燊走，“走吧，耽搁不了你和嫂子多少约会的时间的。”
骆燊推也推不掉，没办法只好对方艺晚投过去一个征询意见的眼神，“就吃点宵夜再走吧？”
方艺晚吞了一口口水，“好吧。”
等走近了，刚才背对着他们的两人回过头来，骆燊才回味过来刚才那个“我们”是指谁们。
他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今晚怎么回事，集体休息吗？”
两人嘻嘻一笑。
“集体倒是没有，就我们几个玩得好的约着一起休息了嘛，叫你一起你还不肯呢，原来是跟嫂子暗度陈仓去了。”
“嘿嘿，被我们抓到了吧……”说着就赶紧站起来，“嫂子快坐。”
骆燊的头更大了，方艺晚也是一脸黑线：“我真不是他女朋友啊……”
“嫂子别解释了，我们只相信我们眼睛看到的。”三个人很是默契地、和蔼可亲地看着方艺晚。
方艺晚转过头和蔼可亲地看着骆燊。
骆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没有要澄清的样子。
方艺晚彻底放弃挣扎了。
骆燊都没有说话，她要是再解释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于是迷迷糊糊地坐下，迷迷糊糊地吃了顿宵夜，又迷迷糊糊地听他们谴责骆燊有女朋友不告诉他们。
4
那被骆燊砸了一啤酒瓶的中年老男人没有去方艺晚公司找麻烦，只是几天后又出现在豪斯，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站在前台气势汹汹地说赔的钱还不够医药费，要见他们负责人。
本来打架这种事情在酒吧常常发生，打伤了打残了该去警察局的去警察局该区医院的去医院，赔钱也轮不到酒吧来赔，但骆燊打了人就跑得没影了，豪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出了点钱息事宁人，谁知这人真是够泼皮无赖的竟又找上门来。
前台气呼呼地给店长打电话，也真是合该骆燊倒霉，店长刚刚出现，正巧他就从前台经过。
那找上门的中年老男人顿时两眼一亮，确认过眼神，是他要找的人，当下就饿狼扑食一样抓住骆燊，“好啊，还跟我说你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人就是你们酒吧的服务员，还真是蛇鼠一窝，合起伙来包庇这个草包！”
店长一把拉住已经眯起眼睛来的骆燊，上前去和老男人交涉，“兄弟，你误会了，我们真不知道他就是打你的人，有话好好讲，千万别动手。”
“骗鬼呢吧你，不知道是你们的人你们会赔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豪斯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好心赔钱？明明就是蛇鼠一窝互相包庇！”
前台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忍不住插嘴：“你都晓得我们酒吧不会随便赔人钱，你白白捡了这么个便宜还好意思又来找麻烦。”
老男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红着脸哽了半天，才嘴硬道：“钱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们得把这个人开除了，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骆燊看到店长扫过来的眼神，正要表态时，突然一道清悦的女声闯进来：
“谁敢开除他？！”
众人惊愕地看去，一道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亭亭的身姿，倾世的容颜，当真是幅不可多得的美景。
那老男人抬头看到方艺晚，当即脸色一变：“方艺晚，你来做什么？！”
方艺晚朝他冷冷一笑，“你说呢？”
“这里没你的事，你要是不多管闲事，合作的事我们还能谈。”
方艺晚轻轻一笑，眉峰冷冷的，是她一贯在职场上的样子。
骆燊眯起眼睛看她，已然不是初见时那个人畜无害的穿花裙子的姑娘。
她说：“王总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们公司还没沦落到少了和你的合作就撑不下去的地步。”
“方艺晚，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么猖狂，你们老板知道吗！”老男人咬牙切齿的。
“不好意思啊，我这么猖狂都是老板惯的。倒是王总你，实在让我大跌眼镜啊，您怎么被打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竟然还厚着脸来要赔偿！要是我早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再也不污染人间。您可真是身体力行验证了什么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老男人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你你！”
方艺晚懒得理他，转过头对店长说：“骆燊是为了我才出手打人的，此事因我而起，跟他没有关系。”
店长态度出极其和善，恭恭敬敬的：“是是是，方总监您看这么小的事情您打个电话来就是了，还亲自跑一趟……”
方艺晚笑笑，也没跟他相互吹捧假惺惺客气。
只是，那句方总监出口后，四周已是一片哗然。众人只道这是个美人，未曾料到这是个职场上身居高位的美人。
而且从店长的态度来看，这人绝对不是“总监”两个字这样简单。
站在侧方的骆燊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方艺晚像是终于想起被晾在一边的那中年老男人，“王总还没走呢？那这样吧，我报个警，让警察来处理，您看怎样？”
报警他绝对讨不了好，方艺晚是抓住了这一点。
果然，老男人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半晌后，气哼哼地一挥衣袖，气哼哼地走了。
店长两眼冒星星：“果然是方总监，您一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方艺晚讪笑：“不愧是张店长，夸人总是夸得这么受用。”
两个人和睦友好地互相夸了一番，店长这才给身后的员工介绍，“这是咱们总公司的方总监。”
原来是总公司的高层。
他们这些分公司或小分店不是特殊的机会根本都见不到总公司的人，别说是高层了。
难怪他们平时鼻孔朝天的店长都低头做孙子。
众人立即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一声“总监好”才刚刚跑到喉咙口，就听到人群里中气十足的一声：
“嫂子好！”
平地一声惊雷，愣是将众人雷得黑乎乎的。
旁边人满脸黑线地侧过身去，敲了一下陈星的头，“你小子乱叫什么呢你，谁是你嫂子？”
“谁乱叫了？方总监她是咱燊哥的女朋友，不叫嫂子叫什么？”
大家小心翼翼地看了方艺晚一眼，偏偏陈星还在旁边神补刀：“不信你们可以问阿骚和阿宝，他们都知道！”
阿骚和阿宝就是那天晚上一起吃烧烤的。
刚好那两人也在现场，听到自己被点名了，很是自豪又郑重地点点头。
陈星趁热打铁：“那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吃烧烤，是不是嫂子？”
方艺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哈哈……那个，你们这儿挺热的哈……”
话题转移无效，众人瞬间了然。
还说总公司高层怎么会平白无故空降小分店呢，原来是来给男朋友撑腰的。
想到这里，大家很有默契地看了一眼骆燊，眼神不约而同的羡慕嫉妒恨……
这小子的运气是开了光了么？
店长就近拍了拍骆燊的肩，“骆燊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骆燊笑得有点勉强。
想起那时她说不会丢下他不管的，他那时候也没放在心上，还真是准备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没想到位高权重的她，倒也是仗义。
真是丢人，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竟成了她来替他解围。
他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方艺晚，脸上淡淡的，内心却是万丈狂澜。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后悔年少时没有好好读书。
5
那天之后，骆燊的生活在悄无声息地变化。
起先他没什么感觉，直到后来平日里盛气凌人的店长看到他都客客气气的，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玩笑有点开大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方艺晚这个女人用一个莫须有的名头拴住了他撒野的脚。
自从大家都知道总公司的方总监是他女朋友后，骆燊再也不能愉快地泡妞了。
只要他一对哪个美人起了歹意要去加人微信时，总会有土行孙从某个角落冒出来，给他贴上告状警告：你要是敢加，我就告诉方总监。于是在他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那土行孙就先他一步把人家美女的二维码扫了。
骆燊怕人告状这事，也是有根源的。那还是他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好吧，是不知方艺晚本事的时候，对别人威胁要给方艺晚告状这事丝毫不放在心上，于是某天某人真的越过重重阻碍把状告到方艺晚那里。
彼时骆燊和酒吧一众小伙伴在组队吃鸡，方艺晚从天而降，看着他笑得像个弥陀佛。
骆燊惊得手一抖，敌人抱着一把亮晶晶的M4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梭子把他扫死了。
“听说，你新加了个小姑娘的微信？”方艺晚笑。
骆燊一瞬间求生欲极强，用力摇摇头。
“诶，你好这一口早点跟我说嘛，我身边也有好多美女来着，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说着就掏出自己的微信，“你看这个，这个是做新媒体的，有钱有颜，唔，不好意思啊，这个好像是你姐。喏，这个，这个不错，搞美容的，唔不好意思又搞错了，这个是你小姨。这个……”
骆燊还没等她说完，就颤巍巍地指着她，“你是怎么加到她们微信的？”
方艺晚依旧笑得人畜无害，“缘分嘛，你晓得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骆燊风中凌乱了。
果然，这方总监的头衔不是白来的，这女人真的有几把刷子。
自那以后骆燊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生怕哪天一个不留神方艺晚就把他妈带到他面前来。
6
其实骆燊是不想承认，为了方艺晚他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为了方艺晚，他在改变。
他也明白他们的关系其实就是华丽外壳包裹的一场虚无，那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只是没想到破得那么快。
其实也不是破的，是骆燊自己悟出来的……
再次见到方艺晚，是酒吧的员工聚会。
张店长包了个休闲会所，吃喝玩乐一条龙的那种。为了奖励大家近段时间的表现，还特意包了个档次高的。
于是毫无预兆地，骆燊看到了方艺晚。
她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西装，袖口微微卷起恰好露出腕上的表，微弱的光泽，能看出不菲的价值。
九月炽烈的阳光下，她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晃得不远处的骆燊眼里星星点点。
初遇的时候以为是个傻白甜，没想到是个妖孽。
她长得那么好看，与对方碰杯时那样自信洋溢的样子，那都是他未曾见过的方艺晚的样子。
那样璀璨夺目，那样遥不可及。
仿佛天生她就该站在高台上，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可是他知道，她终究还是个小女子。
后来他问过，她为什么不澄清不是他女朋友，为什么要假装他女朋友不让他去找别的女朋友……她说，这年头像他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已经不多了，他那天晚上出手相助，赤诚丹心，没有带着一点利欲熏染，这样赤诚肝胆的少年郎，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骆燊想说，他其实也是看她长得好看来着……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让她对这个人间充满希望也是好的……
“那不是嫂子吗？”
骆燊正在出神，陈星和一大群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来的，一个个伸长脖子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好像在谈什么大项目的样子。”
“以我的经验看，嫂子他们那一桌人，一定都不简单。”
“就你抖机灵！”
“你看嫂子，有钱有颜，有智慧有能力，燊哥好福气啊！”
骆燊冷眼看众人，眸中飞出片片尖刀。
众人嬉笑着散开了。
没人知道，那些话飘进骆燊的耳朵里，如同在火星上添的干柴，某些东西从他胸腔里嗤啦啦燃开了。
尾声
骆燊给方艺晚留下一封信就跑路了。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方艺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申明一下，我不是要跑路。
你霸占了我女朋友的位置，又不和我谈恋爱，实在是可恶。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和我谈恋爱，我也不敢要你。
别人当着我不说，背着我肯定说我是那种胃不好要吃软饭的，实际上老子别说吃软饭，就是汤也没喝到一口，还被剥夺了泡妞的自由。
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受这种窝囊气。
方艺晚你听着，老子不是怂，老子就是前二十年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现在才在这当服务员。从现在开始，老子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等着我养你。
——骆燊留”
粗犷豪气龙飞凤舞的一大篇字，仿佛个个都彰显着主人的决心。
方艺晚抱着手臂抬头看天空，颊边梨涡浅浅。
“我等着你啊，等着你来养我。”作品名：《你来时风止，星光满楼》；作者：顾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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