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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人文故事｜老屋三间空荡荡，半夜思家睡里愁——走进空房子秦岭人文故事｜老屋三间空荡荡，半夜思家睡里愁——走进空房子
专业行走
发布时间：12 2614:41旅游达人，优质原创作者如果让时光回到从前，当有人提到家的时候，我们都会想到些什么？
首先应该是人。父母长辈、兄弟姐妹、儿孙晚辈，以及围绕着这些人发生的种种故事。有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也有得意与失势、荣华与衰落。就是这些个体与个体之间的故事，为我们织成了一张关于家的记忆之网，网住了我们的来路和历史。
其次大概是物。可以具化为房子和土地。房子是用来遮风避雨的，呵护着一家人的温暖，是我们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那时候，除了吃喝，每一户人家几乎都会把全部钱物，用在修房建屋上。土地则是农耕时代的特征，只有把土地伺候好了，肚皮才不会喊闹。
如果必须要搬家，我们什么都可以带走，却唯独带不走房子和土地！带不走的房子，就渐渐成了空房子！这样的空房子哪里有？秦岭大寨子，就有许许多多因为搬家后剩下的空房子！
1
顺着大寨子的羊肠小道往前走，远远就看到一户人家。因为与周围环境已经融为一体，这些石板做瓦盖成的老房子，好像就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老房子背后的坡地上，今年夏天时种着烤烟。此时，烟叶子已经全都收获完毕。烤烟的茎被砍倒之后，横放在地里，等待着腐烂化作泥土。
老房子左边是一丛青青的翠竹，右边是一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核树。
再往前走，看到老房子边上的一间柴房，已经被风吹倒了，被雨淋塌了。这里虽然曾经有过人烟，却渐渐快被岁月的大手抹去了最后一点痕迹。
柴房旁边的电线杆子，到这里已是最后一根，入户以后就止住了。
道路右下方的地坑里，窸窸窣窣发出声响，一只似鼠非鼠的小动物，从我们眼前一闪而过。这是一个养猪的地圈。
这种猪圈的修建方式比较独特——先是挖出一个坑，四周用石头垒砌起来，并在其中一面石墙上开凿出一个洞，夜晚时猪就在洞里面睡觉。大寨子属于镇安。
当地县志里说，镇安饲养的土种猪，脂肪高，肉细腻，耐粗饲，抗病力强，但生长较为缓慢。民国32年（1943），全县只有1万头左右，1949年建国时为2.21万头。
2
走进院子，我们站在院子里看这栋老房子。房门紧锁着，大门两边的对联已经完全褪色，看样子起码有三五年无人居住了，也或许有十来年吧。
老房子共有三间屋子，除了堂屋外，另两间屋子分别有一扇窗户。左边是玻璃窗，右边是旧式木条窗。我凝视着这个画面，只能在心中想象曾经有人居住的模样了。
同行友人趴在窗户外，想看看房子里面的模样。
对于一栋老房子的历史来说，时间会在主人离去的那一刻，瞬间冻住，随即凝固下来。
秦岭镇安大寨子位置很偏僻，又不是景区，除了我们这种专业行走秦岭的人之外，绝对不会有游客至此。
黑乎乎的房子里，先是看到一个陶瓷茶杯，以及一个绿色热水瓶。这是一家人生活的必需品，不过如今都蒙上了厚厚一层土。
遥想当年，主人从乡镇集市的地摊上，或是县城热闹的商店里，一眼相中此物，付了钱装进背篓，欢喜地带回家来的情形，恍若前世。
毫无疑问，我们看到的这一间屋子，是一家人的厨房。
屋内靠墙靠窗的地方，是一个灶台。灶台墙上，悬挂着一个不锈钢的蒸格。灶台台面上，放着一口黑色的铁锅。灶台面和灶台边，还贴上了白色的瓷砖。
当年这户人家的日子，过得还挺讲究。
3
虽然这里已经好几年无人居住，但老房子边上的这片竹林，却还傻乎乎地疯长着，竹林里的竹子生长得密密麻麻，风也吹透不过。
可这些傻竹子是否知道，它们曾经的主人，已经离别而去，在别处落地生根，修建起了另一个家园？
对于主人来说，夜雨拍打竹林的声音怕是听不到了，翔鸟盘旋竹林的景象怕也看不见了。
老房子不远处，立着几棵瘦树。
其中一棵树的顶上，鸟儿筑了一个巢。这不是鸟儿繁殖的季节，鸟巢里面是空的。春暖花开的时候，鸟儿必定会回到这里，交配、产卵、孵蛋，养育后代。
可到底哪一个春天来临之时，老房子的主人才会回到这里来呢？
回不来就回不来了吧，但把老房子留在山里的主人，会在梦里梦见自己的这个老家么？住在城里高楼大厦里的主人，会偶尔想起自己曾经在此生活过的岁月么？
衣服脏了可以洗干净，但人的记忆却很顽固，哪能那么容易就被清洗掉？
傻竹子你记住：你的主人会想这里的！
4
这个山脊望另一个山脊，远远看，那边好像还有一栋老房子。
脚下的路，因为常年无人行走，已经长满了野草。要不是冬季草枯了，这条路几乎找寻不到。
在大寨子行走，到处都是人搬走后遗留下来的房子，想必那边那栋老房子也无人居住。
山高坡陡，秦岭大寨子的生存条件，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如果是夏季来这里，我大概会这样描述：
“林子深处，远远看到一个房，石板的顶，泥土的墙，像是许多年已未曾住过人。只有几只鸟儿，栖息在林间，叫声婉转而悠扬。”
可这是寒冷的冬季，入眼的都是愁愁、悲悲、戚戚的枯黄，感觉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具体介绍这一户之前，说一个插曲。
网友“就爱酸水面”留言说：如果我们昨天翻过大寨子那座后山，走上五里路，就会看到一个祖师庙。
我查书得知，此庙为明代建筑，是为纪念罗祖师罗世义所建。传说罗中了进士，却看不惯官场黑暗，于是辞官回家，悬壶济世。当天，我们知道有庙，却因雾大未能成行。
秦岭实在是山高路远，错过一个地方之后，很难再次成行，祖师庙遂成遗憾。
5
继续再往前行，荒草已经盖了老房子四周的土地，只有几棵干瘦的树木，紧紧地护着这栋老房子。
房子自然是已经无人居住了，不过这时真要是出现一个人来，肯定也会相互把对方吓得半死。
主人离开了多少年？应该比前一户离开的时间更为久远！起码十年以上！
除了荒草萋萋，房前屋后已经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有人居住过的迹象。房门上着锁，但这把锁的钥匙，会握在谁的手里？
如果主人已经进城了，有一天他拿出一把钥匙来，告诉子孙说这是咱家山中老房子的钥匙，谁还会接了过来返回到这里？
站在院子里看对面的山，透过三五朵飘在空中的碎云，这几个Z字型弯道，着实让人心惊。
不过，如果我登上对面的山看这边，想必也是同样的感觉和心境。
高山地区村庄和河谷地带的村庄是不一样的，与大平原上的村落更不一样，这里生存实在是艰难！
6
这一栋老房子门上有一个木雕，叫做门簪。
其样貌看样子像一朵花，中为花蕊，四周有八个花瓣，也许寓意为八瓣莲花吧？
山中的建筑，在审美层面并不太讲究，大多只为了遮风挡雨用，让一家人夜晚里有一个温暖的住所。
墙上的木窗样式，和之前在大寨子其他人家看到过的完全一样。
看来，当年修建房子时，做木匠活的肯定是同一个人。因为这些人家的窗户是同样的手艺。
大寨子所在的晋安村，这一二百户人家的老房子，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时期修建的。
几十年前，秦岭大寨子这样的山村建一个房子，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钱，靠的主要是乡邻无偿的援手和帮忙。
泥巴到处都是，木料尽管砍伐，力气就在自己手里，只要略懂一点建筑常识，谁都可以在自己家的土地上，修建起一个房子。
这是我们在大寨子寻访的最后一户，大门门牌号上的数字，定格在了“回龙乡 晋安村 180”。
走远了，我照例回头看看寻访过的老房子。也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亲眼见到它。
这些山里的老房子，虽然已经空无一人，却是主人物化了的家。这个家，兴建时挥洒过汗水，居住时留存有温馨，是抹不去的实实在在的记忆！
作者简介
秦明，美学硕士。笔名专业行走、西部阳光。现居长安城，近终南山。闲暇有三乐，看娃看书看山。行走秦岭十余载，边走边拍边写。著有散文集《远村行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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