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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记忆中,哪吒的父亲是那个刻薄冷血的陈塘关总兵李靖,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却是愿意替哪吒受天劫要一命换一命的父亲。父亲在我们大家的共同记忆中好像不再是那个需要奋起反抗的角色,通情达理、对孩子的处境有共情能力,并且愿意放低身段替孩子受过的父亲形象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这样的变化一定是契合新时代特点的。
《哪吒之魔童降世》李靖
神话是现实社会的隐喻
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有着巨大的差别,亲子关系方面就可见一斑。
希腊神话中一个常见的主题是“弑父”,其中最有名的一个是俄狄浦斯的故事。①
而中国的上古神话中,我们绝对看不到这类“大逆不道”的情节,于此相反,我们看到的多是“杀子”的传说。
上古圣王尧舜禹中的舜不被父亲瞽叟所喜爱,多次联合小儿子象谋杀舜,舜逃脱后不但不放在心上,还一如既往地孝顺父母。
中国“二十四孝”的故事中有一个著名的“郭巨埋儿”,大灾之年为了不然母亲挨饿把亲儿子埋了,这样的人物被作为正面人物世代传颂。
中国自古是农业社会,老年人是永远的权威,一切社会资源都掌握在老年人手里,讲一些宁死也要孝顺老人故事并做一些有悖人伦的事情表达孝顺投其所好,才能得到更多的生存资源,久而久之,孝顺文化、杀子文化形成主流价值观,一代代传颂的故事,那个时候的人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果现在的您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心里一定飘起无数个问号。
哪吒故事内核的变迁
为什么现在“反抗父权”的故事已经不是主流市场想要表达的东西,因为“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就有反抗”,新时代亲子关系里面一面倒地压迫相对没有那么地严重了。
中国在1982年把计划生育定为国策,80后是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在成长过程中没少受到上一代人的指摘,被说成是小皇帝,小公主,是垮掉的一代,不光说,还要写,1993年一篇拉踩中国孩子、捧日本孩子的“神作”《夏令营的较量》,后来无数次被扒出来鞭尸。
“人心中的成见犹如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申公豹的绝望还清晰可见,可你看现在哪里还有“80后是垮掉的一代”的声音,偏见早已随着这代人的成长像初春的残雪一样消融。
他们走出家乡,离开父母,逐渐成长为各个行业的中坚力量。
从熟人关系社会走向陌生人关系社会。以往故事中亲子之间的矛盾逐渐变成和其他群体之间的竞争和冲突。
但是,上一代人对下一代人(90后曾在一段时间被批评为非主流,掌握话语权的人似乎总需要一种优越感),一个圈层对另一个圈层总的偏见依然层出不穷。
就像自出生起就背负魔丸标签的哪吒,他因为天生具备会破坏社会规则的能力,有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就一直被软禁在李府。
即便是带着乾坤圈的稚童小哪吒溜出李府想要和小朋友踢毽子都要承受满满的恶意。
这样的恶意也刺激了哪吒,他开始用恶作剧的方式来报复众乡亲。
“他们说我是妖怪,那我就当妖怪给他们瞧瞧”
你看,所有的恶都是有原因的。
但,这就是社会规则,要防患于未然,要惩恶扬善,为了方便执行更要贴个非黑即白的标签。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里哪吒最表层的反抗就是要撕掉天生魔丸的标签,重新定义自己的命运,第二层的反抗就是对人之道——社会规则,准确地说是社会偏见的反抗。
不同时代我们面临的问题不同,故事自然要重写才会有更多人产生认同。并不是说父权的压迫就完全消失了,它仍然存在,只是社会的主要矛盾是命运(出身)和社会规则,父权的压迫已不再是主流文化要反抗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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