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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我常常梦见思念许久的外婆，想起那棵记忆中的枇杷树。
梦醒后，无限的惆怅像潮水一般，将我紧紧包围。再也睡不着的我，翻出了儿时与外婆的唯一合照，往事恍若云烟，一幕幕浮现眼前。
外婆家门前有一棵枇杷树。每当夏天的夜晚，她总喜欢摆上一张竹椅在树下纳凉，我就搬出小板凳，坐在边上听她讲故事。
在那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就连看彩色电视都成了农村人的“奢侈”生活。于是，儿时的夏夜就总是显得那般漫长，而外婆讲的故事，也开启了我对外面世界的想象和向往。
老家的夏夜蚊虫很多。记忆里，外婆总是不知疲倦地摇着她那把大蒲扇，一边为我驱赶蚊虫，一边给我讲故事。
做人要善良、孝顺，这是外婆通过故事教会我的第一个人生道理。董永的孝顺、牛郎的勤劳、织女的善良，外婆把这些故事讲了又讲，而我总是百听不厌。
那些个夜里，月光洒在高大的枇杷树上，在朦朦的枇杷幽香中，我常常沿着外婆的手指方向极目远望，努力从璀璨星河中寻找神奇的鹊桥。就这样，求知的欲望和对宇宙的好奇，点缀了我的整个童年。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则是外婆教我的第二个道理。
外婆总喜欢顺着农时在菜园里种些蔬菜。为了让儿时的我也感受到劳动的快乐，她便托人在铁匠铺为我打了一把小锄头。取锄头那天，我乐坏了，它也成了我童年的最爱。就这样，一老一小，一把大锄头、一把小锄头，一有空就在菜园子里忙活着。每天去浇水，查看蔬菜的长势，等到收获的时节，望着满园红彤彤的西红柿、长长的黄瓜、绿绿的豆角，我就会兴奋地抓着外婆的手转圈圈。
节约持家，浪费可耻，则是外婆去赶集时教会我的。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宽裕，外婆就常带我去赶集卖菜，让我跟着她见世面开眼界。一天晌午，外婆听到我肚子发出了咕咕声，赶紧去饺子铺为我下了碗水饺。我端起水饺立马就开始狼吞虎咽，吃了一半才发现外婆没给自己买。
“外婆，尝尝。”看着外婆舍不得吃，我赶紧把只剩4个饺子的碗推过去。
“你吃，外婆不饿。”看着她慈爱的眼神，拧不过外婆的我只得继续埋头“消灭”饺子。
一碗水饺一元钱。付钱的时候，外婆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用颤颤巍巍的手一层层剥开，直到有一卷零钱出现在她的手心。外婆平静地把卷在一起的零钱展开，用食指点了点嘴唇，再从花花绿绿的纸票中抽出两张紫色的五角钱递给店主。
付完钱，她又仔细地把剩下的钱卷好，再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起来，装进裤兜里。做完了这些事，她冲我一笑，逗问我好不好吃。那时我还年幼，对贫穷的生活没什么概念，直到上学后母亲告诉我，我那天吃的一碗水饺是奶奶卖了一上午菜才挣的钱。
一想到这，我就更加思念外婆了。回忆虽酸楚，但也很甜蜜。
外婆炒的菜味道特别香，我和外公每次都抢着吃完。锅碗瓢盆轻碰，叮叮咚咚不绝，伴着外婆在灶台间兜兜转转的身影，为我谱成一首深刻到骨髓的思乡曲，成了我永远忘不了的乡愁！
外婆过惯了苦日子，生活非常简朴，她特别能变废为宝。碎布、纸壳、塑料，这些在我们眼中没什么用的杂物，外婆都舍不得丢。她用一双巧手和无数个日日夜夜，把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变成了一件件漂亮的绣花鞋、绣球和绣片。
伴随着我的成长，外婆却在加速衰老。皱纹加深、头发雪白，她终究没有抵过时间的侵袭，躲不过病痛的折磨。我上高中后回家时间少，和外婆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外婆的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差了。有一次，我听母亲电话说外婆已经病到了生活不能自理。那天晚上，我挂完电话后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2015年11月的一个晚上，我刚下晚自习，就接到母亲电话，得知外婆去世的噩耗。电话那头，母亲泣不成声。
我怎么也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么慈爱的外婆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挂断电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学校操场上疯狂地跑了一圈又一圈，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趴在草坪上，好恨自己没能请假回去见外婆最后一眼。
外婆就这样的走了，走得那么让人心疼，走得那么让人措手不及。那天回宿舍后，我失眠了，想起外婆那粗糙干瘦的双手，想起外婆对我的谆谆教诲，想起和外婆生活的点点滴滴......
“男子汉，怎么能哭哭啼啼，要像军人那样顶天立地。”耳畔仿佛又响起外婆的话，我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对！外婆生前希望我能参军报国，这样她会一直以我为荣的。”打定了主意，我便找到了坚强的理由。之后，我努力学习，听父母的话，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大学期间，我想起外婆的心愿，就向学校提出休学申请，并携笔从戎，来到了武警兵团总队服役。
选择了军装就意味着奉献，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我前进的道路。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用汗水浇铸着青春。当兵很苦，每当我感觉力不从心、想打退堂鼓的时候，就会想到外婆慈爱的笑容和对我的谆谆教诲。
从前的我，性格相对懦弱，不明白什么是坚强，什么是坚持，做事也难以持之以恒。现在的我学会了坚持、忍耐、责任、担当，读懂了“勇于吃苦，敢于忍耐，忠于职守，乐于奉献”的“胡杨精神”的内涵，成了一名真正扎根边疆的胡杨卫士。
外婆，您看到了么？我一定像儿时您守护我一样守护好祖国，做一名真正的边疆卫士，请您放心！
作者：武警兵团总队 苏小瑜
图片：任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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