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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日报记者 乔地
近日公布的一项考古研究显示，欧洲在史前人类已经会使用特殊的陶制容器来给婴儿喂动物奶了！而且，奶瓶的模样还呆萌可爱！这不仅让学界对古代人们如何照料婴幼儿有了新认识，还让人们对史前人类的生育和人口发展有了新认识，甚至断言它助力了后来的“农业革命”。这更加引起最早发明陶器的中国的学者反思，中国为什么还没有发现这样的陶制奶瓶？
史前人类用奶瓶找到第一个证据
此前的考古发现猜测，用于喂养婴儿的陶土容器，最早可能出现在5000多年前新石器时代的欧洲。这些容器都有开口，液体可从中流出。有人因此认为这可能是病人用的饲喂器，也有人提出是用于给婴儿喂食的。但由于缺乏确切证据，人们一直难以确定这种容器里面盛放的是什么，也没有确认它们是否曾用于喂养婴幼儿。
一直到最近，9月25日最新一期《自然》发表了一篇考古学文章：英国布里斯托大学朱莉·邓恩研究团队，从一种常见于古欧洲儿童墓葬的陶制小型带嘴容器中，鉴定出了来自动物奶的脂质残留，判断它们可能就是史前人类用于给婴儿喂食的奶瓶。
研究团队分析的是在德国巴伐利亚发现的3件小型开口容器。其中2件来自早期铁器时代的一个墓葬群，可追溯至公元前800年至450年；另一件来自晚期青铜时代，可追溯至公元前1200年至800年。3件容器都是在0到6岁的婴幼儿遗骸边上发现的。
根据容器中的脂质残留，研究者鉴定出了来自动物产物（包括鲜奶）的脂肪酸。其中2件容器似乎盛放过反刍动物（常见的反刍动物有鹿、牛）的奶，另一件则残留了混合的非反刍动物的奶（可能是猪奶或人奶）。
“我认为这首次给我们提供了史前婴儿以什么为食或断奶后吃什么的直接证据。”朱莉·邓恩说。
邓恩希望扩大从古容器中取样残留物的研究技术，对欧洲史前墓地遗址的人类遗骸进行进一步的研究，以便更好地了解其他早期人类是如何喂养婴儿的，了解将动物奶作为婴儿食物的效果，这或将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引进动物奶对古代婴幼儿生活的重要性。她说：“在古罗马和古希腊等其它史前文化中，也出现过类似极其罕见的容器。”“理想情况下，我们希望开展一项大规模的地理研究，调查它们是否起到了同样的作用。”
一个奶瓶引发的“农业革命”？
对婴儿来说，断奶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是婴儿生活改变的一个转折，是满足形成独立个体的第一步。对儿童饮食的研究，包括母乳喂养和断奶，对理解社会的生育率和婴儿死亡率有重要意义。
以往，对婴儿骨胶原和牙质样本中氮的稳定同位素分析，提供了古代婴儿断奶时间的信息；然而，人们很少了解史前时期的婴儿会食用哪些食物。在这项研究之前，断奶的唯一证据来自于婴儿骨骼的同位素分析，但这只能给出断奶时间的粗略指南，而不是他们吃喝什么。因此，这项研究为史前时期的母乳喂养和断奶实践以及婴儿和母亲健康提供了重要信息。
这是首次将这种直接识别婴儿断奶食物的方法应用到研究中，并为研究世界其他古代文化的喂养容器开辟了道路。它们提供了了解史前家庭如何试图在人类生命周期这个固有危险阶段克服婴儿营养和断奶方面的挑战的机会。远古祖先把孩子从母乳喂养转移到其它食物，这有助于解释史前养育孩子的更多情况，也有助于解释人类人口的发展。一些专家假设：人类从狩猎采集为主的生活方式转变为农耕生活后，选择更早地给婴儿断奶，是因为他们可以获得农作物和动物奶。甚至断言，那些提前停止母乳喂养的母亲会尽早结束哺乳期，更快地恢复生育能力，导致生育率和人口规模的增加，可能有助于引发“农业革命”。
祖先的大智慧
几千年前，陶器以异想天开的动物造型被用作婴儿奶瓶，让人对史前时期婴儿的喂养方式和喂养内容有了有趣的认识。
晚期青铜时代或早期铁器时代喂养容器，高度分别近105毫米、80毫米、90毫米、85毫米，通常呈动物形状。
此次研究所涉及的3件物品外形较为普通，但其它一些类似物品的外形都十分生动，包括头上长着长耳朵或角，脚却是人类造型的动物形象。“我觉得它们非常可爱。史前的人们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它们肯定具有双重功能，也能像现代的毛绒玩具一样让孩子们感到开心。”研究者之一、奥地利科学院东方与欧洲考古学研究所的考古学家凯瑟琳娜·雷鲍伊-萨利斯伯里说：“它们证明了我们常常忘记的我们的祖先所拥有的创造力和娱乐性。”
“事实上，祖先发明陶，同样具有创造性和娱乐性。”著名考古学家潘伟斌说：“开始他们想用一些东西盛水，一些人先是用泥晾干了再盛水，但是大部分在路中就漏了，后来有一些人就用草和树枝编了一个像盆一样的东西，当然这也不行，而后有些人无意地把它扔进了火里，发现泥经过加热以后异常坚硬，于是世界上最早的陶诞生了。”
事实上，古代人的智慧远超我们的想象。潘伟斌介绍，以中国为例，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日用品，在古代还有很多。
比如最为休闲的人字拖。中国历史上最早对人字拖鞋的史料记载是在汉代。东方朔《琐语》中曾录：“春秋时介之推逃禄自隐，抱树而死。文公抚木哀叹，遂以为屐。”最初的拖鞋，木制的占多数，因此木制拖鞋被称为“木屐”、“趿拉板儿”或“呱哒板儿”。“呱哒板儿”最早盛行于南北朝时期。谢灵运曾对其进行过改造，故称“谢公屐”。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有“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之语，描述的就是这种木制人字拖鞋。
还有儿童的学步车，在明朝就有体现。现在人们喝的饮料，古人称之为香饮子，宋人以喝饮料为时尚，夏季还有冷饮。我们现在使用的熨斗，古代也有！潘伟斌说：“随着科技的发展，考古的深入研究，相信古代人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期待最早制陶的中国也发现陶制奶瓶
越来越多的考古发现证明，早期陶器几乎同时在中国、日本和俄罗斯远东三个相邻的地区同时出现，距今大约1.4-1.3万年左右。其中，中国南方更早，大约在2万年前那里的人们已会制陶。而欧洲、近东和美洲要至少晚上4000年。
欧洲的西亚黎凡特地区在距今1.2万年左右才进入新石器时代，开始出现栽培、驯化各种植物和动物的农业经济证据，但其农业社会一直处于“前陶新石器时代”，没有发明和使用陶器。
不少学者认为，对于欧洲旧石器时代的狩猎-采集者而言，他们的文化传统是学习和使用打制石器，或者加工木器和竹器。这些石、木、竹器具备相似的形态特征、制作理念（“离心过程” ）和使用功能，都与狩猎和采集活动密切相关。而陶器的形态特征、制作理念（“向心过程” ）和使用功能与石、木、竹器皆不同，其代表的是重塑崭新的造型，关注新的材料，并且要转化加工材料的物理与化学性质。制陶技术相对于石器技术而言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系统，需要对泥土、水和用火有较强的认知和控制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潘伟斌告诉科技日报记者：“为什么发明和使用陶器较晚的欧洲，却发明了似乎更有利于生育和人口繁衍，进而助推‘农业革命’的奶瓶，而发明陶器较早的中国等地，却没有这样的陶制奶瓶。”
“这有两方面的可能。”潘伟斌进而说：“一方面，我们的考古还没有做到，这无疑给中国的考古学提出了新课题。另一方面，我们的祖先在当时确实没有发明这样的奶瓶，这无疑需要我们在创新性上进行反思。正像四大发明源于中国却造福欧美一样，我们应该从文化根源上深刻反思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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