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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方的四月天,只要太阳出来,就像夏天一般酷热。这个时候只要往站台上这么一站,汗水立刻就会如泉水般涌出,一小颗一小颗,然后由于重力作用,汇集在一起,沿着背脊、脸颊流下。
老李的工作地点在南方的一个小站,小站只有三条股道,一个站台,它坐落在群山之中,放眼处是绮丽多姿的群山,环绕着一条百转千回的河流。铁路沿南北方向绵延伸向远方,站在站台上可以无数次地欣赏早上的万道霞光和温和的落日余晖。
和小站大多数同事一样,老李家在几十里外的县城。上班还好,下班后回到简单的宿舍房,老李都会暗自神伤,即使炎热的天气,可墙是冷的,地是冷的。新来的大学生小胡因为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老李又一次顶班。打电话回家向妻子周丽华汇报“这周不回家了。”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叹息。妻子在医院里当护士,正在当班。
(二)
下午六点,老李下班了。穿过四百五十米长的站台回到自己的小家。那是一座红砖混凝土屋面的房子,翠绿的南瓜叶子爬满墙壁,墙壁象铺上了绿毯,绿毯上开满黄灿灿的南瓜花。推开房门,老李愣住了。他首先看见电饭锅盖子上空正“扑哧扑哧”地冒着热气,他看见自己中午还乱成一团的书桌捡得整整齐齐,还有他昨晚里晾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枕边。
老李喜出望外,妻子周丽华象田螺姑娘一般静悄悄地来了。
遥想老李当年,经人介绍认识周丽华不久,他带着她来到他工作的小站。她为他烧好开水,给他做香喷喷的米饭,还拆洗了被套、床单、枕套,给房间来个彻彻底底的清扫。
于是,他给她讲了那个美丽的古代传说,古代某村有一个单身汉,他勤恳能干,每天都在田间辛勤劳作。有一天,他在田间无意中拾到一只大田螺,带回家养在自家的水缸里。田螺化身为美丽的姑娘每天帮他做饭炒菜。有一天,他在田螺姑娘做饭炒菜时悄悄收走了她的田螺,于是田螺姑娘留下来了,成了他美丽贤惠的妻子。
故事讲完,他很认真地对她说“能否做我的田螺姑娘?”周丽华羞赧地点点头,两片红云飞上她娇美的脸颊。
后来,每一次妻子周丽华来了,他的小站宿舍就会变得干净整洁。从此,他自诩为那个古代的单身汉,他的妻子周丽华就是古代的田螺姑娘。
(三)
老李拨通电话,周丽华还在医院里上班呢。可是眼前的变化?老李摸摸脑袋,揉揉眼睛。看错了吧,没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是新来的值班员小赵,老李的屋顶有点漏水,小赵要了他的宿舍钥匙,说要发挥发挥业余屋顶补漏的功力。可小赵宿舍更乱,更不可能到他这儿做家务。
是站长的夫人?梁站长在小站已经呆了三十年,他看过一批一批的年轻人来到小站,然后又送走了一批一批的年轻人。他的夫人早已如同随军家属,变成了小站的编外人员。梁夫人高兴了只是喜欢炒上几个肉菜,邀请大家伙一块上他家聚聚。
正纳闷和不解间。老李听见了女儿芸儿清脆的笑声,“爸爸,没猜到是我吧。还没开学,我留了个字条给妈妈,就自己跑来”。十岁的女儿,手里拿着一把南瓜花。
“爸爸,爸爸,今晚我们煮南瓜花吃,好不好?”
今天老李一共目送了20趟列车经过,接了4趟普客在车站停靠。最孤独寂寞的小站,在片刻的喧闹过后,是呼啸而过的列车和空谷的回声。此刻,巧笑嫣然的女儿,是他最美丽的小田螺姑娘,给他带来无尽的欢喜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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