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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文(河南 新乡)
我历来认为我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但最近江郎才尽,思维有些枯竭,于是想找一个有故事的人来点亮我思维的火花,来自邻村的赵老师便笑着向我推荐了他们村的一个老姑娘,一辈子没有嫁过人,说那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于是,我便决定去找她谈一谈。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大约有三四点钟的光景,太阳还白花花地挂在天上,整个大地像是一个刚掀开盖子的大蒸笼,我趁着下午没有课,随便在超市买点水果挂在车把上,骑着我那辆老金城赶往赵老师的村庄,按照赵老师所说的路线,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他所说的院子。
院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条缝冲院子里喊了一声:“有人吗?”
“谁?进来吧。”屋子里传出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随即屋门打开,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花白的齐耳短发,上身穿一件碎花短袖衣服,下身穿薄纱灯笼裤,干净,整洁,利索。
“我是郑庄学校的黄老师,”我脸上堆着笑对她说,“是赵老师介绍我来看您的。”
“看我?”她有些迷惑,用修长的手指拢了拢她的短发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故事,”我尴尬地笑了笑,唯恐她拒绝,又说,“我喜欢写一些故事之类的文章,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了解一下你的以往。”
这个女人就咧嘴笑了笑,随手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注意到这张老式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仿佛刚刚被擦拭过似的。
“你一定是听说了什么,”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想知道些什么,很多人想了解我,但又不理解我,骂我是傻女人,连我的父母兄弟都这样说,”她停顿了一下,喝口水,然后继续说,“那时年轻,考虑问题也简单。他是一个下乡的知青,他们一起来了十几个人,由一个老师带着,就住在这旁边的一个大院子里。”
她给我叙述时刚开始表情很严肃,仿佛叙述一个悲情的故事,说着说着表情和语气就生动起来,脸上也带着笑,“那时我们看城里人是很神秘的,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和我们不太一样,甚至说话也是洋腔洋调的。看着他们用香皂洗脸,每天端着缸子刷牙都挺稀罕,住得近,所以时间长了也就熟悉了。”
“那也是夏天的一个午后,好好的天突然就下起了雨来,而且下得挺大,仿佛谁在天上把水泼了下来,偏偏我们住的屋子漏雨了,靠近房梁的地方哗哗往下流。我的父亲找了一个梯子爬上房,我在下面把掺了杂草的泥端给我的父亲,可是雨太大了,泥倒上去就被冲了下来,根本就挡不住,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他来了。”
这时候我看到她目光柔和,好像还沉醉在当时的幸福中。“他大声地吆喝让我进屋,他把更多的泥端给我的父亲,可还是挡不住如注的水流。我们都感到无可奈何,仿佛房子就要塌掉,这时他把身上穿着的雨衣脱了下来递给我的父亲,我父亲摆手说不用,他大声地吆喝着让我父亲把雨衣铺在房上,我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铺上了。漏雨的地方很快被堵住,他和我的父亲都成了泥人,父亲从房上爬下来,让他进屋来,他不肯,又冒雨跑了回去。”
“天晴了以后,父亲修好了屋子,让我把雨衣还给他。尽管我洗了又洗,那件很新的橡胶雨衣上还是留下了一片清洗不掉的污痕。我把雨衣递给他时很不好意思,他却不以为然。那天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我们谈了很多,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上他的。”
“这以后我们又谈过几次话,他也说很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
“那么,你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呢?”我不知道怎样的一个人,可以让一个姑娘为她守候一辈子不婚不嫁,提出这个问题我又感到有点唐突,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又有年龄上的差距,老太太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依然笑意盈盈。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特别是咱农村人,保守。“她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尽管我们也多次约会,但最多只是拉拉手,只有一次,他用力地抱住我亲了我,我很害怕,用力挣脱,随手扇了他一巴掌,他赶紧松开了我并向我道歉,但我知道,他是真正地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那么,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留下来陪你?他回城后结婚了吗?”
“唉,说来话长了。他的父母听说他在乡下谈恋爱了,就极力反对,托关系花了些钱让他返城,他也很无奈,但那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就与我商量,我也支持他回去。”
“你不怕他回去就把你忘了吗?”我问道,“很多人都是这样,在一起甜言蜜语,一旦分开就相忘于江湖了。”我甚至有点可怜这个女人,有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并不是好心都有好报的。
“你千万不要这样说他,”她赶紧说,“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当时要给我发誓,我阻止了他。”
“那么他到城里也没结婚吗?他为什么不接你进城?”
“结婚了,也有了两个孩子。这事儿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想肯定有他的难处,毕竟他的父母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再说,俺一个农村人,进城又找不到活儿干,不像现在可以打个工,那是人家的累赘,我理解。”
“知道他结婚了你还为他守着?”我非常奇怪,“这中间他来看过你吗?”
“来过一次。那是他刚结婚不久,他说他抵不住周围人的压力,他也劝我找个人家。周围人都这样说我,包括我的父母兄弟,为这我和爹娘都闹翻了,这不,不到三十岁我就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了,三十多年了,至今兄弟一家人都不肯认我这个亲人。可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我不愿意辜负了他。”
我甚至为这个痴情的女人感到悲哀。她不是一个笨女人,这些从她的谈话中可以听出来,而且,年轻时的她一定是一个少有的美人,这些都可以从现在的她身上看到原来的影子。“现在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你就没有后悔过吗?你去城里找过他吗?”
“我不后悔。我从来没有去找过他,他是一个有家庭的人了,我不愿意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我只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如果在我生命的最后,他还能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如果他不是那么薄情的话一定会,”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痴情的女人,是她自己把自己摆上了爱情的祭坛,“毕竟,你为他付出的太多了。”我说。
她从一个老旧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上的锁是那种老式的铜锁,锁被磨得铮亮,看得出她没少打开过,她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影已有些模糊,但还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大男孩。
我无语,也想不出来还要问些什么,就提出告辞了。我出来的时候,她依然笑盈盈地把我送出门外。
已近傍晚,临近下山的太阳光线也柔和了许多,西面的天上飘着红色变幻的云,像一幅美丽的画。我想,明天一定又是一个大热天。
我在盼望着一场雨的到来。
作者简介:黄文,新乡县冠英中学语文教师。年届知天命,八十年代老民师,后到私立学校打工。写诗无艺术,爱好而已;工作稻梁谋,尽心尽力。热爱语文,热爱文学,发表各类文学作品百余篇,作品曾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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