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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梦到外婆,我总会梦到她坐在家中的木屋里,温柔的对着我笑。仿佛每次梦到外婆,我就会见到家中那栋木屋,不是因为木屋有多么好看,而是那儿承载了我与外婆很多回忆,在我记忆中生根发芽。
外婆是特别慈祥的人,每次见到我都特别亲。小时候一见到我,就会把我抱起来,嘴里一直说着:“我的孙女回来啦!”说罢还要在我脸蛋亲上一口。这样的情景一直持续了几年,直到我上初中了,每每她这样,我都会躲避,甚至还会有些不耐烦,她才慢慢改掉这样的习惯。
现在想起那个画面,依旧会有被人宠爱的幸福感,只是不能够再被她抱入怀中,听她叫我孙女,因为外婆已经去世近五年了。现在想起来,最怀念的,也是在外婆怀里,被她逗得咯咯笑的时候。
外公去世的早,外婆舍不得老家的木屋,不愿意来与我们同住,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生活。她总说那栋木屋是她的根,离了根,她去到哪都觉得不自在。母亲心里也知道她是舍不得那个家,舍不得生活大半辈子的家乡,也舍不得离开有外公气息的地方。母亲没有强求,只是增加了回来看她的次数。
记忆里,外婆的小木屋极其整洁、漂亮,住着也是冬暖夏凉,非常舒适。外婆说建的时候,选得都是有二三十年的松树木头,一进到木屋,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这栋木屋也非常牢靠,不论刮再大风、下再大的雨,它都笔直的屹立着,从没有晃动过。
不是很大的木屋内,有着一个厅堂和左右两个侧间,还有柴火屋。厅堂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中间还摆上了一些香烛和祖先的照片。画下面,摆放着几个暗红色的镂花靠椅,靠椅中间都放置了茶几。最中间的茶几上,摆放了一套茶具,外婆说茶具是祖先传下来的,每天都会把它们擦得锃亮,也从来不让我在那旁边玩耍。
外婆家中的靠椅做工极其讲究,靠背制作了弯弧,靠在上面能贴合到腰间,坐着特别舒服。有时坐着休息,外婆还会总是感叹:“古人呀,就是聪明,能捣鼓出这些玩意,坐着睡觉也是舒服的。”说完还都要摸一摸靠椅,嘿嘿的笑上两腔。
每次我去到老家,都爱和外婆一起睡,因为她的房间有一个大大的窗户,透过窗户,能躺在床上看到星星。外婆总是跟我讲她的故事,有时候一个故事讲好几遍,我都会轻轻的笑她:“外婆记性不好,一个故事,说了又说。”
外婆没事的时候,都会带我出去玩,我们爬到高高的山上去摘野果,外婆每摘到大的,就会拿下来,在棉质衣服上擦一擦,伸出手拿给我吃。外婆每次摘的野果都特别红特别甜,还会给我准备一个小篮子,让我在路上边蹦跶边吃。我还喜欢去河边捉泥鳅,但母亲总是不让,我就会缠着外婆带我去,每次恳求成功时,心里就像是要和外婆去冒险般兴奋。
我长大后,远离家乡去上大学,外婆开始患上了老年痴呆,母亲把她接到城里同住,一直照料着她的生活起居。外婆得病后,慢慢认不清人,甚至有时看到母亲,都会喊错她的名字。但每次我回家,外婆都会一眼认出我来,还能笑嘻嘻得喊我乳名。只要一听到外婆喊我,我都会鼻头一酸,止不住的流眼泪。
我请了长假,每天带外婆出门走一走,她就像个小孩,对什么都感觉特别新鲜。晚上和外婆一起睡,外婆跟我讲到她的那栋木屋,说当时和外公借了很多亲戚的钱,才建上这栋木屋。请不起建筑工人,所有的木材,都是他们两个人从山上拖下来的,常常累得晚上直接靠在外面的草垛上睡着了。
那时候全村人也都来帮衬外公外婆,有的送谷子给他们,有的帮着他们一起拖木材,有的在他们忙的焦头烂额时,送上一碗热饭给他们。外婆说她那时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满满的干劲,我想她肯定是怀着和外公一起筑建爱巢的那份喜悦,才让她从来没有喊过苦喊过累。外婆讲着讲着睡着了,而我却失眠了许久。原来在她记忆开始缺失以后,一直记得的是她最疼爱的孙女,还有那栋承载回忆的木屋啊。
后来,外婆去世了,我们按照外婆的遗愿,把她安葬在了外公身边,一个离他们小木屋不到千米的地方。我和外婆所有的美好记忆,也仿佛从那时候起,定格在了那栋小小木屋里。
工作后,我一直在高楼大厦之中生活,常常会想起外婆的那栋木屋,也向往再和家人回到木屋中生活。一次偶然的相遇,让我与木屋又开始产生了紧密的联系。在公司组织的乡村旅游中,我无意间被一栋设计新颖的木屋吸引到了,记忆情感的驱使,让我对这栋木屋格外的关注。
木屋的主人是一对七旬的老夫妻,他们之前也住着外婆家的那种木屋,但随着时间和生活条件的改变,老房子已不适合居住,城里的孩子想要接二老去都市生活,但他们舍不得家乡,舍不得这片根土,不愿离去。孩子们考虑到父母的晚年生活,就找木屋公司建了这栋木屋,它更现代,更适合人们居住,整个空间设计布局非常合理,房间的私密性与隔音效果也很理想,还增设了柴火房,居住体验上非常的舒服,现代木屋的隔热、隔音、防腐、防火性能也得到了很大改善,大大优于传统木结构。木屋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仿佛置身大自然当中。
我和老夫妻聊得很愉快,他们提出要我在木屋里住一晚上,我欣然答应了。那天,我找回了孩童时期和外婆一起住的感觉,也听老夫妻讲了很多这栋木屋的故事,深深体会到老一辈人对根土的感情,还有不愿意离开家乡的执念。
那晚,我切身明白到外婆为什么对木屋的记忆那么深刻。对于外婆来说,那栋木屋是家与根,是承载无数回忆的地方,是她永远都无法割舍的。心中萌生触动,我也想回家乡,去传承外公外婆的根土,在他们最喜爱的乡土上建一栋木屋,仿佛他们也一直在那,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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