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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到人喜欢用眼睛看,能从看中体验到愉悦。看的对象,除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各地的风景民俗,以及图片、电影、视频等,不过最喜欢看的还是人,尤其是他自己的脸。
本文就讨论一下,为什么人们(尤其是年轻女性)喜欢自拍,这可不是你经常听到的自恋与炫耀,其背后有着深刻的道理。
认知心理学家研究发现,人脑子里有一个人脸识别模块,三四个月的小婴儿就可以认出爸爸妈妈的脸,看到脸靠近了就感到高兴。而要让机器认出人脸来,那可费老劲了,速度慢,准确率也没有人识别的高。
人与动物不一样,人的脸上有丰富的表情肌,且光滑无毛,所以人与人的长相有着明显的差别,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而动物就不一样,猫也好,狗也好,大象也好,它们长得差不多,很难从外表上分辨出哪一个。
在没有镜子与照片的年代里,人(或原始人)可以在水边观察自己的倒影,慢慢地辨认出自己的面容。
这是一个重大时刻,它促成了自我意识的萌发。
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在水边动动脑袋,转转眼珠,动动嘴巴,然后把自己的内感觉与外部图像的反应联系在一起,这两方面的信息在时空上高度吻合,于是他就产生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当每个人都产生了“我”这个意识,并把自己与别人区别开来,人就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我们就可以通过看脸来辨认出别人,通过看脸来理解别人的情绪,然后与之交流、合作。
因此,我们喜欢看脸,也需要看脸。在漫长的演化史中,人脸对于大脑来说是一种特别有效的吸引注意力的对象。比起其他事物,大部分人对面孔更感兴趣,对笑脸更加喜欢。发布在网络上的照片,带有人脸的获得的点赞率比其他照片要高出38%,同时被评论率也高出32%。贾母让惜春画大观园,特别叮嘱她要画上人物,有个“行乐”的样子。
喜欢看脸,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特性。只有记住了人的脸,我们才算认识了一个人。如今,我们是多么渴望知道孔子长什么样子,想知道自己的祖先是什么样貌。不知道他们的样子,虽然知道孔子存在过,虽然知道他的思想、事迹,但其形象终究是模糊的。(所以,后人宁愿用想象去脑补出先贤大哲的画像,也不能让孔子、杜甫等人的脸是空白的)
在没有相机的时代,人们渴望留下一幅画像。齐白石年轻时靠给人画肖像,收入颇丰。后来有了相机,人们很快就喜欢上了拍照,留下精彩的瞬间。现在有了手机,有了前置摄像头,拍人像更方便了。
相机,被动地说,它有记录的功能;主动地说,它有表达的功能,照片是人们表达情感、传递想法的重要工具。
你朋友圈里看到的自拍照,是人们在表达渴望和梦想:不经常旅游的人,一定会拍出自己在景区的留影;不经常吃“大餐”的阶层,则希望发一条自己在酒桌前的样子;刚刚化了一妆,则想留下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我虽说是个中年男人,平时很不愿意拍照,但在某些时刻,也会自拍一下。在拉卜楞寺前面的山坡,我爬到很高很远的位置,如果不留张影,感觉像是没有来过一样。
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自拍起来则不分时间、地点,吃饭、睡觉、工作、游乐,甚至去趟厕所也 要拍几张。不但自己爱看,也乐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私生活。当然,所有的照片都被精心修饰过,每一张都显示着他/她的趣味、性情与状态,丑照是不会放出来的。
当自拍与生活事件结合在一起,并把这种照片发在网络上,配上一些文字,它就具有了社交属性。其他人浏览这些自拍照,点赞、评论,与主人互动,也可以达到交流与共情的境界,主人愉悦则观者愉悦,主人遇到困难观者也会表示同情。
这种由自拍组成的社交网络,既让别人了解到自己的生活状态,也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情绪状态。它与现实中的面对面相处,促膝交谈,有异曲同工之效用。
喜欢自拍,表面上看是自恋与炫耀,实质则是生命中的原始冲动,看脸认出自我,看脸与人建立感情,看脸获得愉悦。
照片,还有一个调侃式的说法:照骗。因为照片中的人总是很好看,比现实中的人好得多。现在的相机、手机,已不只是把黑脸变白、斑点去掉、皱纹磨平这些小伎俩,它还能把胖人变瘦,把圆脸变小,连眼睛都可以增大。
有什么办法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的面容与匀称的身材,意味着年轻与健康,是生育强的象征。人们追求美,是为了增强生存机会,为了更好地繁育后代。用照片来美化自己,以至于达到了“照骗”的程度,虽是一种可恶,但情有可原。
爱自拍,这虽是生物本能,但我们还是要超越它。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美少年纳喀索斯,他来到水边,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禁为之倾倒,觉得他太美了。就这么看啊看,忘掉了吃喝,后来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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