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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思（作者原创授权）
前一段时间，电视剧《楚乔传》可谓是受到诸多热捧，其中，楚乔虽然出身奴婢，却是整部剧的核心角色，承担了许多重要的任务。在笔者看来，在其他的文学作品中亦能找到类似楚乔的例子。小说《三国演义》中，貂蝉的经历和故事，可以说是缩略版的楚乔传。在罗贯中笔下，貂蝉的勇气和智识，并不输于影视剧中的楚乔。
但是，貂蝉其人在历史上并无详细记载，貂蝉的形象更多的则是后世为了演绎王允诛杀权臣董卓所杜撰出的。这一角色从表面上看，由于周旋于董卓和吕布之间，最终使得董卓伏诛，因而受到了很多肯定和赞扬。然而细细探究这个人物，会发现其身世凄苦、又缺乏正值妙龄少女应有的幸福，完全是朝臣的政治工具。故而在笔者看来，貂蝉这一女子，先是可怜尔后才是一系列“大义凛然”的可敬。
一、不能自主的乱世红颜
史籍中没有关于貂蝉的专门记载，多数观点认为，“貂蝉”的名字是后世所添加的。《三国志 吕布传》中有一小段关于后世貂蝉故事的源流记载，即“卓常使布守中合，布与卓侍婢私通，恐事发觉，心不自安。”但是，单凭这段记载，很难辨别出这里的侍婢是否就是后世所塑造出的貂蝉，只能说这是貂蝉诸多故事中的一个历史源流而已。《三国演义》中，对貂蝉身份有明确的说明，即“府中歌伎”，又强调了“其女自幼进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亲女待之”，但是，从之后的剧情进展并未看出王允是以亲女儿的身份对待貂蝉。在王允发现貂蝉“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呵斥“贱人将有私情耶”。此处在笔者看来，貂蝉俨然是王允府上的一个奴婢，要不是因为“色伎俱佳”终为所用，也许貂蝉这一生也就是一个奴婢，“以亲女待之”的描述实在讽刺。除了《三国志》和《三国演义》，其他民间资料和艺术演绎中，对貂蝉的身世也有进一步的拓展，即貂蝉原先因黄巾起义与亲人离散，后为王允所救，收养在府，这是符合一定逻辑的。也有平话言及貂蝉原先即吕布夫人，后失散，此处的介绍在笔者看来并不可靠，也无可稽考。
从零星的资料中，虽然不能确定貂蝉到底为何方人士，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貂蝉出身微贱，因此对自己的人生无法自主。在这样前提下，貂蝉的爱情是注定凄苦的。后世的艺术作品中，有不少描写吕布和貂蝉的爱情故事，表现吕布和貂蝉间令人羡慕的乱世情感。然而，根据历史记载，吕布原有妻，李傕、郭汜之乱时于乱军之中遭吕布抛弃，后得庞舒所救（“妾昔在长安，已为将军所弃，赖得庞舒私藏妾身耳，今不须顾妾也”《三国志 吕布传》注引《英雄记》），《三国演义》采用了这一记载，并进一步明确了吕布正妻的姓氏，即严氏，而貂蝉在小说中则仅仅是吕布之妾，从身份上即可看出吕布对待貂蝉的态度。更何况，历史上的吕布尚且在难以自保时抛弃正妻，而貂蝉仅是一妾，因此各种描述吕布和貂蝉爱情故事的艺术作品也只能说是表现了对貂蝉爱情故事的美好希望而已。
二、勇挑重担的柔弱女子
虽然从各类资料看，貂蝉命运坎坷，但在后世艺术塑造中的貂蝉时时表现出出色的一面，首当其中自然是其容貌、智识和胆略，容貌无需说，小说对貂蝉的智识和胆略却别有一番笔墨。貂蝉注意细节，因此才会“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今晚又见行坐不安，因此长叹”。貂蝉有勇，她积极为王允分忧，表示“但有使令，万死不辞”；貂蝉有谋，她指出 “妾许大人万死不辞，望即献妾与彼（吕布与董卓）。妾自有道理”。“万死不辞”是其胆略，而“自有道理”则足见其谋略。事实上从剧情进展看，王允连环计的成功，执行者是最关键的一环，非有胆识、有智慧者不能担当。民间亦有貂蝉“改头换胆”的故事，即原先貂蝉容貌不佳且胆小，王允在华佗的配合下，以西施头换貂蝉头，以荆轲胆换貂蝉胆，故而貂蝉后处于吕布董卓之间泰然自若，连环计使得成功。这当然是没有历史和科学依据的流传，但也侧面反应了貂蝉这一人物的胆识和智慧。而除了容貌、智识、胆略，貂蝉更有担当，相比于王允“事若泄漏，我灭门矣”的叮嘱，貂蝉的“大人勿忧。妾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显得更加凛然。作为连环计的谋划者，王允此时畏首畏尾，害怕事发身死，相反，执行者貂蝉却义无反顾，二者高下立判。同时也呼应了上文所述王允并非真心以亲女待貂蝉，反而貂蝉却以奴婢身份父事王允。
貂蝉无疑是一个年轻的弱女子，她的可敬之处在于在众人都对野蛮执政的董卓无可奈何下，主动介入，担当起间谍的任务。这不仅让貂蝉年纪轻轻变卷入残酷的斗争，更将牺牲貂蝉全部的个人终身幸福，要做出这样的利益牺牲是非常难得。而就诛灭董卓此事，在笔者看来，小说中也只是小说中只有貂蝉是牺牲了自己的利益，其余董卓、吕布无需议论，王允、袁绍乃至曹操，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个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其余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后世“貂蝉需对吕布之败亡承担责任”以及民间桥段“关公月下斩貂蝉”中貂蝉是红颜祸水的观点和态度可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此，笔者不由想起后蜀花蕊夫人《述国亡诗》中“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的语句，男子无能，女子何辜？
三、貂蝉形象塑造的背后
貂蝉的形象毕竟是后世虚构的人物形象，虽然没有很多的历史考据，但是该人物形象流程至今名声不减想必有一定的隐喻。小说中，貂蝉的故事可以说是有头无尾，因此给后世留下了很多说法。而在笔者看来，貂蝉形象的塑造更多的是带有政治暗讽的，貂蝉的出场是在东汉士大夫对董卓强权政治无可奈何之时的，此时，政治是混乱不堪，男子不胜其力，不想或不敢站在风口浪尖，于是躲到了背后将柔弱的女子推到前面，让女性为本不该由其做出牺牲的政治做出个人牺牲，这反应了东汉王朝之政局确乎是不可挽救，因为在笔者看来，需要女性做出牺牲的政治，一定是病入膏肓的政治。
貂蝉这一人物设定出身微贱，不能选择人生和爱情，被迫牺牲幸福，被作为政客的政治工具，其形象的背后蕴含着女性在乱世的辛酸，然而貂蝉却反而能有投报国家的担当，是可怜但又十分可敬的。而塑造貂蝉形象的历史背景和政治环境则反应出了男性士大夫在混乱政局下的软弱和无能，后人在同情和认同貂蝉这一虚构人物的前提下不得不引起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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