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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刘新元老人对抗美援朝枪林弹雨战场岁月的纪实回忆

时间:2016-10-18

人民军没用多长时间便由三八线打到了大丘、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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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38军入朝参战70周年(三十三)

刘新元(38军113师337团老战士)

纪念38军入朝参战70周年征文——

抗美援朝 卫国保家

战士壮举 死而后已

——刘新元老人对抗美援朝

枪林弹雨战场岁月的纪实回忆

1950年初,南朝鲜李承晚伪军向北朝鲜人民军发起了进攻,北朝鲜人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进行了坚决的反击。人民军没用多长时间便由三八线打到了大丘、釜山。这时候,美国陆战队由仁川、元山东西海岸登陆,向北朝鲜人民军发起了进攻,他们以朝鲜的汉城、元山东西走向截住北方人民军的后路,使人民军的物资运不上去,前方的伤员运不下来,后勤得不到保障。再加上李承晚伪军从正面向人民军反击,人民军有些招架不住了。李承晚伪军则更加猖狂起来,从大丘、釜山一直反击到鸭绿江边。朝鲜人民军受到了很大打击,伤亡很大,同时也威胁到了刚刚诞生的我中华人民共和国。美帝国主义企图把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在此之前,朝鲜人民政府已多次请求我国政府出兵支援。至此,我中国人民志愿军奉命跨过鸭绿江入朝作战——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抗美援朝第一战 熙川之战扑空,攻占九龙山坚守飞虎山

在美李伪军将要打到新义州、图门江的前一天,即1950年10月19日,我志愿军开始出国。我们38军由铁岭一带出发,乘火车到辑安县(今集安),于当晚跨过了鸭绿江。

337团于10日21日晚过江,是38军首先过江的部队,敌人的飞机在上空盘旋,我军无所畏惧,徒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了鸭绿江,过江后就是朝鲜的满浦市。我们晚上行军,,天亮时部队在野外就地宿营吃早饭休息,28日9时许,我所在337团八连(钢八连)沿公路搜索前进时至馆岱洞时,团部命令我八连紧急集合。据团部侦察员报告,在距我部不远处发现敌人,团政委徐炜同志命我八连跑步前进,迅速占领前方山头。我们一气跑了十多里地,很快占领了山头,大家的衣服全都被汗给湿透了。当时是十月份,天气已经冷了。

我们向山下观察敌情,发现敌李伪部队已经快要过去的差不多了,我们马上向敌后尾部队猛烈射击,准备将其截住消灭掉。忽然,又发觉我们的判断有误,刚刚过去的只是敌侦察分队。这时,敌一辆中吉普车从后面开了过来,他们可能没有料到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我机枪向吉普车扫射过去,中吉普来不及掉头,敌人弃车向南山逃去,吉普车被我连缴获,并占领熙川西南面小车站和敌一仓库,毙敌11名,俘敌6名,缴获汽车一辆,战马3匹,机枪2挺,自动步枪6支.

敌后面的部队听到这边枪声后,马上撤离公路,向山上逃去。

根据志司的命令,我38军要打的第一个战役是把盘踞在熙川的敌人消灭掉。可是,由于我军刚刚进入朝鲜,对该地区的地形和敌情不很了。28日337团进到距熙川2公里处,我们3营是主攻,迅速做好了进攻准备,可是却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今晚停止行动,部队撤回原地待命。营长赵吉祥正在兴头上,很不情愿的布置我们三营撤回。等我们到了熙川北山,就接到军的指令让原地待命,事后才知道是因为误判了敌情,军决定推迟进攻时间。等29日下午,当我师和兄弟师一同对熙川之敌发起进攻时,熙川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只抓了一些俘虏,敌人已经跑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团按上级命令沿公路继续向球场方向开进。这时候,敌人的远程炮弹向我团打了过来,他们终于发现了我们。我团边还击边向前开进,天亮时到了江界。为了尽量不使敌人发现我部行踪,我们白天在山沟里隐蔽,晚上再向南开进。

敌人发现了我们,飞机大炮猛烈轰炸,部队有部分伤亡。当时,敌军除了有先进的飞机大炮之外,还分别占据着九龙山和飞虎山等有利地形。所以,我军要想拿下龙虎二山,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我军决定开始对敌发起进攻了。军令112师和113师分别向飞虎山发起进攻。335团进攻飞虎山主峰,337团向飞虎山东侧的高地进攻。我们八连的任务是先攻打九龙山,九龙山在飞虎山北边,比飞虎山高,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我们经过认真分析研究,连长命“尖刀班”九班迂回强占该山头,其他排随后跟上,九班的全体战士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11月3日,攻打九龙山的战斗开始了。首先,我部队以轻重武器猛烈压制山头上的敌人,“尖刀班”的战士们轻盈快捷而迅速地迂回了上去,只见他们一会匍匐前进、一会弯腰快速向前冲刺,真像一把锋利的快刀直向敌人刺去。我望着“尖刀班”,心里嘀咕着:“这帮家伙有段时间不打仗了,劲都憋足了,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漂亮地完成这项极其艰巨而光荣地任务!”可是,我还是非常担心战友们,尽管这是战争,这是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之中。

“尖刀班”的战友们,致生死于不顾强行冲了上去。部队紧随其后,也冲了上去,敌人终于抵挡不住了,死的死、逃的逃。九龙山被我连很快占领。

11月4日,攻占飞虎山的战斗开始了,112师335团主攻,113师337团助攻。335团攻占了飞虎山主峰,337团各营分别抢占了飞虎山东侧各高地。

尔后,我八连转移到了飞虎山主峰左侧的山峰,在那里我们又坚守了两天两夜,11月7日奉命撤出战斗。出国时带的干粮早就吃光了,所以在山上这两天没有东西可吃,后勤供应不上,部队一直饿着肚子坚守阵地。

战斗结束了,我们下山不远就宿营了,连里做的玉米馇子干饭,大家吃的太香甜了,有些狼吞虎咽,我吃了足足两大碗饭还不觉得饱。

在这次战斗中二营长牺牲了,我连也牺牲了一些同志。

夺取九龙山阵地,我连九班战绩卓著,受到了师通报表扬。但是,这第一次战役,总的来说我军没有达到预期理想目标。

入朝第二次战役

为了尽快消灭敌人,我军采取了“诱敌深入”战术。我113师和112师由飞虎山下来以后,边打边向后撤退。112师撤到清川江以北,我113师从清川江以北继续向东转移,隐藏到了山里。敌人误以为我军力不从心,便乘机向北追来。

我连从飞虎山东侧阵地撤出后,在苏明洞休整了几天...... 我们部队在山里进行了短暂休整,总结了入朝第一次战役的经验教训,大家纷纷表示坚决打好第二次战役,狠狠地教训敌人,让他们体验一下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厉害。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天非常冷,李伪军防守在清川江。

掩护339团三营过江

一天晚上,赵吉祥营长命我八连去试探江水的深度和宽度,以及敌兵力和火力分布情况。我连顺着山沟谨慎地向江边方向前进。不久,两侧山上的敌人发现了我们,向我连射击,阻止我们前进。因为天黑,敌人找不准目标,我们不动声色,继续前进。突然,前卫班的一位战士发现了一个敌人,他独自一人机智地迂回过去,很快将其俘虏而归。我连继续向前进发,当快到江边时,营长又命令我连撤回原地休息,说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这才知道,让我连试探江水和敌情是假,掩护339团三营过江是真。

该营由裴飞正同志率领,过江后直插敌后,任务是炸毁公路、铁路和桥梁,截断敌人的后路,为我军歼灭敌人做准备。

围歼德川之敌,113师担任穿插迂回阻敌南逃

第二天,敌人发现我军在江北的阵地后,开始用飞机大炮轰炸,随后敌步兵向我连阵地发起进攻。敌我双方展开了激战,敌人一次次狂风暴雨般地涌了上来,又一次次被我连痛击回去。中午时分,敌炮火停了下来,我们刚要歇口气,突然,重机枪班的同志发现在我阵地后方有敌约一个排的兵力,已经悄然地迂回到了距我阵地二三十米处,情况万分紧急。这时,重机枪已经失去了威力,我命重机枪班向敌人扔手榴弹,此时手榴弹的作用发挥的是相当棒,一颗颗手榴弹在敌人堆里“轰隆隆”爆炸了,敌人尸横满地,部分残敌掉头就逃,我重机枪“哒哒哒”也发挥了它应有的威力。

也许是敌人受到了惨痛教训,当天没有再向我阵地进攻,只是用炮火不断地对我阵地进行轰炸,直到天黑才停了下来。

第二次战役,我38军首先是要打德川,围歼南朝鲜第7师。113师的任务是迂回,从敌人纵深插过去,迂回到德川南边,断敌南逃,配合正面进攻的114师、西面进攻的112师合围德川之敌。

我337团担任师第一梯队,主要任务是占领古城江渡口,强渡大同江,割裂德川、宁远之敌的联系,向德川攻击前进。

强渡大同江,向南穿插,断德川之敌退路

大家刚刚吃了点东西,上级命令我三营马上过江,行动路线是从二营占据的山头下面的山沟里通过。这个山头比我营所占的山头高而陡,呈东西走向,下面山沟两侧的山头上有敌人防守,江对面也有敌人。所以,我们要下山过江是困难重重。

二营为了掩护我营行动,对山下两侧山头敌阵地发起猛烈的火力袭击。我们八连是我团的“前卫连”,二排是“尖刀排”,冲锋陷阵是要走在最前面的。我连乘机向山下冲去,因为山太陡,大家只能抱着枪往下滑,山两侧的敌人除了还击二营之外,同时向我们射击。我们一面还击敌人一面快速向山外江边方向冲去,刚到江边,江对面的敌人又向我们射击,此时我连是三面受敌。当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强行过江,攻占江对面敌阵地,掩护大部队过江。

连长命令火力掩护,“尖刀排”二排快速强行从古城江渡口过江。当时正是十一月份,天非常冷,江水刺骨的凉,敌人的子弹在水面上击起一个个水泡,同志们穿着棉裤趟着齐腰深的江水强行向江对面冲去。二排的战友们不愧为“尖刀排”的称号,过江向敌人猛扑了过去,一枪未放,很快抢占了敌阵地,占领了渡口。随后就发出了渡江信号。赵吉祥营长指挥在江北架起重机枪,掩护部队过江。因为天寒地冻,考虑到棉衣湿了以后同志们的身体,所以命令一、三排的同志们脱掉裤子过江。

部队过江后,二排为后卫排,我连沿着江边向前开进。途中部队稍作休息时,我到二排看望同志们,望着他们身穿冰淋淋的裤子,我还是明知故问:“大家冷吗?”同志们齐声回答说:“不冷,我们能坚持的住!”

多好的战士啊!你哪怕是钢筋铁骨铸就,可你们同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清川江水再凉你也抵不过战士们那颗滚烫滚烫的心啊!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才能道出我内心的感慨,只是说:“同志们不要睡觉,勤活动活动,不然会冻坏的,等到了宿营地先把裤子烤干。”

部队继续前进。我一直担心二排的同志们在这寒冷的冬天,身穿结了冰的棉裤,走起路来两腿几乎不能打弯,象踩高跷似的,还带着“嚓嚓”的声响,他们是不是能坚持的下来?

攻占德川

部队向前行军一个晚上,在德川附近一座山口处发现两个敌哨兵,连长命令“尖刀班”去干掉他们。与此同时,敌哨兵也发现了我们,“尖刀班”飞速扑了过去,一枪干掉一个,另一个敌人拼命逃向一个大院内,一、三排紧追过去,将这个大院团团包围住。我连翻译向敌人喊道:“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不投降我们就开炮了!”

院里的敌人慌忙回了话:“不要开炮,我们投降!”

随后,一个个李伪军双手托着枪走了出来,有七八十人,可能是一个中队的兵力。

天亮了,营部命令我连就地休息。当时我们不知道已经到了德川市,我带着一排去找地方做饭,其他人先找地方休息。二班走在前面,突然,在前方闪过一个人影,他飞快地向城里方向跑去,二班紧追其后。这个家伙进了一座房院内,我们的一位战士有些莽幢地冲上前去敲门,屋内向外开了枪,那位战士不幸牺牲了。

我和后面的同志们跟了过来,一排长向我汇报了刚才的这一情况后,我命令一排迅速把这座房子包围起来,用机枪、冲锋枪向几个房屋里面狠狠地扫射、扔手榴弹。敌人同时也向外射击,几分钟后,屋内没有了动静,翻译对里面喊话也无人答话。冲进去一看,几个房间里的敌人全都上了西天。经过搜查,我们从防空洞里发现了一位老太太和一个小孩,安然无恙。

这一小小的战斗,十几分钟,共打死李伪20多人。同志们又过了一把“效枪”瘾。

不能耽误主要任务——做饭,我们很快找到地方做好了大米饭,用桶挑着,给我连已经饿的饥肠咕噜的同志们填饱肚子。

113师奉命向三所里,先敌抢占三所里、龙源里

白天部队休息了一天。11月27日,晚上,上级命我部由德川急行军向三所里、龙源里穿插,消灭那里的美军,阻敌南逃北援。

11月28日8时,338团先敌抢占三所里。11月29日4时,我337团先敌抢占龙源里,一营迅速直插抢占龙源里以西葛岘岭高地,二营固守在敌背后、一营东边高地,我们三营插到火车站(书堂站)中南面洞子山上。337团在龙源里一带阻击敌人南逃北援,铸就钢铁闸门。这样就对敌形成了一个牢固的包围圈,敌人成了“瓮中之鳖”。

天亮以后,敌人发现情况不好,企图从一营正面突围。这时,天上有美军飞机对我军狂轰烂炸的配合,地上有坦克为敌步兵做掩护,公路上的敌汽车和步兵都行动起来了,气势非常凶恶。

我们知道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美军,而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和苏美法联合战胜德国军队的赫赫有名的美国“王牌军”部队,其战斗力是非常强的,我们不可轻敌。

正面山头是三连阵地,右侧山头是一二连阵地,后面是二营阻敌北援,战斗一直打的很激烈。

337团三营攻占书堂站,发“洋财”

天快要黑下来时,我三营奉命利用夜暗向当之敌反击,三营是团的预备队,突击前进到麻洞附近,听到前面有枪声,就赶了过去,原来是江副军带114师指挥所钻进美军的军营,一大群美军从两翼扑来。而114师指挥所身边没有部队,前来解围的342团2营还没赶到,情况相当危急。三营来的正是时候,各连分头出击,迅速歼灭敌人一部,其余则向南逃窜。副军长江拥辉同志带着几个参谋走了过来,命我三营派一个连速去占领中南面车站(书堂站)。营长命我八连立刻出发完成任务。我连来到距车站约一里多地时停下,就听到敌坦克和汽车的轰鸣声,我们继续西行不远,看到了车站处美军的汽车。一排长小声问连长:“怎么办?”,连长纪光爱低声而有力的说:“炮击!”

被击毁的敌军武器装备

这时我们距敌人约100米左右,第一炮便将敌一汽车击中,车上正好装的是炮弹,顷刻间“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天动地,足足响了半个多小时。真没想到这一发小小的炮弹,竟然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威力,痛快极了!

不远处的敌人发现我们以后,以凶猛的机枪火力向我们扫来。敌我就此展开了激战。

大约是上午10点来钟,营部通讯员过来通知我连向后撤退,连长对我说:“你带二排掩护部队撤”,我说可以。在掩护部队撤退中,我同六班长交代三所里处的六七门大炮转移的事时,通讯员又突然跑过来通报说:“情况有变,副军长命令,部队不撤了,一定要占领车站!”

我马上命令六班原地坚守,并监视山口方向的敌人。车站方向的敌人没有再顾及我们这边,火力停了下来。我带着通讯员迂回到车站附近,敌人的坦克和汽车都发动着,我突然发觉北边不远处有“哗哗”的流水声,断定车站附近一定有桥,而且桥可能已经被炸坏了,所以敌人的机械化部队目前行动困难。

正在这时,连长纪光爱带着一排过来了,搞清楚炸桥的是一班长平太信。 刚才8连冲向中南面车站时,恰遇一路约70辆汽车的车队,在装甲车和坦克的引导下,沿铁路线旁边的公路驶来。1班长平太信冲到公路边,发现这里有一座公路桥,平太信跳进冰冷的寒流,攀上石柱,将“王八雷”塞进桥柱的缝子里。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与爆闪,桥哗的一声被炸塌,桥上的装甲车和汽车、大炮也倾斜在河水里。战后,志愿军总部授予平太信同志“特等功臣,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连长又向我简要地传达了副军长要我连抢占车站的命令。随后,我把刚才的判断和打算同连长说了一下,提议派一排从车站右侧迂回过河到对面的山头上,占领有利地形后发出三颗绿色信号弹;然后由我带二排从河滩正面向敌人压过去,连长带三排从公路上向敌人发起攻击,形成有力地三面夹击敌人的阵势。连长非常赞同我的意见,作战方案很快形成了。

一排出发不到半小时,三颗绿色信号弹就发了出来。我带二排迅速从河滩方向向敌人迂回过去,公路是由西北到东南走向,临近桥时又南北走向。我命二排不要着急开枪,尽可能地距敌人近一些,一定要打近仗,越接近敌人我们投手榴弹就越有威力,而敌人就会力不从心。

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一步步向敌人逼近,近些再近些,当我们接近公路东侧时,敌人突然发现了我们。不过,现在的距离对扔手榴弹是挺合适的。开始,大家也用不着开枪,朝着敌人扔手榴弹更痛快一些,车上地上成群的敌人来不及散开,被我们扔过去的手榴弹炸的“嗷嗷”乱叫,尸横满地。此时的美国“王牌军”,嚣张气焰全都不见了。

我连从三面向敌人夹击过来,这些美国“王牌军”们见势不妙,纷纷举起双手投降了。

天快亮了,我们命令这些“王牌军”俘虏在河滩上集合排好队,清点了人数和战利品,俘敌80多个,缴获坦克一辆、榴弹炮八门、大小汽车一百多辆,卡槟枪一部分。最后搜山的任务由七连和九连完成,他们在搜山过程中,又俘部分美国兵。

这一战,又使我们发了一笔“洋财”,连里用步枪的战士们全都“鸟枪换炮”使上了20响的美国卡宾枪,同志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了美国佬制造的毛衣毛袜,吃到了水果罐头、白糖等食品。我们三营吃的用的使的全是一色儿地美国货。339团三营的同志们也来到了车站,裴飞正同志大声嚷叫着我的名字说:“刘新元!你们缴获了卡宾枪没有啊?20响的?”我不无骄傲地回答说:“有的是!想要的话,自己派人去那边库房里拿吧!”

通过这次战斗,狠狠地打击了美军的嚣张气焰,大大地鼓舞了我军的士气和战胜美帝国主义的信心,解除了在第一次战役中我军产生的恐美思想,摸清了敌人的弱点:他们的现代化部队最怕我军的夜战、近战和手榴弹,害怕常规穿插迂回、怕路毁桥断,更怕志愿军机智灵活和死而后已的大无畏精神力量!使我们充分认识到了美国佬没有什么了不起,,美帝国主义就是纸老虎!

这次战斗胜利结束以后,我们337团和338团以及我38军,受到了总司令的表扬。

进攻三八线 向汉城进军

二次战役结束后,我们八连在离车站不远的山沟里休整了一个礼拜,总结战斗经验。那是1950年12月13日,上级命我军向三八线进军,部队从中南面车站(书堂站)出发,到三八线走了八九天时间。行至距三八线还有一天的路程时,那天天刚亮,部队正要宿营休息,当时团部在山口处,我营在山沟里,部队刚点着火做饭,敌人的飞机就出现了,疯狂地向我部队驻地扫射,扔汽油弹,我连炊事班的几个同志和部分战士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同在这一天,我团参谋长温克弟也被敌机扔下的汽油弹严重烧伤(回国后,我去南京时顺便去探望过参谋长,见到他时,那模样都不认识了)。

晚上,部队继续行军一夜,到了三八线附近以北的一个山沟里宿营。这一天,同志们没有吃上热乎饭、也没有休息好,为了防止敌人发现我们,部队全天不能点火烧饭。天特别冷,天寒地冻,同志们吃的是冷干粮,喝的是带冰碴的冷水。行起军打起仗来,浑身一出汗倒不觉什么,现在休息起来可把同志们冻得够呛。行军一夜了,同志们累的筋疲力尽,有些战士还是能睡得着。

1950年12月31日,北纬38线风雪交加,气温骤降至零下零下-30℃以下,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对三八线进攻开始了。我营七连为主攻连,九连随后,我八连是二梯队。仗打的非常艰难,部队伤亡很大,敌人居高临下,敌守我攻,尽管同志们打的非常勇敢顽强,攻下了几个山头,但是还有三个山头没有拿下,如果在天亮之前攻不下这三个山头,天亮以后敌机来了困难就更大了。于是,我向营长请求,让我们八连上,营长同意了。

连长命三排强行抢占南侧的三个山头,轻重机枪集中火力掩护。三排的同志们一个个象饿急的猛虎,直向敌人扑了上去,我后续部队紧跟其后。前面的同志倒下了去,后边的同志又跟了上来,敌人被我连勇士们这狂风暴雨般的战势吓得胆战心惊,丢盔卸甲,狼狈逃去。

早晨八时许,我们坐在了三八线的山顶上,同志们又小睡了一觉。这一天正是1951年1月1日——元旦。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团里命令我营撤下山去,进村吃饭休息,夜晚继续战斗。

天刚刚擦黑,我们就开始向议政府进军。部队行至包川,在铁路以北大桥处遭到敌人远程炮弹的轰炸,我连连长被炮弹炸伤,部队不顾敌炮弹的狂轰烂炸,继续向前开进。天亮时部队到了汉城郊区,我们马上占领有利地形,等待敌人反击。可是,敌人不但没有反击,而且还向后撤退了很远。我们在汉城市郊驻扎了好几天,除了有敌机不时前来扫射和轰炸之外,敌步兵没有任何行动。这时候,我们部队后勤供应出现了困难,只好派人员进城打开敌军的仓库,背来大米白面供部队食用。

后来,中央命令我军停止前进。一方面是吸取朝鲜人民军的教训,防止敌人重演仁川元山登陆截击之计;二是部队确实需要很好地休整了,因为我军自1950年10月份入朝以来,已有两个多月没有得到充分休息了。同时,部队战斗减员也很多,需要补充兵员;三是缓解后勤供应的困难,“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部队吃的跟不上,会削弱战斗力。事后,事实证明,中央这一决定非常英明、正确。

四次战役 南汉江防御战

我团由汉城出发,到杨平北南汉江不远,就进入了阵地。我们三营的防御阵地分布在白云山、龙门山一带,在这里打防御战打了一个多月。刚开始时,我们八连在爱窝里北山作战,时间不长就由九连将我连替换到了二线阵地,作为预备队。

我们所在阵地的左侧是白云山,右侧是七连阵地,后边是龙门山。在这一个多月的防御战中,敌人天天用飞机大炮向我前沿阵地和纵深方向轰炸,有不少同志负了伤。为了干扰敌人,我们每天晚上派出小分队对敌人进行袭击,天黑时出发,天亮时收兵,我们把此称作“积极防御”战术。这种战术是:出击地点不固定,出击时间不固定,出击兵力不固定,类似我军的游击战,神出鬼没,使敌人“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同时,也是在和敌人打疲劳战,避短扬长。这是那段时间我连的主要任务。

在我二线部队还有三四天就能与我军会师的时候,敌人突然发起了进攻。我团防御地左侧是九连,中间是六连,右侧靠公路是一营,防御是东西一线。

敌人在总攻前,先用飞机扫射和轰炸,“嗷嗷”呼啸而过的敌机,向我军阵地投下了无数颗炸弹后,又用大炮向我军狂轰烂炸。我们从一个旧弹坑,跳向另一个新的弹坑,以躲避敌人炮弹的轰击。

敌炮弹轰炸过后,步兵在坦克的配合下开始向我军阵地攻来,无数敌人气势汹汹。我们还是采取打近仗的办法,尽量削弱敌炮火的威力,同时提高我军打击敌人的威力,每击退一次敌人的进攻,都要让他们受到一次惨痛打击。

九连阵地是敌人攻击的重点,战斗打的非常激烈,伤亡严重,阵地危在旦夕,副教导员打电话请求撤出阵地,不知道上级是如何答复的,九连在上午时分开始从前沿阵地往下撤,在撤退的过程中,又被敌人的炮火伤亡不少同志。

我认为,当时这是一个错误的决断和指挥。因为,白天打仗是敌人的强项,他们武器精良,白天的命中率以及威力的发挥要远远大于晚上。所以,九连本应该坚守,要撤也要等到晚上再行动。与此同时,六连一直死守阵地,尽管三面受敌,同志们打的非常顽强英勇,即保住了阵地,又相对减少了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天快要黑下来了,营长命令我连前去夺回九连丢失的阵地。我连连长正在发疟疾,副连长几天前牺牲了,营长命我连副指导员带领一二排去完成此项任务。我想,副指导员是刚刚提升上来的,本应去接受这次锻炼,可是他对前边的情况不太了解,又缺乏作战指挥经验,再说这次任务又非同一般,关系到整个战斗的胜负,不能有半点失误。所以,我向营长请求说:“营长,还是我带队去吧!”

营长不但同意了我的请求,而且还要亲自随我们一道参战。夺回阵地,我心里就更有底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命一二排分散前进。到了前面的一个小山沟里以后,针对地势和敌情,我对部队进行了简短的动员和任务布置,明确了一二排各自的任务,规定了占领或撤出阵地的信号。我刚刚把任务布置完毕,敌人似乎发觉了我部有往下运动的迹象,便以强大的炮火向我方打来。他们有的是炮弹,几百发炮弹一股脑儿地落在了我们周围。敌炮火停了下来,我们无一伤亡。天更黑了,这个时候对于敌人的现代化部队来说,就好像眼睛被蒙上了,瞎打瞎撞;而对于我们这些打过多年夜战、近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二排在左、一排在右,各自迂回向敌人靠近。

看得出来,敌人打了一阵炮之后,觉得我们不会马上行动。

一二排继续无声息地向敌人摸去,近了更近了,前面一排二班的战士们一个猛虎扑食,冲了上去!守在一挺重机枪跟前的两个敌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当了俘虏。

说时迟,那时快,我连的勇士们一拥而上,“哒哒哒”“轰隆隆”,子弹手榴弹一齐射向敌人,敌人还没醒过梦来,就已经归了西天。

失去的阵地夺了回来,敌人没有再反击,二排发出了占领阵地的信号,任务完成了。

为了保存实力,减少白天部队伤亡,天快亮时,我请示营长:“二排是否撤回?”营长说:“可以撤回了。”

我命通讯员赵云海、王志轩二人速去通知二排撤。时间不长,通讯员王志轩跑回来报告说:“不得了啦,指导员!赵云海被敌人活捉了。”我急忙问:“二排呢?”他说:“不在了。”

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新兵蛋子跑回来的倒挺快,把个老兵给……我还没想完,赵云海同志竟然光着头跑了回来,他气喘嘘嘘、而又不慌不忙地说:“咳!你哪知道哇,指导员,我刚要上堑壕,突然被一个美国佬给抱住了头,我使劲一缩,就这样回来了。”话说的还挺轻松,不愧是久经沙场作战机智勇敢的老兵。我心里好笑又好气,好笑的是,我眼前的这位战士是多么的滑稽可爱啊!好气的是,二排长啊二排长,你是怎么搞的,本来这次抢占阵地战功不小,本应立功受奖……也尽管你知道任务完成之后,肯定是要撤回来的,但是没有接到命令之前竟敢提前撤回?!而且还差点给丢掉一条人命!我憋足了一肚子的气,等部队回到原阵地之后,狠狠地批评了二排长一顿。

天刚亮,敌炮火就开始轮番轰炸我一二营阵地。我三营阵地,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所以,除了我们几个干部观察敌情之外,大部分同志都抱着枪睡着了。两个小时以后,敌炮火转向我们连和警卫二连、七连阵地。营教导员把我叫过去,他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敌情,一边对我说:“敌人可能要向咱们这边发起进攻了。乘现在敌人正在向白云峰进攻时,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我来到连长跟前,说“你带三排上右边山头,其余跟我上左边山头。”

部队马上开始行动,可是左边的山过于陡峭,一时半会很难爬上去,就是爬上去,敌人的炮火打过来对我们也会不利。所以,我命部队就地占据有利地形,以防止敌人从沟里往上冲。

这时候,一、二营阵地有些抵挡不住了,敌人的火力太猛,他们边打边向后撤退,敌我双方伤亡都很大。警卫二连白云峰阵地已经失守,因为白云峰比其它几个山头高,所以敌人要想拿下我八连阵地,就必须先拿下白云峰。因此,敌人拼命地集中火力和兵力攻下了白云峰,警卫二连一、三排和连部的同志们因一直坚守阵地,大部分同志都壮烈牺牲了,连长和指导员及部分同志被俘,后来指导员又逃了回来。

白云峰这一丢失,敌人就开始集中火力兵力向我八连阵地猛烈进攻。我带领一、二排和警卫二连的二排在山沟里阻击敌人,连长带领三排在山上同敌人展开激烈抨击。我们身后山沟的地势越来越高,敌人在下方,所以尽管敌人攻势凶猛,但每向前攻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敌我距离很近,他们的飞机大炮派不上用场。

敌人对我强攻整整一天,只抢占了不足一华里的地盘。到天黑,敌人停止了攻击。部队一天没吃东西了,大家滴水未进,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天亮,营部通讯员来通报上级命令,让我连撤回第二道防线。二道防线阵地距江北不远,距白云峰有十几里地,山很高,山上有茂密的树木,阵地所在的山是南北走向,南低北高,我们阵地左侧是338团,右边是我团二营。我们在此守候了一天,敌人只是用大炮轰击,没有再向前推进。天快黑时,营部通讯员又来通报,让我们趁天黑继续向后撤退。

连长派通讯员乔殿阁去通知前沿排撤退,在返回到山口处时,敌方 一颗炮弹飞过来,乔殿阁同志牺牲了。

连长让我和营部通讯员先撤一步。到营部后,只有营长和两个通讯员在,其他人员已经先撤下去了。我一进屋,营长招呼让我坐下,通讯员给我倒上开水喝,营长说:“你们在前边真是太辛苦了!”我说:“大家都一样辛苦吗。”营长说:“不一样,我们在后边能喝上开水,也有房子住,而你们在前方‘天当房、地当床’,不但吃不上,有时连口凉水都喝不着。”营长紧接着说:“今天晚上营部给你们连准备了大米饭,还有炖牛肉,同志们饱饱地吃上一顿吧!”

营长还告诉我说:“我们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二线部队马上就要上来换防,然后我们在后方休整一段时间”。我听了以后非常高兴,部队是应该休整了,因为我军入朝参战半年来,各个方面都是我们参加革命以来最为艰难困苦而又极其残酷的。在二次战役前,部队一连几天吃不上饭,有时只能吃点玉米粒和南瓜煮饭,特别是在四次战役的四十多天里,部队一直住在野外,同志们都是在雪地上铺点草当床,盖件大衣当被子,吃的是炒面,喝的是雪水。几次战斗下来,我连在战斗期间还补充过五次兵员,现在仅仅剩下80多个人了,而且还都得了夜盲症。另外还有警卫二连的一个排,全都是营养不足。后来,国内供应了每人一盒羊肝药丸吃,再就是用松树针熬水喝,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息和治疗之后,同志们的身体才逐步得以好转。

同志们撤到营部以后,看见白腾腾热乎乎的大米饭和喷喷香的炖牛肉时,都高兴地叫了起来,这该不是做梦吧?!营长说:“同志们辛苦了!今天营部犒劳大家。同志们吃饱吃好,但有一条不能撑坏肚子!”

大家很长时间没能吃上顿热乎饭了,更别提吃肉了。同志们刚开始吃的时候,有些狼吞虎咽,再后来就是细细地品味炖牛肉的芳香了,似乎想把这顿饭的香甜永远留住!

饭后,我把刚才营长的指示向连里干部进行了传达,接着部队又集合出发。部队行军不远就到了汉江,过江以后,我突然感到浑身酸痛,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几乎无力继续坚持跟部队走下去了,只好和连长打了声招呼,由通讯员陪着我和兄弟连队的几个病号一起在后面慢慢向前行走。

我们几个人走到一条公路边上,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房子,通讯员对我说:“指导员,我看你一定是病了,还是先住下来歇歇吧?”兄弟连队的几个病号也同意先休息一下。于是,我们就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我们一行七八个人沿着公路向北行进,刚走不远,发现敌一架侦察机在我们上空转了一圈飞走了,没几分钟就飞过来四架敌机,敌飞机开始是横队飞行,快到我们头顶上空时变成了纵队,向我们俯冲过来,我心里骂到:“这些美国佬真是小题大做,我们就这么几个病号还值得四架飞机来炸!”我马上命大家就地卧倒,敌机向我们扫射了两圈之后,丢下两颗汽油弹飞走了。当时我没有卧倒,是跪在地上的,通讯员抬起头后冲着我嚷叫:“指导员,你的棉袄烧着了!”

我回头顺手撕开扣子,扒掉了棉袄。通讯员的脸部被烧伤了。敌机飞走后,我吩咐大家彼此拉开些距离继续前进。上午十点多钟,我们追上了部队。我从连部给副营长张福仁同志打了电话,把我们在后面遇到的情况作了汇报,时间不长,营部通讯员给我送来一件毛衣和一条毯子。部队休息到天黑,又继续向北行进,走了不到两个小时,遇见我二线部队开上来了,听说是26军的,他们穿的是灰色衣服。

第二天晚上,我们部队发现了一个仓库,给每人发了二斤牛肉罐头。同志们长时间缺乏营养,只要见了肉那就是如狼似虎。我连一位战士打开牛肉罐头后,一口气吃了一多半,又喝了不少凉水,肚子开始发胀,疼得他直叫唤,战友们帮他扛着枪,搀扶着他向前行军。

十几天后,部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些天,我是咬着牙硬挺过来的,刚到宿营地,我就躺下起不来了,天上敌人的飞机不时前来轰炸和扫射,我心里明白,可就是动弹不得,好几天解不下大便来,同志们非要送我去团卫生队看医生,我总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坚持说休息几天就会好了。后来同志们看我病的实在不轻,硬是把我抬到了团卫生队,队长为我诊断说是伤寒病,让我住院治疗。

住院治疗期间,每天是卫生队长亲自为我看病,团政委徐炜同志也代表团里亲自来看望我,还带着礼品,并安慰我要好好养病。我的病还没好彻底,连长又病倒了。经过一个月的打针吃药治疗,我病好一些后,马上要求出院回到了连里。这时候,我的头发开始脱落,掉了一多半,像秃子似的,浑身也开始脱皮。在当时,要不人们就说,得了伤寒病不死也得扒层皮,真是一点不假。

二返前线防御战

1951年4月份,我军从四次战役下来后,在西海岸一带一边休整一边做海防工事,以防止敌人从海上向我进攻。部队休整到4月底,上级命令我军换防兄弟部队。

我团从元宝山出发,换防兄弟部队下来休整。经过20天的徒步行军,1952年5月14日,到达铁原西北的仙游洞地区接替了42军125师373团的防务,担任师预备队。7月11日,我337团又接替了右邻39军117师349团及347团的防务。

我病好后回八连工作时间不长,上级调我到团组织股工作,不久后提升我为一营副教导员。我刚到一营时,副营长是任宝富同志。不久,张友喜同志又任一营副营长,营长是陈忠孝同志。部队到达城山、直山后,从339团又调换来一位营长赵修坤同志,同时也调换来一位王教导员;一连长是董振范,三连长是张勤等同志。

在我营进入阵地的前一天,来了一位刚从国内到朝鲜战场的部队记者,同我营住在一个山沟里。这位记者没有见过真正的“枪林弹雨”阵势,敌人炮弹一响,他是胆战心惊,饭不吃、觉不睡,团首长听说以后,马上让我们派通讯员把这位记者送回了团部。第三天团首长组织营以上干部查看地形时,那位记者同志也来了,和徐炜政委在一起,看样子精神好了许多。

查看过地形之后,团长朱月华同志将当前的敌情以及我团各营目前的任务作了布置,并要求我们在同兄弟部队换防时,一定要注意团结等问题。晚上,我们根据上级命令,行军30多里路,到达目的地同兄弟部队换防。

我一营阵地在芝山、城山一带,二营阵地在广大岱,三营是团预备队。我营一连在芝山,左下方就是通往铁原的公路;二连在城山,作为我营的后备队;三连在城山向南延伸出的一条山腿处,这里直通敌前沿阵地190.8山头。190.8山头原先是我兄弟部队所占,后失守。该山头下边有一条小公路,公路南面有一座大山,比190.8山头还高。敌人从上面向下看我三连阵地是清清楚楚。190.8北面不到一百米处就是一个比它稍高的山头205高地,由我三连二排防守,后来轮换成一排。三连这里有一条堑壕通向190.8高地。营部设在芝山,和一连在同一个山头上,机枪连也在这里。担架连的一个排在芝山和城山之间,担架排的任务也很重,他们除了向下运送伤员之外,还要负责供应部队吃穿等物品。

当时正是雨季,山城北侧有一条河,河有四五十米宽,雨水大时,过河就非常困难,再加上从河口处上去就是通向190.8高地的一条路。敌侦察机发现河口处经常有人行动,所以敌人就用炮火和机枪封锁住河口,尤其是白天封锁的更严。

为了我阵地的巩固,一、二连每天晚上都派出小分队到敌阵地前打埋伏袭击敌人,一来是起到游动哨的作用,二来可以骚扰敌人。在三连阵地前由二连派出小分队,在营部和一连阵地前由一连派出小分队,敌人出来就遭到歼灭,敌人不出来就监视敌人,机会合适时就袭击敌人,每天如此。有时天亮前派出小分队埋伏在敌阵地前的草丛里,用草伪装好,因为距离敌人很近,不能说话、不能吸烟、不能有任何响动,要死死地爬在那里,一旦被敌人发现了,就会全部报销在那里。邱少云同志就是为了不暴露目标,而活活地被火烧死的。

白天敌人经常出来占领游击区山头,如果我们提前埋伏在那里的话,就会将来敌全歼,张友喜同志就亲自这样干过。

我军在积极防御的同时,主动攻打了394.8高地,我师攻打了290.8高地,我团攻打了石岘洞北山,都给美、李伪军以巨大威慑。

那些天,我在后边负责管理机炮连和全营人员的后勤保障及吃菜问题。根据当时的条件,我们组织机炮连做些豆腐给大家吃。

部队换防时间不长,我在后边有些闷得慌,把工作安排好以后,就和通讯员来到前沿阵地,在营指挥所里住了几天,同时到各连走了一遍。头一天我转到三连,和三连长张勤同志说,我要到前沿排阵地去看看,三连长劝我说:“还是不去为好,因为前沿阵地和敌人相距才几十米远,白天不易通过,你要非得想去,最好晚上去。”我坚持说:“白天去看得清楚,夜里行动不便。你就派一个通讯员带我去吧!”

通讯员把我带到了前沿排阵地。我进到低矮的坑道内,只能弯下腰走,坑道上面往下滴着水,地上都是水和泥,战士们睡在湿湿的草上,被子都是潮湿的。一排长向我介绍道:“现在,我们和敌人是同一条交通壕,为了防止敌人由堑壕偷袭过来,我们在堑壕埋了不少地雷。晚上,有时候还能听到敌人的说话声和留声机响。这个坑道距敌人190.8高地不到100米,所以我们打炮不用炮筒,就直接击发炮弹就可以将炮弹打到敌人阵地上。”

我听了一排长的情况介绍,觉得即新鲜又佩服他们这种急中生智和大无畏英雄气概。同志们白天吃饼干罐头,晚上才能吃到一顿热饭、喝上开水。白天,他们用一个人监视敌人,一个班随时准备战斗,其余三个班轮流休息。到了晚上,他们才能到坑道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一边安慰大家注意身体,同时我心里琢磨着怎样解决同志们不再直接睡在地上的问题,因为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战事,大家的身体是战胜敌人的第一资本。

我从前沿阵地回来以后,和机炮连的同志们讲述了前方的情况,大家千方百计出主意想办法,用两根长绳将两根长木棍和四根短木棍绑绕在一起,做成了40多张担架式的床,既轻便又适用,送到一连前沿排后,同志们高兴极了。

一天,军首长召集全军正营以上干部开会,我营营长和教导员都去开会了,副营长张友喜同志前几天也去后边学文化去了,营指挥部领导只剩我一位了。

在营长教导员开会走后的第二天晚上,三连长打来电话汇报说,前沿排阵地和该连指挥所之间被敌人占领了,前沿排被敌人围困,情况非常严峻,请求增援。我根据前几天到前沿阵地亲自探察的地形、敌情及我部的兵力布署情况,立刻命三连预备队拉上去同三连部一道配合前沿排前后夹击敌人,二连作为后卫预备队,同时命迫击炮连向敌人猛烈射击。并立刻把这一情况和具体打法向团长朱月华同志作了报告,朱月华同说:“好,还有什么需要支援的?” “山炮配合!” 我请求道。炮火对敌轰炸了约30分钟后,三连长打来电话兴奋地向我报告:“敌人已被我部击退!今天炮兵同志配合的好哇!打得准、狠!” “好!你们一定要注意观察敌情,加强警戒,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我同三连长通完话之后,马上又向团长朱月华同志作了汇报,他高兴地夸赞部队打得好。

我营自1951年8月到1952年2月的半年时间里,一直在这里坚守阵地,阵地无一失守,但是人员伤亡不少。

那是一天中午,一架敌机由东向西飞来,在我阵地芝山和城山投下八枚重型炸弹,其中六枚投在了一连、营部、炮连和担架排所在山头,两枚投到二连所在山头上。我所在的一连阵地没有任何伤亡;营部所在山头供给员住的坑道口不远处落下一枚重型炮弹,把一名战士给震得不会说话了;落在担架排山头上的一枚重型炸弹,把坑道炸塌了,担架排的同志们被埋在里面,全部牺牲了;二连阵地落下的一枚,也正好落在指挥所坑道顶部,万幸的是,只把灯震灭了,人员没有伤亡。

在此期间,我部一是固守阵地,二是夜间出动小分队骚扰袭击敌人;而敌人大多是在白天用飞机或炮火轰炸我阵地,我们的同志有所伤亡,团参谋长赵吉祥同志和王玉轩同志就是在敌人的一次轰炸中,被埋在坑道里面,等抢救出来二人已经牺牲了。

在二返前线这半年时间里,部队比较艰苦,尤其是前沿阵地,除了每天与敌作战外,还要克服雨季漏雨等恶劣条件和环境,并随时准备牺牲。三连前沿排所在阵地,敌人的大口径炮所幸打不上去,三个步兵排轮流值班,任务就是固守;一、二连和营指挥部所在阵地,每天都受到敌人飞机、大炮和坦克的轰击。不过,后来敌人没有以前那么猖狂了,同志们尽管时刻都面临死亡的危险,但是部队在生活上比起1950年四次战役时要好多了,晚上能睡上比较安稳的觉,挨冻也少了,吃的大米白面,也能吃上罐头和饼干,能有热水喝,大家很知足。

西海岸防敌守备

12月23日,我38军受令将铁原西北地区务交给23军,北返西海岸担任清川江以南马耳山以北地区防敌两栖登陆的作战任务。

部队终于撤下了阵地。不久,上级命我到二营当营长,教导员是祝再馨同志,我俩曾在一个班呆过,工作上合作的很好。

我团从阵地上下来以后向北开进,过了平壤到建川一带休整。在那里,我们二营在肃川以东山上修筑坑道,其它营修筑海防工事。在这里驻扎了四个月,六月份中美和谈,在板门店达成了停火协议。兄弟部队来接防,我军则按上级命令开始回国。

光荣凯旋 回到祖国怀抱

部队由顺川上火车,一夜就开到了丹东。在丹东火车站,早就聚集了很多群众,欢迎我志愿军部队凯旋归来。我们一下车,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场面热闹非凡,非常隆重。

我们终于回到了祖国,见到了祖国的亲人们!同志们深深地沉浸在这热烈而幸福的氛围当中!这种幸福而又激动的感受,是难以用语言加以表白的。这种感受,只有这些从血与火、生与死的朝鲜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战友们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珍贵和亲近!这些在战场上从不流泪的战士们,此刻却落下了激动的热泪。我们想念祖国,思念亲人,更怀念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场上献出宝贵生命的一位位年纪轻轻的战友们,珍惜今天的时光吧!

然而,也有令我们不解的镜头:有个别前来看热闹的人,他们看见志愿军战士浑身穿得破破烂烂,长长的头发,胡子拉碴,脏兮兮、臭哄哄的汗味,竟然捂起了鼻子。我们也知道,这种味道的确不好闻,可是当我们的志愿军战士从他们跟前走过时总不至于捂起鼻子做出那种让人愤慨的动作吧?对此,战士们的一时不快很快被这欢腾人群的热情所冲淡,祖国母亲真心诚意地欢迎从朝鲜战场上、保和平卫祖国而归来的英雄儿女们!这些英勇的战士们有一颗为全世界人民得解放而牺牲自我的博大胸怀,是最可爱的人!

祖国我们回来了,回到祖国的怀抱,无比幸福!

部队在丹东吃过饭之后,乘火车到抚顺附近下了车,我们暂时住在一个乡村里。随后,抚顺市政府组织全军营以上干部召开了抗美援朝凯旋归来欢迎大会,市领导和军首长分别讲了话,会后还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饭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和山珍海味。说句实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参加这样大的宴会,也是平生第一次大饱这样的眼福和口福!

对抗美援朝的一点感悟

我志愿军抗美援朝,是在三年解放战争刚刚结束以后,没有得到很好地休整的情况下参战的。我们面对的是在世界上经济最富有、军事最强大、武器最先进的美国佬。为什么美帝国主义这样一个超级大国,会败在小米加步枪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手下呢?毛主席说的好:“在战争中武器很重要,但起唯一作用的是人,不是武器。”

我们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勇于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大无畏精神。我们打的是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正义之战,“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以麦克阿瑟的讲法就是:“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对象,才打了错误的败仗。”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我们战胜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这是历史的必然。

原文作者:刘新元老前辈

编者说明:

利用业余时间,编辑整理出了老人家于1992年撰写留下的一份珍贵的《回忆录》。之所以说他珍贵,因为他不单单只是一份《回忆录》,他几乎完整地记述了113师337团的抗美援朝战斗历程乃至整个38军在革命战争年代及抗美援朝战场上的辉煌史实;革命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不计名利的崇高品格当后人而缅怀、而学习。

在整理“回忆录”的过程中,使我更进一步地认识了刘新元老前辈,同时也使我领悟、学习到了很多东西。老人家的一生是饱受磨难、曲曲折折的一生,是轰轰烈烈、光光荣荣的一生,是平平凡凡、无所苛求的一生。

在儿女们的心目中,老父亲是一位慈祥、善良、平易近人、对儿女没有任何苛求的老人。他生活朴素,工作认真,原则性强。

老人家的一生,一直与38军有着不解之缘。1944年,也就是他19岁那年,弃暗投明,加入了革命队伍——337团7连7班。从那天起,他就同他的战友们一道,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他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部队建设,以至转业后参加地方经济建设的全过程,都同38军融为了一体。因为那里是他成长起来的根,那里是他发展起来的源,那里有他一个战壕的战友,他怀念那些为祖国、为人民而英勇献身的无数先烈们!老人家在革命战争年代荣立过五次大功,同时也是一位残废军人。每每同老战友们坐到一起时,话题总会谈及今天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一定要珍惜!

刘新元前辈晚年因患肺癌,于1996年元月15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71岁。

为纪念38军入朝70周年,现摘取《回忆录》当中的“抗美援朝”部分供刊。老人曾称:“回忆录”当中的一些具体时间、地点和人名,记得可能不是很准确,欢迎知悉者矫正。

(进田 编辑整理于2000年12月)

刘新元和爱人

全家合影(最小孩子刘黎江还没出生)

本文提供者:刘新元的子女:刘川江、刘玉川、刘寒江、刘黎江

纪念38军入朝参战70周年征文

辉煌的往事不能忘记!献身的英烈更需缅怀!

让我们人人都拿起笔,讴歌这支血染战旗的“万岁军”。

让我们人人都动真情抒发人民心中最可爱的人。

投稿邮箱:wsj38jungzh@126.com

纪念38军入朝参战70周年活动通知

征文:万岁军满载辉煌战绩,凯旋回国

征文:老八路讲述最可爱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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