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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写过一本小说,名叫《红拂夜奔》。李靖死了之后,长孙皇后下了慈旨,让红拂给李靖殉葬,赐了三尺白绫。红拂吊了好几次没死,被女儿带了一帮小弟救下,隐身于东南海滨开了一家声乐场所,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戴着面具,说话嗓音有点沙哑,都是自尽时留下的后遗症。古龙也写过一本小说,名叫《多情剑客无情剑》。里面有个绝色美人,名叫林仙儿,艳若桃花,心如蛇蝎。林仙儿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最终玩火自焚,被群豪抛弃,在长安城最豪华的声乐场所当了花魁。
王小波和古龙对美人结局处理的灵感便来自杨贵妃。
关于杨贵妃的结局,无非三种。第一种,死了。不论是被三尺白绫勒死还是推倒井里淹死还是被士兵们乱刀砍死还是吞金而死,总之死了,禁军统领陈玄礼当场验了尸,确凿无误。第二种,没死,被一个小兵救了,为了报答小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隐姓埋名,跟小兵过了下半辈子。第三种,没死,被一帮遣唐使救了,去了日本。
其实杨贵妃的确没有死,也去了日本,但在去日本之前,先在东海之滨的风月场所隐姓埋名,当过一段时间花魁。
《长恨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李隆基等人亲眼看到杨贵妃倒在血泊之中,死掉了,于是把杨贵妃尸身草草掩埋,走人了。等到安史之乱平定,李隆基从蜀中返回,路过马嵬驿,却发现杨贵妃尸身不见了。李隆基和高力士陈玄礼大哭一场,回了长安。
李隆基思念杨妃心切,整日以泪洗面。忽然从临邛来了一个道士,自称能给杨贵妃招魂,以解李隆基思念之苦。“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海上仙山即东海之上的蓬莱三岛,岛上住着成百上千神仙。其中有位女仙,道号便叫太真,肤白貌美大长腿,跟杨贵妃长得百分百相似。其实“女仙”便是声乐场所的女子,唐人经常用女仙比作声妓。
陈寅恪先生在《读莺莺传》中写道:六朝以来,至于唐代,仙之一名,多用作妖冶妇人,或风流放荡之女道士,或风月场所之娼妓。
如唐代进士施肩吾《及第后夜访月仙子》:自喜寻幽夜,新当及第年。还将天上桂,来访月中仙。《赠仙子》:欲令雪貌带红芳,更取金瓶泻玉浆。凤管鹤声来未足,懒眠秋月忆萧郎。两首诗中的“仙子”即风月场所的声妓,并非月中嫦娥。不愧是读书人,大保健都做得这么超凡脱俗。
再如蒋防《霍小玉传》。大历中,陇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进士擢第。夏六月,至长安,舍于新昌里。生门族清华,少有才思,丽词嘉句,时谓无双。每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谐。经数月,李方闲居舍之南亭,忽闻扣门甚急,云是鲍十一娘至。鲍笑曰:“有一仙人,谪在下界,不邀财货,但慕风流。如此色目,共十郎相当矣。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母曰净持。即王之宠婢也。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姓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资质秾艳,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
进士李益想找个声妓配自己一身才情(即鲁迅所谓才子佳人便是流氓妓女说法之源头。概女子无才便是德,良家女子学的都是相夫教子之道,不学色艺侍人之术,只有声妓才会被从小培养声色之术以娱人。),便让花媒鲍十一娘帮忙物色。鲍十一娘找到霍小玉,跟李益说,霍小玉是“仙女下界”,“资质秾艳,一生未见,音乐诗书,无不通解。”
还有非常出名的唐代女道士鱼玄机。虽为道姑,不守清规,耐不住青灯古佛的寂寞。“蕙兰弱质,不能自持,复为豪侠所调,乃从游处焉。于是风流之士争修饰以求狎,或载酒诣之者,必鸣琴赋诗,间以谑浪。”
终上,这位住在海外仙山道号太真的女子毫无疑问便是一位声妓。那么这位声妓是否便是杨贵妃呢?有没有可能好事者冒充呢?李隆基遂派道士前往仙山,一探究竟。
《长恨歌》: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风吹仙袂飘摇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此女为了证明自己便是杨贵妃,给出三大证据。
第一,会跳“霓裳羽衣舞”。“霓裳羽衣舞”是李隆基为杨贵妃量身打造的舞曲,仅在宫廷表演。开元二十八年,杨玉环在华清池初次觐见,“新承恩泽”之后,玄宗亲自演奏《霓裳羽衣曲》,杨妃翩翩起舞,张祜现场记录了这一佳景(《华清宫》):“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第二,自述她跟李隆基别后之情。自己跟李隆基分别后,就来到“蓬莱宫”,即这个风月场所,也曾想回到长安城,奈何“云隔雾罩”,怕被唐肃宗李亨报复,不敢回去。
第三,也是杀手锏,拿出了李隆基送给她的信物,一枚金钗。金钗一共两枚,李隆基手里也有一枚,合二为一,一看便知真伪。
《长恨歌》: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杨贵妃让道士告诉李隆基,今年七月七日,我去长安城骊山华清宫内长生殿找你,我要跟你死在一起。我们要做一对比翼鸟,一双连理枝,再也不分开。
只可惜李隆基没等到七月七日之约。道士回去交差没几天,他就被唐肃宗毒死了。宝应元年农历四月五日(762年5月3日),李隆基驾崩,终年78岁。
杨贵妃闻知李隆基已死,生怕行踪暴露,被李辅国追杀,便随遣唐使东渡日本。本来杨贵妃患有宫寒之症,不能生孩子,所以跟李瑁和李隆基都没生下孩子,每天泡华清池的温泉也治不好。后来到了日本,日本温泉质量比长安好,便把杨贵妃治好了。杨贵妃跟温泉老板结婚,后代绵延至今。著名影星山口百惠就自称杨贵妃后人,据说还有家谱。
以上都是本于白居易文学作品《长恨歌》的向壁虚构。其实杨贵妃在马嵬驿之变中根本活不了。她是禁军主要诛杀目标,禁军是不会留下这个活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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