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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清明
作者:荷泽
又是一年清明节，又是一年祭祖日。同是清明，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我没能赶回家去祭祖。也许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城市定居，很多人早就淡化了回乡祭祖的念头。清明不过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节假日罢了。但我却忘不了在那烟雨朦胧的早晨，同父亲一起早起，匆匆吃完早饭，便往家里的祖坟赶的回忆。
新家到祖坟有一两小时的车程，我和父亲一起撑着一把伞，淅淅沥沥的雨在我们上车之前就已经把身上的外套打湿。但我们顾不了这么多，只想早早地找到座位，然后坐下。车上不似往常的吵闹，很安静，或许是因为多数人都没睡醒，或许是被这晨雨所感染。透过车窗，只能看得到树木的轮廓。因为树在一直往后倒退着，在昏暗的天色的映衬下，如一个个孤独的黑影。雨滴敲打着车窗，逐渐模糊了透明玻璃，我的眼皮也耷拉了下来，只剩车外的鸣笛。
终于下车，这时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为了更快抵达祖坟，我和父亲选择了较近的一条小路。泥土在雨水的泡发下变得膨胀，一脚踩下去全是泥泞，但我们顾不了那么多。小路旁有一片油菜地，有的油菜已经开出了花朵，有的也还含着苞。油菜种植得不密集，但花却开得挺多。想想，这块油菜地看上去应该会丰收。对于各种作物，父辈们并不在乎它是有多好看，能丰收便是最好的期盼，也是这就是农民的天性吧，我自是有所浸染。
穿过油菜地，祖坟就不远了。顺着那片荒草，找到草木长得最茂盛的地方，往前看就是了。只要眼神够好，还能看到野草哪头微微拱起的幅度，那就是坟头的所在。
离荒草渐近，父亲折了根树枝打草驱赶蛇虫，再用脚踩倒野草，开出一条道来。这个过程十分艰难，看似细嫩的野草在一次次踩倒后仍然竖立起来。父亲只好又踩，又踩，又踩，直到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这样的父亲我只在我的爷爷去世的那天看到过，脸红、呼吸急促，鞋和裤脚被不知名的植物染脏，并被路上污水浸湿，透着几分狼狈。
雨渐渐变小，快停了。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因为路开出来了，我们也到了。父亲花了很久的时间清理了大大小小的坟上的野草。有些坟中有些坟是野坟，有些是孤坟，加上我们加的祖坟共有十几个。时间久了，父亲说他也快分不清我们家的祖坟圈的地究竟从哪头开始，从哪里打止了。
祭拜总是很快，放鞭炮，爆竹，挂花球，点香，点蜡烛，烧纸钱，弯腰，鞠躬，磕头和祷告，这些加起来就结束了。最后父亲从坟旁折了两条松枝带走。父亲拿了一支，另一支则递给了我。
其后的有段时间我一直不明白父亲当时为什么要把荒草踩倒，踩出一条路来，明明我们可以从旁边绕过去，虽然远点，不过没这么费力。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把所有坟上的野草都清理一遍，明明可以只清理我们家祖坟的那一块，节省很多时间。我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折两支松枝，还要我和他一人拿一枝，明明可以将两只拿在一起，松枝又不大，两枝一起拿在很容易。
但当时我也没去问，后来也就渐渐淡忘了。直到有次我在和我外婆聊天时随口提及，我才发现其实我还是想知道。但外婆当时没有向我解释什么，或许她也没觉得我有这么大的疑惑。她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你父亲在引路。我想，对于父亲那一辈人和外婆那一辈人来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清明祭祀不过是在给那些世去的亲人引一条回家的路罢了。
祭清明，今年的清明难得没有下雨，那种“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气氛似乎也变淡了。可能是雨的原因，也可能是人的原因。但清明已过，我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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