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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海和汪洋是一对兄弟,俩人的爹娘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双双离去的时候,汪海十八岁,汪洋十六岁,都是县第一中学的高中生。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处理完爹娘的后事后,汪海对弟弟说:“爹娘不在了,长兄为父,你以后一切都得听我的。”汪洋听话地点点头。返校的时候,汪海只让弟弟一个回去,他说:“现在的情况已不允许咱俩都回校念书了,你比我聪明,成绩比我好,念书一定会比我有出息。”汪洋明白了,哥哥是要挣钱供自己念书,他不干:“哥,你今年马上就能考大学了,还是你回去接着念吧。”王海说:“我是你哥,我说了算。”
汪海退学后,到镇上的砖瓦厂当小工,每天烧窑背砖,累死累活,挣的钱除去自己的开销,刚好够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汪洋每次回来,看着疲惫不堪的哥哥,总是不忍心回校。
两年后,汪洋上了高三,开学时,他赖在家里不走,说:“我不想念书了,现在上大学的学费越来越贵,你负担不起的。”
汪海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你担心,钱不是问题。我计划好了,下半年我不在砖厂干了,随包工队到省城打工去。”
汪洋看着瘦弱的哥哥,不忍地说:“哥,这几年我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你,我不忍心再压你四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别光为我着想了。”
汪海看了一眼弟弟,他打开锁着的抽屉,拿出一个存折,神秘地冲弟弟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咱们有钱,爹娘出事前,已给我们攒了一笔学费。”
汪洋接过存折,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又惊又喜:“哥,你怎么不早说?这些钱足够咱俩读书用的呀!你干脆也复习一年,明年咱俩一块考大学。”
汪洋摇摇头,把存折拿回来放回抽屉里,仔细锁好,郑重地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所以这些钱不能轻易动用。再说,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就不浪费钱了。汪洋,你就放心地念书吧,只要考得上大学,我就能供得起,实在不行,咱就动用这笔钱。”
汪洋保证说:“哥,你放心,我一定考上大学。”
转年,汪洋果然顺利地考上了一所高校。四年后,他大学毕业进了城里的一个大厂,很快成为厂里的技术骨干。汪海的情况也不错,在城里打拚几年后,结了婚,夫妻俩回乡办了一个食品加工厂,生意还不错。
转眼,又两年过去了,汪海的食品加工厂越办越好,他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老板。汪洋的情况却不妙,谁也料想不到,那么大的一个厂子,说倒一下子就倒了,他也失了业。不过,汪洋并不着急,心想:哥哥的厂子那么兴旺,他当初就那么照顾自己,现在条件好了,更是说什么也不会不管自己的。他闲了几个月,把自己的那点积蓄花完后,来到哥哥家。哥哥不在,嫂子听他把情况一说,说:“没关系,过几天到你大哥那里帮忙吧。”汪洋说嫂子我手头有点紧,嫂子笑笑,掏出一千块钱:“你先花着,没有了再来拿。”
有了钱,汪洋倒不急着上班了,每天逍遥自在。后来,他又去嫂子那儿拿了几次钱。如此几次,终于被哥哥知道了,汪海先狠狠骂了妻子一顿:“混蛋,谁让你给他钱的?”然后,把汪洋叫到了办公室,不客气地问:“听说你失业了?”
汪洋点点头,无所谓地说:“就那破厂子,我早不想干了。”
汪海看他一眼,问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汪洋说:“我想来你的公司里帮你的忙。”
汪海当即摇摇头:“我的公司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缺人。你明天到劳务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工作。”
汪洋一怔,他根本没有想到哥哥竟会不管自己:“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找个工作多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找,只要肯做肯干,就饿不死。”
汪洋看着哥哥,哥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央求道:“哥,要不你随便给我几万块钱当本钱,我自己做生意。”
汪海摆摆手,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说:“我的钱是我辛辛苦苦挣的,为什么要给你?”
汪洋失望至极:“哥,你怎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子呀?”
汪海说:“过去你在读书,自己没有能力,我是你的哥哥,有责任把你培育成人。现在不同了,你应该自立了,我不能管你一辈子。”
汪洋还要继续恳求,汪海站起来:“别说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还是趁早找工作吧。”
汪洋心中委屈,眼泪顿时流出来了,绝望地问:“哥哥,你真连亲弟弟都不要了吗?手足情深,你真扔下我不管了吗?”
汪海转过身,背对着他,冷冷地说:“自己的路要自己走,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汪洋只得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哥哥还不算完,又警告说:“记住,不许再跟你嫂子伸手要钱。这么个大男人,向女人伸手,还要不要脸了?”
汪洋回到宿舍,掉了半夜的泪,想起前些年哥哥对自己的照顾,再对比昨天的冷酷无情,恨得他破口大骂:“商人!无情的商人!”冷静下来后,他不得不想想自己的未来了,计划了半宿,决定从小生意做起,他想:“你汪海能发财,我汪洋为什么不能?你说得对,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可是,做生意就得有本钱,自己两手空空,本钱在哪里呢?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主意,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汪海,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
第二天,他又来到汪海的公司,对哥哥说:“哥,你把我的钱还给我吧。”
汪海一怔,“你的钱?”
“是呀,你忘了爹娘留给咱们的钱吗?里面有我的一半!”
汪海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汪洋故意满不在乎地昂起头,不去看他。汪海气急反笑:“好你个汪洋,行,想起爹娘的钱来了。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提醒你,这笔钱一花完,你就一无所有了!”
“我知道。花完后,我就是拖着棍子要饭吃,也决不会要到你的门上。”
听弟弟说的这么无情,汪海心中一酸,他硬起心肠,让会计取来三万块钱,汪洋嫌少,问:“利息呢?你能有今天,难道不是用这些钱做本钱才得来的吗?”
汪海大怒,想发火,忍了忍又压下了,让会计又加了一万块,重重地扔在桌子上,“汪洋,你现在还是我的弟弟,我警告你:这是咱爹娘用命换的钱,你要是敢给我糟踏了、挥霍了,别说我翻脸不认人!”
汪洋二话不说,拿了钱转身就走。
汪海追上两步,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汪洋,你好自为之!”汪洋的脚下稍微一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汪洋去了南方,一去就是十年。十年中,他除了跟嫂子偶尔通通电话,没有跟哥哥汪海说过一句话。有关弟弟的情况,汪海都是从爱人那里得到了零星半点,知道他进了一家公司打工,空余还投资小生意。他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这一年,从南方来了一位姓赵的老板,投巨资在本地建了一座大型的食品将工厂,激烈竞争之下,本地的许多小加工厂或者倒闭或者被其收购。汪海的厂子也在收购之列。他虽然舍不得经营了十几年的厂子,不过深知凭自己的能力难以和人家大公司抗衡,只好忍疼割爱,同意转让厂子。
在签字那天,汪海才知道这位赵老板也是受雇于人的打工仔,赵老板说:“我们老板特意嘱咐过了,他要亲自过来和你签字。一会儿就到。”
不久后,一辆宝马车驶进了大院,当车门一开,那位老板从车上下来时,汪海愣住了,脱口道:“汪洋!”
汪洋脸上神采飞扬,说:“你想不到我也会有今天吧?”
汪海大喜过望,喃喃地道:“不,我想到了,想到了……我没有看错你。”
汪洋一怔,他看着哥哥的脸色,疑惑地道:“你说什么?没有看错我什么?”
汪海难抑心中的激动,兴奋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出息的。”
看他假模假式的高兴,汪洋愤愤地说:“说得真是好听,那你当初为什么丝毫不念手足之情,还不许我进你的厂子?告诉你,那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有朝一日我一定吞并你的厂子!现在你后悔了吧?”
汪海摇摇头,“汪洋,你有今天,我真的非常高兴。”
这时候,嫂子走过来,说:“汪洋,你误会你哥哥了。当初他跟我说过,他如果收留你进厂,虽然你不会缺吃少穿,但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他那样待你,是要刺激你自己创业。而且,他不是给了你四万块钱吗?”
汪洋一听,“笑话,那些钱是爹娘留下的,本来就有我的一份。”
嫂子不顾汪海的阻拦,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把一张发黄的存折递给汪洋,“你还认得它吧?”
汪洋接在手里,瞄了一眼,说:“当然认识。”这正是当年汪海拿给他看的那张存折,他突然浑身一振,发现上面的钱数并没有变化,他狐疑地看着哥哥,“哥,这钱你没用过?”
汪海摇摇头,“我永远不会用,因为这上面只有五块钱,后面的零是我自己圈的。”
“五块钱?”汪洋瞪大了眼睛,他拿过存折,仔细一看,果然有改过的痕迹,顿时,他明白了:哥当初肯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读书,才做了这张假存折……可是,后来自己竟以此为据,向哥哥要钱……他终于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不由“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汪海,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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