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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没有读过《围城》的人,大概也都听说过这句话。
但读过《围城》的人,留下印象最深的,却未必是这一句。
1.
钱钟书是清华有名的才子,无论才华人品,还是家世相貌,都是上上之选。连才貌双全的杨绛先生都对他一见倾心。
二人初次见面,钱钟书说:“我没有订婚。”杨绛则说:“我也没有男朋友。”
才子佳人,自此开始书信往来。
年轻时的钱钟书和杨绛
不过,像钱钟书这种才华横溢的青年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狂。
“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
这是1933年,钱钟书从清华大学外文系毕业,校方决定录取他留校读研究员,钱钟书拒绝时说的。
其父钱基博深感震惊,又不禁为儿子担心,他写信警告钱钟书“勿太自喜,以汝之记丑而博,笔舌犀利,而或操之以道险之心,出之以僻之行,则汝之学力愈进,社会之危险愈大。”
其实,钱钟书之狂,非是狂妄,而是狂放。他本人也说:“人谓我狂,不知我实狷。”
狷的意思,是耿直,不肯同流合污。这既是性格,也是一种品质。
“二十岁不狂没志气,三十岁尤狂是无识妄人。”
钱钟书年岁日增,见识俞广,狂气渐敛,人变得成熟稳重了,但清高依旧。耿直的性格,让他不屑于一些人和一些事。
文人弄不了刀枪,只好舞墨了!
钱钟书写的小说,也跟他的人一样,独树一帜。
这本小说就是《围城》。
2.
《围城》不是攻城拔寨的战争小说,而是一部风格独特的讽刺小说,被誉为“新儒林外史”。
故事发生的时间是20世纪20至40年代。
主角方鸿渐出身书香门第,曾迫于家庭压力与同乡的周家定了亲事。可惜,未婚妻周氏未曾谋面就患病死了。
那时方鸿渐正在上大学。
众所周知,大学的课余时间蛮多的。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方鸿渐就发了一封唁电,悼念未婚妻。
这临时起意的善念,居然把“准”岳父岳母感动的稀里哗啦。周家人认为这孩子懂事,将来肯定有出息,就资助他出国留学。
方鸿渐留学欧洲,生活懒散,不理学业。吃喝嫖赌抽,样样皆通,却全无心得。
弹指间,毕业在即,但功课落下了,拿不到毕业证,想补课又非一日之功,这可怎么办?
方鸿渐找人买了一张有名无实的“克莱登大学”的博士学位证书,算是给家人,给“准”岳父岳母一个交代了。
回国船上,他与留学生鲍小姐暧昧的同时,却获得了同学苏文纨的青睐。
到达上海后,方鸿渐一面在“准”岳父周先生的开办的银行任职,一面与苏文纨来往密切。又意外的爱上了苏文纨的表妹唐晓芙。
这该死的三角恋情,让方鸿渐忙得不可开交。
但竹篮打水一场空,方鸿渐最终与苏、唐二人感情终结,也渐渐与周家不睦。
方鸿渐心情郁郁的时候,倒与之前的情敌赵辛楣化敌为友,从此惺惺相惜。
在赵辛楣的引荐下,方鸿渐这个假博士,千里迢迢地赶赴位于内地的三闾大学任教。
才脱离感情旋涡的方鸿渐,又一头栽进了三闾大学这个复杂的人际纠纷之中。因他性格软弱,才学不足等等原因,最后又落得个灰头土脸。
不过,方鸿渐油嘴滑舌,长得也可以,在赴任的途中,同行的孙柔嘉女士就对他青睐有加。大学任教期间,二人关系渐渐升级,革命友谊最终得到了升华。
方鸿渐与孙柔嘉订婚了,并离开三闾大学回到上海。在赵辛楣的帮助下,到一家报馆任职,与孙柔嘉步入婚姻的殿堂。
岂知,二人婚后的生活并不像誓言中许诺的那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而是三天疾风,五天骤雨,矛盾重重。
方鸿渐被生活,婚姻压得喘不过气,却终究逃不出婚姻、生活的这座“围城”……
3.
《围城》文风幽默,通过比喻、夸张等修辞方式,对人、环境或事件进行嘲讽。
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要人知道自己有个秘密,而不让人知道是个什么秘密,等他们问,要他们猜,这是人性的虚荣。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淨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外国科学家进步,中国科学家进爵。
这些话都摘自《围城》,经典语句太多,就不一一录了。
钱钟书讽刺事物的笔锋甚奇,既不同于鲁迅深厚沉郁的钢刀直入,鲜血淋漓;也不像老舍笑中带泪的人生话剧,俗中生雅;他更似刚柔并济的太极拳,于平和中蕴蓄着千钧之力。
他讽刺以方鸿渐为代表的不学无术、性格软弱的知识青年。
“你不讨厌,可是全无用处。”
这是赵辛楣对方鸿渐的评价,短短十字,却十分刺人。方鸿渐人生的失败,既因为他的性格,也因为他的不学无术。
还讽刺以李梅亭为代表的,吝啬猥琐、自私油腻的教授;以高松年为代表的,老于世故、道貌岸然却内心龌龊的领导……
《围城》中的人物以知识分子为主,书中的人或事,都是钱钟书结合身边遇见的人与自身经历的事,用艺术的手法写就的。
通过他们,来揭示人性中的弱点和社会上的丑态。
他讽刺的是虚伪做作的人情世故,不学无术的虚假头衔和没有目标方向的随波逐流。
他通过方鸿渐、李梅亭和高松年等人,来映射芸芸众生中跟他们一样的人。
鲁迅的教导和呐喊是耳提面命的,直截了当的。
钱钟书的建议却是诙谐幽默的。
他能让人在捧腹大笑的同时,又陷入沉思,猛地警醒:原来不仅是婚姻,生活中处处都是“围城”啊!
4.
我高中的时候选了文科,没有学到实际的专业。经常后悔:如果当时选理科就好了,起码工作好找啊。
大学毕业,没有考研就步入社会了。又感叹:早知道就应该努力考个研,进入一个更高的平台。
在大城市挥汗如雨、燃烧青春时,又感慨:小城市生活安逸,丰衣足食,我干嘛要来这天天挤地铁!
幸好,学理科的朋友跟我抱怨:“还是文科好啊,女生多,而且文科生文采飞扬,多才多艺,受女孩子喜欢,我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哩!”
研究生朋友也抱怨:“你们都挣钱了,我还在读书。你们在讨论结婚生子,我居然还在准备期末考试……随份子不要叫我……”
在小城市生活的朋友更是频繁吐槽:下班除了回家,根本没地儿可去!玩都找不到地方玩!
纠结啊,真纠结!
生活中的选择太多了,诱惑也太多了。
我们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为什么要只拘泥于一种生活?
5.
其实,钱钟书写《围城》,并不是为了让大家感慨人生处处是围城的。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就学过哲学,知道矛盾具有普遍性。这是真理,不用大惊小怪。
我们常常觉得自己就像是围城中的某一个人。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事,跟他们的处境太像了。
但钱钟书不是为了让我们学他们,不是让我们感慨感慨人生艰难,而是用书中人物的性格、行为,用他们的故事来警醒我们:
不要跟他们一样。
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这才是读围城,真正要收获的东西。也是围城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有这么一句话:我读了很多书,明白了很多道理,但还是过不好自己的一生。
其实,我是不认同的。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古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告诉我们了。明白一件事,并不能使我们获得什么。只有把它们付诸我们的实践当中,我们才能有所改变。
钱钟书说婚姻是围城,是讽刺那些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人,并不是讽刺婚姻本身。
钱钟书自己的婚姻就十分圆满。他与杨绛琴瑟和谐,相伴一生,至今仍是一段佳话。
白头偕老的钱钟书和杨绛
金庸在天龙八部中写道:
一人若为“心魔”所缠,所爱者其实已是自己心中所构成的“心魔”,而非外在的本人。“心魔”能任意变幻,越变越美,天上神仙无此美丽,人间玉女无此可爱,总之心中能想得到多好,就有多好!
这段话说的是段誉对王语嫣的感情。金庸说这是一种想象的美,而不是真实的美,因此称作“心魔”。
心魔”既去,眼中望出来,便是王语嫣的本来面目,耳中听进去,便是王语嫣的本来语音,不再如过去那样,经“心魔”一番加强美化装饰之后,人则美如天仙,语则清若仙乐。
真实的事物,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感情是这样,其他的也是同理。国企未必那么好,私企也未必那么好。大城市小城市的生活各有利弊,并非全是好的。
人们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实,那不过是你的想象,你的心魔,你的自我安慰而已。
婚姻也好,事业也罢,人生处处面临选择,面对生活的“围城”,我们可以借鉴史蒂芬.柯维说得的“以终为始”。
想一想我们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从而坚定我们的方向与选择,并为之奋斗,而不是被生活推着,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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