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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忙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故事有点长，是真实的故事。
这几天单位来了一批新办公桌椅，一直没想好往哪里放。中午趁着休息时间，我和几位同事们一起收拾办公室，要来了几套桌椅。然后我们主动去打扫仓库，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通过一张照片，我听两位同事讲起了一段被尘封了30年的爱情故事。
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就叫回忆杀，和爱情有关的回忆杀。这是一个悲剧，发生在1990年，很多同事听完感慨连连。
从头开始说。
单位阴暗的仓库角落有一张桌子，一直锁着抽屉。资产标签上写着“鲁 民1988000003”，这是1988年的桌子。
同事（王姐）告诉我：这是以前部门合并之前一位大姐用过的办公桌，1990年她就辞职了，再也没来过。后来，桌子跟着单位走，换过很多地方，但抽屉却没人打开过。
这些年一直没有人注意抽屉里面装着什么，也没人在意。
如今新桌子都没处放，旧的桌子就算质量再好也要被报废，最后都要被拉走拆掉。按照流程，报废前要全部检查。于是那个抽屉就被一个力气大的男同事几脚踹开了。
一、那一年，同事还很年轻
抽屉里面有三张照片，一罐铁盒的未开封的山楂罐头，一个发夹，一张写了很多字的纸，应该是情书。还有一摞报纸，夹着几十张剪纸的红双喜，以及一个做鞋子用的“鞋底纸样板”。
东西有些年头了，现在应该都不多见了。至少我没见过那种包装的罐头，也只在小时候见过我奶奶做鞋用的鞋底样板。
凭本能感觉，这里面可能有故事，不过与我们无关。
所有人只想早点把活干完去休息，没有人在意抽屉里这些东西。检查一遍之后，就全被扔在了地上。
王姐走了过来，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五个女人，虽然有些模糊了，但是能看出她们都很年轻，很漂亮。
上面早已斑驳的鎏金大字写着：1990年一期培训泰山留念。
王姐看得出神，很快张姐也过来了。两个人都很沉默，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没一会儿就开始了小声交流。我听出了气氛不对，两位大姐似乎都很感慨，不像平时说话的风格。
我拿过照片仔细看了好久，恍然发现，其中的两个女人就是她俩，那年她们还很年轻。另外三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其中一位想必就是那位早就辞职的大姐。
另两人也许是她们的同事，也许是其他人。
那一年王姐22岁，张姐才20岁，她们是见证人。那年我还没出生，很多同事都还在童年，上着小学或者初中。
二、一生最美的光阴存在于记忆中
同事们好奇，也都过来看。都夸两位姐姐年轻那会儿很漂亮，比明星还漂亮。
可是她们却说，终于看到了现在的自己和当年的差距，差距太明显了。
王姐说：那时候咱们单位就洗了这一张照片，我就见过一次，原来被封存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漂亮过，我不敢相信我当时这么漂亮。
张姐也说：是啊，都快30年了，以前我很自卑，现在才发现那时的我比很多明星还漂亮。咱们当初那么淳朴，现在呢，岁月改变了我们，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听她们在那说，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将来某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怀念今天，怀念曾经的自己！
对女人来说，难道人生就是这样么？难道等年纪大了，再翻看以前的照片才发现自己曾经漂亮过、年轻过么？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回忆杀！
大牛忙的理解，回忆杀就是：人生最好的一切只能留存在回忆中……
到了下午上班，张姐过来倒水，我同事大美挡着她，不让她走。大美想让她讲讲以前的故事，其实我也对回忆类的故事感兴趣，想听一听。
张姐说：小翠，你们可能觉得我感慨自己老了，其实不是的。谁能不老啊，青春是一样的轨迹。
我们感慨的是照片中的另一个女人的命运，那年单位只有三个人，她是我们的大姐。
我17岁辍学去教小学，教了两年来到了这里，那位大姐教了我很多东西。你俩既然想听，我就给你们讲讲。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你和大美。
我突然感觉她即将要说的话应该挺沉重，不然的话她不会这么说。看她的眼神，她似乎要给我讲一个很沉重的故事。
三、当年丧偶的女人不能再嫁
张姐叫来了王姐，两个人开始讲述。很快其他同事也围了过来，把工作都放下了。
我就像平时上班一样，本能地拿出键盘，拿出日记本，开始记录整理，除了没开录音之外，一切就像工作一样。边记录边调整语序语法，她们没有阻止我，任我记录。
张姐说：照片上五个人，我和你王姐在两边，最中间那位就是我们当年的大姐。她姓周，今年应该62岁了。快30年了，她一直与青灯古佛相伴。
周姐曾有过一段婚姻，只是她的命很苦，结婚不到一年那位大哥就去世了。他是研究地质的，一次外出考察，他从石头上掉了下来，摔到了脑袋。夫妻从此天人永隔，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年周姐才23岁，还没有孩子。用现在话说，那个年龄的她，本身还只是一个孩子。
也就是大概1980年前后，周姐痛失爱人。周姐对他很痴情，因为伤心过度，她好几次想不开，又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来她自己战胜了失去爱人的痛苦和孤独，自学了现代心理学。
在那个年代，二婚、改嫁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咱们北方人，那就是一道枷锁。丧夫的女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改嫁会被人说闲话，父辈们也丢不起人。
周姐是位很传统的女性，出生在书香世家，她的父母有点古板，不允许她改嫁。自那开始，周姐就没有想过再次嫁人。即便她只有23岁的年龄，即便没有孩子，爱情也已经与她绝缘了。
1985年，28岁的她加入了系统，那时候单位还远不是现在的样子，好几个部门还没合并。那时候，我和你王姐还没入职。
周姐工作很苦，但是工作很认真。她也很上进，也喜欢钻研，咱们现在偶尔用的流程规则（大牛忙省略）就是周姐率先开创的。
当年，有人壮着胆子给她介绍对象，她都委婉拒绝了。
周姐自己也说，她从没想过再找一个爱人。择一人就是一辈子，无论好与坏都是自己的命，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那时候的女人比现在的很多年轻女孩淳朴得多，不会随便爱上人。即便长得再漂亮，也知道本分。即便是丧偶，也很难鼓起勇气去接受另一个男人。
当时就是这样的环境，周姐自尊心很强，文化程度很高，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况且，也没有人能感动她，没有人能走进她心里。
四、丧偶十年，第二次恋爱
张姐说：后来，应该是1990年初，单位先后来了两个女人，就是照片上另两个你们不认识的女人。因为爱情不顺利，她们两人都有抑郁症。我们的任务就是让她们相信爱情，驱散心中的阴霾。
那时候是人文院研究站点，我和你王姐都没有经验，都是小学教师出身，文化也不高。就算周姐天资聪慧，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我们要想办法鼓励这两个抑郁的女人重新相信爱情。你们也知道，让一个被爱情伤害的人重新相信爱情，仅凭说教是没用的。因为你根本不了解那个人的心理，根本无法劝慰她。
所以必须让自己和她们同步，只有这样才能鼓励她们相信，否则都是空话。咱们的精神分裂法（大牛忙忽略），就是那时候建立起来的。把自己想象成对方，以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就是那一年，周姐再次拥有了爱情。
那年过完年没多久，33岁的周姐恋爱了，爱上了一个腿脚不方便的男人。一开始她不相信自己会重新爱上别人，即便已经丧偶10年，她也没想过会重新爱上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腿有毛病的男人。
可是那位大哥对她确实很好，每天早上都给她买吃的。有时候给他买包子，有时候买油条，我和你王姐刚入职，就跟着她吃喝。那位大哥很腼腆，也没批评过我们。后来，那位大哥还给周姐买了一辆小自行车，很拉风，我经常骑出去玩。
虽然他们没牵过手，可是我和你王姐喜欢和她开玩笑。就说，都什么年代了，你就嫁给他吧，赶紧发喜糖。
她嘴里说着别胡闹，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在意那位大哥了。我们都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始，也不知道怎么过了心里的坎。
那年，他们恋爱了5个月才开始牵手，而另两个被我们辅导的女人也慢慢找回了信心，抑郁减轻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过得都挺充实。
那时候的周姐很幸福，经常和那位大哥见面，带我们去玩。当然他们也只限于牵手，可是我们都能看出她眼中的幸福。
我和你王姐猜测，抽屉里那盒山楂罐头应该就是那位大哥送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
后来，在两个人的爱情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一件不幸的事情到来了。现在想想就是悲剧，你们还听吗？
五、女人匆匆一辈子
同事们说：当然听啊。
张姐继续说：那时候周姐为自己剪了很多红双喜，想来应该是准备出嫁用的。他感动了她，而她也终于决定了嫁给他。
每到闲着的时候，周姐就喜欢拿剪刀在那里剪纸。有时候还做针线活，帮那位大哥做鞋子。
每当我们和她开玩笑，她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傻笑，还脸红，一点架子也不摆。那时候周姐很喜欢写东西，经常写信，即便他们两人距离很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也写出来寄给他。
每次下班，周姐都会戴上大哥给她的发夹，戴上大哥给她的吊坠。只是那个吊坠找不到了，抽屉里也没有，应该被她拿走了。
在一般人想来，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对恋人呀。
可惜爱情再次出现了不公，周姐再次痛失了挚爱的人。
那时候我和王姐，还有你们那两位姐姐都等着吃周姐的喜糖，谁也没料到他俩的爱情会出现变故。
那位大哥平日里喜欢在水库摸鱼，经常给周姐送鱼吃，我和王姐最期待那个时刻。不幸就这样发生了，那次开闸放水的时间点不对，他被水库底下的管道吸进去了，直到第二天才冲上来，已经到了下游，人已经没了。
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绕着水库转了好几圈，一直转到天亮也没找到人。中午的时候，在下游河道发现了。周姐哭得撕心裂肺，平日里内心如钢铁般坚强的她直接溃了。
再次失去爱情，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她再也没有心思工作了，整天趴办公桌上哭，哭完就一个人发呆。
一星期后，单位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去泰山实训。其实就是让我们游玩一天，让她想开一点。
单位给我们借来了相机，我们五个人去了那里。为了省胶卷，就照了一张相。我们什么地方也没去，在山脚下照完相就回来了。你们看不出来她眼神中的悲哀，你们看到的她是她强作镇定，挤出的最后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张照片的来历。
回来后，周姐辞去了工作。即便领导再三挽留，她也没有留下。我今天才知道，承载她记忆的很多东西却留下了，她没有带走。
抽屉里那些红双喜只是一部分，其它的都被她拿到水库边烧了。那或许就是她祭奠爱情的方式吧，烧完之后她离开了。
张姐最后说：周姐辞职后，我们很少联系。只有1992年我结婚那年她来过，我们想让她到单位走一走，她拒绝了，说不想再回忆。至今快30年了，周姐也已经62岁了，再也没有动过爱情的念头。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她的两个哥哥也不在了，如今一个亲人也没有。
曾经那么漂亮聪慧的女人，曾经人见人爱，最后吃斋念佛，就这么匆匆一辈子……
六、有人闪耀着人之美的光芒，却没有温暖
听完之后，大牛忙突然很感慨。其他同事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惋惜。即便是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同事大美，也说不出话来，一边听一边摇头。
一个女人，经历过两次爱情，结局都是生死悲剧。
一个淳朴且才华横溢的女人，本有无限骄傲的资本，本有无限美好的未来，最后竟是这个结局。她对爱情那么忠贞，却被命运耽误了一辈子。
当然，这么说也许不对。对她来说，也许她的思想境界早就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步。这种事情不一定是悲剧，我们当然不能定论。
我突然想起了我年迈的老师，三段爱情全部以悲剧结尾，都是痛失爱人，天人永隔。曾经爱得至真至深，却没有相伴一生的缘分。
下班前，同事们已经说好了，过几天就有机会，我们全体一起去拜访一下这位周姐姐。把她的东西还给她，顺便慰问一下她。当然了，她不一定见我们。
大牛忙匆匆写下这个故事，仅为了做个对比。
有的女人一生只守一段信念，有的女人隔三差五就想着移情别恋。同样是人，同样是女人，人与人的差距却像天与地一般，就如白云和污泥一般。
人性之美，在周姐身上闪耀着最耀眼的光芒，而她却没有得到温暖……
人生也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如果觉得自己现在年轻，将来总会有比你还年轻的人，来重复你的工作。
大牛忙的老师前段时间还和我说：究竟什么是永恒呢？两种贤者高人的看法不一样，大贤没有永恒，小贤过去就是永恒。大贤的境界更高，但愿没人能触摸到那个境界。
七、有些人无法理解，有些人不需要理解
回到家，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老公。我妈也在旁边听，她说是的，以前丧偶就是一辈子。
老公说：有些人不需要去理解，有些人想理解也无法理解。你说的这位周姐应该和你老师差不多的经历，她们只不过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而已。没有对与错，也没有惋惜不惋惜。
老公说得对，人生就是这样呀。在她们自己眼中，这种结局恰恰是最幸运的。他们没有辜负自己，既然命运如此，那就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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