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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州古城，积谷山飞霞洞的卧树楼上，曾挂有一副回文名联：“卧树楼台楼树卧，飞霞洞口洞霞飞”，可顺读，也可倒读。飞霞洞与卧树楼的典故，结合这副回文联，读来颇耐人寻味。
很多温州人都知道，
江心屿江心寺门口，
有副著名的叠字联：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
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据说是南宋温州状元王十朋所撰，
为诗之岛江心屿增添了一丝神秘与俏皮。
而卧树楼上的这副名联，
却在卧树楼被烧毁后，
变得鲜为人知。
清末民初，卧树楼曾因“卧树奇观”与“名联荟萃”而闻名遐迩，温州名人在卧树楼题咏众多。
中国现代书法的开创者之一，被誉为文史巨擘的张宗祥，曾出任温州最后一任瓯海道尹。他以南北两大图书馆（京师和浙江）馆长、西泠印社第三任社长之任而名重一时。相传“卧树楼台楼树卧，飞霞洞口洞霞飞”的回文联就是出于他笔下。张宗祥在卧树楼写的另一名联：“看树大招风，不如长卧；问飞霞出洞，何日还山”，也是意味深长。
清末民初温州名士、实业家吕渭英（吕文起），曾任福州知府，后官至道台，有维新派实干家之称。1909年，吕渭英告归家乡后，积极投身实业，是温州近代实业的重要奠基人之一。 他在卧树楼留下的一联“树犹高卧；我亦归来”，寄寓了他告老还乡的心情。吕渭英所撰的另一副对联则更多感慨：
往迹半荒凉，问古洞飞霞，何日仙人骑鹤去；
奇才偏抑郁，听卧树风起，满腔心事托龙吟。
其实，相比较孤屿之上江心寺的“文艺范”，古城内的卧树楼则更多了点喧嚣和人间烟火气。
当时温州民间还有则谜语：“张家媛子靠楼窗，白鹿城外朝东方。人人称赞貌生好，天下有一无二双。”其中的“张”谐音“樟”，就是猜飞霞洞口的这棵横卧的樟树。
▲东山书院门前图，背后就是卧树楼
名联荟萃卧树楼
飞霞洞曾经是温州一个重要的人文景观，卧树楼也因风景独特，名士云集，吟诗作赋，文风炽盛，产生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
除了前文提到的张宗祥、吕渭英的名联之外，清代楹联名家陈颐也有多副名联，其中有一联尤为著名：
径开春草池边，寻谢客游踪，苍苔已没；
云起飞霞洞口，觅刘仙遗迹，老树犹存。
▲积谷山下
《温州竹枝词》里有多首提及卧树楼的诗词，如清同治年间（1862-1884）曾任温州同知的郭锺岳，在《东瓯百咏 飞霞洞》中有诗：
飞霞洞口对清流，
老树攀云状如虬。
欲与刘根访仙子，
天台好乘赤霞游。
清戴文俊则写有《飞霞洞》一诗：
卧树楼高夏不炎，
苍龙作势出危檐。
谁将谢客惊人句，
留住飞仙白玉蟾。
他还注称：飞霞洞外有古樟，横生岩际，擎臂空中，浓阴亩余，莫知年岁。就盖三楹为卧树楼。
其余的各种名人名联题咏，也是数不胜数。温州著名学者张棡，有撰写日记的良好习惯，为后人留下一部跨越两个朝代、长达半个世纪的《杜隐园日记》。他曾在日记中记录有一年与温籍银行家周守良，一起探访飞霞胜迹，称卧树楼内外“对联极多”，还惋惜没带笔墨，没能记录下当中的精彩联语。
飞霞洞与卧树楼奇观
要说这座卧树楼，还得先从温州古城中的名山积谷山说起。温州城依山而筑，城区四隅有积谷山、松台山、郭公山、海坛山，正东是华盖山。
积谷山又名飞霞山、东山，俗称小赤壁，位于北斗九山之口，在九山之中首屈一指，曾有“山之胜甲一郡”之誉。据说东晋太宁元年(323年)，郭璞来温督造永嘉郡城时，指着积谷山和太平岭外的卧旗山，曾说过“内有积谷，有其不饥；外有卧旗，虽兵不凶。”
积谷山自古以来文化底蕴非常深厚。旧时积谷山有谢客岩、池上楼、飞霞洞、卧树楼、升仙台、留云亭等胜迹，历来是名人雅士游览佳处，留下众多摩崖题刻，数量之多、历史之久为温州市区所独有。
谢客岩、池上楼都与中国山水诗鼻祖谢灵运 有关。因为这里曾有谢灵运的足迹，连李白这位没有来过温州的名人，也给温州留下了众多诗歌，“谢公池塘上，春草飒已生”、“梦得池塘生春草，使我长价登楼诗”等名句传唱至今。
而有关飞霞洞的神话故事，又为积谷山增加了一丝玄幻色彩。清代梁章钜在《浪迹续谈》中说，“相传东汉刘根隐此，乘赤霞至天台访紫灵君。”按照葛洪《神仙传》的说法，刘根为汉成帝时郎中，尝学道于嵩山。
▲清末的积谷山
正因为此，早年飞霞洞内曾建有一座飞霞观，首建于何时，史志未载。飞霞洞侧相传刘根升仙处，岩石上还镌有“昇台”两大字，苍古异凡笔。可惜据清末大儒孙诒让《东瓯金石志》记载，这二字在道光年间因岩石颓坏，今已无存。
值得一提的是，飞霞洞下，古城城门外原有一座庆福寺，俗称城下寮，弘一大师（李叔同）曾经在此长期驻锡，并拜住持寂山和尚为师，前后在温州住了12年。
我们今天说的这座卧树楼，主角“卧树”是飞霞洞前谢客岩旁一棵奇幻诡怪、腹内中空的大树，也就是《光绪永嘉县志》所载的“托根崖石，横卧千尺，拏臂空中，浓阴亩许，或云唐时物，人称为卧树”的古樟树。有人说，这棵树的年龄，可以追溯到唐时。
清末民初徐燮曾描述这棵樟树，“楼在飞霞洞口山腰，有樟树一株，大可数人围，倒垂如虬。楼观三层，据树依山而下，真奇观也。相传此树为秦、汉时物，瓯郡多古木，此当首屈一指。”
清末钱塘（今杭州）人丁立诚在《永嘉三百咏》中载，明嘉靖年间就曾筑有卧树楼。《永嘉县志》记载，清道光八年（1828），邑绅曾佩云出资在飞霞洞外建真人殿、龙母宫，并凭借这棵卧树，建造了一座三楹的“卧树楼”。真人殿为七间二层坐西朝东，二层中间有一棵大樟树伸出，经大门向上生长，就像两只仙鹤回顾正殿，正面有一月牙形的洞口，即为飞霞洞。可惜的是，十几年后， 道光二十七年（1841）秋，卧树楼就因台风损毁。清咸丰七年(1857)，温州士绅孟璜集资复建，这里遂成为晚清著名景点。
前面提到的梁章钜在《浪迹续谈》中赞叹卧树“后人因树建楼，老干横出窗外，最为奇观”。
1903年，日本东京《浙江潮》第9期所刊《温州东山风景图》，就是卧树楼一带的景致。
残根枯木又逢春
可惜的是，1927年，一场大火，将飞霞观与卧树楼全部烧毁。张棡的《杜隐园日记》中也记载了这场火灾的情况。起火原因据说是永乐师管区师长余宪文之弟在此养病，身边带有数百元现钞，被小偷发现后，想通过放火趁火打劫。不料钱没偷到手，火势燎原，以致酿成大祸。
▲枯木逢春的新卧树
这场大火中，古樟也被殃及，只剩半截残根。但是，多年之后，这棵古樟的残根又长出新枝绿叶，枯木逢春，绿荫如盖，生机盎然。可见大自然造物的生命力有多么顽强。1994年3月，“卧树”被列为温州市古木名树(樟树)第36号。
如今，市民从市区公园路一带进入中山公园，一路登上积谷山，还能在飞霞洞前见到这棵传奇的“卧树”。
来源；温州三十六坊
版式：陈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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