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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神话,是英雄神话中的重要内容。中国上古各地区的先民们关于太阳的想象和叙说,是美丽并气魄宏伟的。太阳,这光照寰宇的实体,对原始人来讲,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它能给人以伟大的光和热,是生命延鉄的依据之一;它能使万物生机勃勃,它能一日中升落有致,恒而不变……太阳,赢得人类无限祟拜和虔诚的恭敬,是由它本身的特点所决定的。
但是,它带给人类的并不完全是美的事物,它本身也不全然是美的象征。它也会给人类带来干旱、灾难,成为恶的代表。射日,是由崇日发展而来的,无有崇日就无有射日。射日,是人类对太阳这光明温暖的客体,但又是一种灾难的施行的认识的产物,代表着人类认识上的进步。
因而,围绕太阳产生的神话,以两种姿态出现:一赞、一恨。由赞而恨,由恨转化为赞。射日是由赞美太阳发展来的恨的行为。射日之后,这种恨又转化为赞美它的功德。所以造成了射日神话表现的独特性。
一、少数民族的“射日神话”
藏族神话《种籽的起源》中,天上出现了九个太阳,到处草木枯焦,滴水不见,人类都被烧死了,唯有一个少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后来这少年又与天鹅处女型传说和种子神话联在一起。在故事中寻找不到九个太阳变冷的原因。据故事中的情节看来,似乎也是射落的。九个太阳后,又二次造人,这纯属流传的结果
纳西族的《靴顶力士》中有:面对九个太阳和七个月亮的暴晒,大力士桑吉达布鲁看到满山遍野的树木噼啪燃烧,江河湖海滚滚沸腾,心中气愤异常,便抓住大鹏的翅膀上天找玉皇大帝说理。并摇动天宫的大圆柱子,使天帝不得不满足于他的要求——借神弓神箭射落了八个太阳和六个月亮。
这同样是由赞到恨的转化。但这恨,已具有社会属性,即天帝主宰的概念,为时是较晚的。而玉皇大帝则更晚了,时间不会早过唐代。
壮族的《侯野射太阳》中讲十二个太阳一齐上天,被侯射下十ー个。余下的一个不敢出来了,于是人们又去请太阳。公鸡担负了这一神圣的职责,召唤太阳出来后,人们又欢呼狂笑起舞。这是一则典型的由赞——恨——赞的神话。
与壮族此神话类似的还有流传在云南楚雄一带彝族的《三女找太阳》。说的是太阳被射落六个,余下一个不敢出来了。于是庄稼不熟,牛羊不长,草木不生,鲜花不开。这无有太阳与太阳多带来的灾难同样是不堪忍受的。人们哭诉着,巴望太阳早些出来。找太阳的事情发生了。三个姑娘用自己的生命喊出了人类的心声:“太阳啊!你不能离开我们!太阳啊!快快升起来吧!”这是人类已完全认识到太阳是万物之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后才出现的神话,是人们对因果关系有了相当的认识后才可能出现的神话。这赞——恨——求的过程,代表着人类认识史上的三个层次。这是研究射日神话的一个有着深刻含义的规律。
苗族的《公鸡请日月》,纳西族的《东术征战记》讲述了类似内容后,着重说明了太阳是生命的需要,光明的源头。
羌族有《射太阳》。珞巴族有《九个太阳》的神话。讲的是天和地结婚,生了九个太阳。天地又系天公地母。待天上的一个太阳兄弟晒死了大地母亲的孩子时,究究底乌大怒,拔出箭来射穿了太阳的眼晴。独龙族有《猎子射太阳》;仡佬族有《喊太阳》;侗族有《救太阳》,是这类神话的后一部分,即由恨到求、赞的一部分。
海南黎族的《大力神》,非但是个射日的英雄,还是一个创世神。说明射日神话已传播到海南。
台湾之高山族亦有《射日的故事》、《太阳和月亮》,都讲到了射日的内容。说明射日神话同样流传在台湾的高山上居住的少数民族。
二、纵观由西南到东南,包括海南岛和台湾流传的射日神话、可以得出这样几条结论:
第一,这些神话中射日与求日联系的较多。另与造人神话、造物神话、创世神话也有程度不同的联系。有的已具有较浓重的社会属性。这种神话的串联缀合的现象,是在传播中造成的。射日与求日的联系,由恨转化为全然赞美的过程,是传播中受传者的附加和创造。可以作为华夏射日神话的补充。
第二,这些民族的射日神话大都呈现出一致性,或略有小异。这就确定了它不是上述某个民族的产物,而是共同接受了已较为完整的射日神话的传播后造成的,射日神话作为一个文化单位,其核心更动不大。所有的变化是在其外围软组织内部进行的。因而造成了串联缀合各类神话与一体的现象。
第三,这些民族射日神话呈现出来的不同点,是各个民族作为受传者进行选择和丰富的结果,是不同民族的不尽相同的民族意识、审美情感以及对太阳这个客体的认识不同的结果。
第四,查所有射日神话的结构,所呈现出来的大体均是这样的层次:原来一切安好——太阳多了,人类遭难——一个英雄站出来射日——灾难解除又有新的灾难,即没有太阳了——求太阳。(也有与这个结构不同的,这里讲大部分)。通过这个结构层次以及不同的变异,可看到传播源传出的射日神话的大体结构没有重要的更动。
射日神话的传播源,是华夏神话体系中的东部系统,或称海洋系统。详载辑录如下: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日中有三足乌者,阳精也”。“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尧之时,十月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昔者,羿善射,毕十日,果毕之”。
三、从上录之羿神话中,可看到如下几点:
1、其结构大致是:原先十日按顺序出、归,无有异常——十日并出,给人类带来灾难——羿这一英雄上射十日,中九日,留一日——羿杀各种危害人类的怪物——羿顺黄河西上昆仑山,见西王母求不死之药。与少数民族射日神话比较,前半部分相同,而后没有求一日的情节。细査始末,古朴是其特点。
2、包括射日在内,羿是为人类除害的英雄,无有与其它如动物植物神话、创世神话串联的特点。是其早远古朴的重要标志。
3、羿神话被仙话侵入,是华夏民族文化史上的一种现象。与西南诸族这一点不同,是由于各民族崇拜的宗教以及文化发展史的不同所致,无关大局。
可以确定,诸少数民族中的射日神话,是受华夏神话中羿射日神话的影响后形成的。在各个民族作为受传者接受这神话后,其选择性决定了略有小异的现象。
以上是自东方向东南,渐次入西南,再上西藏高原的射日神话的传播影响研究。越距传播源远的民族、地区,此神话演变的程度就越大、越鲜明。
四、羿神话向西北的传播
羿神话除上述一条线传播外,还有沿黄河西上昆仓山的一线,一直影响到西北。另有羿神话向东北流传,又横跨漠北草原直达今新疆一线,这里简单地阐述一二。
东北朝鲜族有《天王郎》的神话传说。此天王郎实乃羿神话的异文,羿受天帝俊赐给的弓箭,去“革除孽害”,与天王郎下界应是一则神话的前后演化。天王郎因爱河伯女柳花而与河伯斗法,羿爱雒嫔(伏妃,洛水女神,河伯妻)与河伯斗射。《楚辞天问》云:“帝降夷羿,革孽下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讲的就是此事。可以说朝鲜族之天王郎的传说是羿神话演化而成。
蒙古族有《乌恩射太阳》又名《半拉山的故事》。中讲发过大水以后,天空突然出现了十二个太阳。乌恩先后射落九个太阳,因而震怒了天帝。天帝派天神架起两座大山,想把乌恩压在大山底下。乌恩毫无惧色,用两只肩膀担起两座山,追赶逃走的太阳。其中两个太阳又被落下来,剩下的一个太阳经过苦苦哀求才留下了性命……。这是羿射日神话与夸父逐日神话有机地融合,又带有《愚公移山》中二天神移山的色彩。成为一则带有浓郁的民族特色的新的神话。
这则神话在新疆卫拉特蒙古人中也有流传。而卫拉特人还有《赤脚巨人》的神话传说。其中讲赤脚巨人奥吾麦勒根是一个神箭手,中国皇帝居住的京城上空有一只大鸟,遮住了太阳,天下一片黑暗。皇帝派人请来了巨人,巨人张弓搭箭,一箭射落大鹏鸟翅膀上的羽毛。羽毛飘飘落地,把城墙都给压塌了。这是射日后鸟羽落地神话的演化。
由此可见,羿这位神箭英雄射日的神话,自产生地成扇状向东南、西南,又沿黄河西上昆仑山,再北入东北,跨漠北草原而入新疆北部。遍及中国大多数民族,是华夏神话中传播最广,影响最大的神话之一。同时,又证明中国各个少数民族的这一类神话完全可以归入华夏神话中统一研究考察。也证明虽则中国民族众多,但神话之间的联系,又呈现出不可否认的共同性和极大的相似性。
参考文献:
《山海经海外东经》
《山海经大荒东经》
《初学记》
《淮南子天文训》
《楚辞天问》
《论语宪问》
《苟子儒效》
高丽李奎报:《李相国文集》
张越、姚宝编《新疆民族神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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