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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家里曾养过一对鹦鹉。是那种装在笼中供人观赏的鸟，个子小巧，毛色鲜艳，三种颜色聚于一体，绿色居多，看上去通身泛着可爱的光泽。两只鸟儿的模样差不多，但性格迥异，一只温和柔顺，细声细语；另一只却大大咧咧，毛毛糙糙的，不是一不小心把食盒给弄翻了，就是过会儿把水给洒泼了。儿子把那只调皮的鸟儿叫淘淘，另一只叫菲菲。他还说，淘淘是男孩，淘气点没关系。菲菲是女孩，是应该文静点。（二）淘淘吃饱了没事做的时候，总是歪着头，用它那弯弯的坚硬的嘴巴，把笼子的门咬住，然后用劲往上提，笼子的门就能被它弄开。爷孙俩虽然经常采取保险措施，但还是是穷于对付，淘淘似乎乐此不疲。笼门虽次一次被加固，但淘淘却总能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飞了出来，也不飞多远，就在院子里转悠，扑腾扑腾几下翅膀。每每在这时候，菲菲总是在笼子里不安的跳动，急促的叫着。”随着淘淘出逃次数的增多，大家渐渐随意起来，懒得抓它回笼了。淘淘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越飞越远，常常半天不见影子，饿了就回来吃点。到了晚上，总记飞回来，也不进笼，就挨着笼子和菲菲唧唧喳喳的说说话，累了就倦着个脑袋休息，然后第二天吃点东西又出去了。每次淘淘回来，总是未见其影，先闻其声。远远的几声清脆响亮的叫声传来，这边笼子里的菲菲激动应答，两只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甚是欢畅。一见面就更是亲热了，你瞪着小眼睛看看我，我歪着脑袋瞅瞅你。你在笼子里吃两口，我在外面也跟着啄几下。有几次，我试着把笼门打开，看淘淘能不能在菲菲的呼唤声中进去。但淘淘好象已经习惯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的努力白费了。（三）然而有一天，等到傍晚，也没看到淘淘回来。菲菲在笼子里唱着孤单的歌曲，没有淘淘那欢快的应答的声音。那一晚，淘淘没有回来。第二天，淘淘还是没有回来。第三天、第四天……笼中的菲菲已经由最初的烦躁不安变为郁郁寡欢了，它吃的少些了，也不怎么叫了。我们决定把菲菲放飞。笼中的菲菲有点惊恐，用爪子抓住铁丝，倒挂在鸟笼的上方，用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望着我们，没有动。我们只好走开，退到一边，但等了半天，它还是不出来。我只好戴上手套，把它轻轻地捉了出来，放在地上。它试着跳动了几下，但没有飞。拍拍手，它会被响声惊动，飞到了院墙上，等我们一走，它又下来了，回到了笼子旁边，到了晚上，就倦缩在空调的雨棚下过夜。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还是这样，我们赶不走菲菲。外面有野猫，儿子深深的为菲菲的命运忐忑不安。思虑再三，鉴于菲菲的现状，我只好又带上手套，把菲菲请回到了笼子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淘淘也差不多要从我们的记忆中淡忘了。菲菲的状态好象也有了好转，只是再也听不到它那委婉动听的歌声了。（四）淘淘是在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早晨回来的。那天，我习惯的倚窗远眺，耳边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鸟叫声，似曾熟悉。侧耳细听，又有几声，声音也近了。很快，一声部的鸟的独唱就变成了二声部的鸟的重唱，那是久已沉寂的菲菲的加入。“淘淘回来啦。”我大叫起来。一家人都趿着拖鞋往院子里跑。果然是淘淘，歇在院子外的电线上，在唱着歌呢。淘淘在电线上表演了小会独唱，接着便做了个漂亮的飞翔动作，降落在院墙上。它来回转了几下，动作是那样轻盈优雅，它把头在墙上啄了啄，好似礼貌周全的问候。笼中的菲菲激动的扑扇着翅膀，欢叫着，声音是那样的悦耳动听。我赶紧把笼子放在地上，等我一走开，淘淘马上飞了过来，落在笼子上。两只鸟儿，就那样隔着笼子，目中无人的大声叫着，叫声中透着亮亮的欢愉，响响的快乐。我轻轻的走了过去，打开笼门，淘淘跳到一边，等我一走开，又马上飞到了笼子边上。过了一会儿，它竟然自己钻进笼子里去了。接下来我所看到的，是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记忆。两只鸟儿一见面，都不再叫了，它们喙对着喙，做着长久的亲吻；它们互相给对方梳理着羽毛，它们头偎着头，交流着无声的心语，它们彼此彼此凝望着对方，眼中别无它物。那份鸟类至纯的情怀，真让我此刻有笔拙的愧疚，有无法描述的遗憾。我只知道，到现在回想起这两只鸟儿久别重逢的场景，我的心里还有一丝微微的震撼，有一份难以抑制的感动。看着两只鸟儿所演绎的深情，婆婆笑着说：“你看这鸟，跟人一样哦，好象比人还懂感情呢。”婆婆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五）一上午，家人都没有谁去打扰那两只鸟儿。中午下班回来，却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淘淘的腿断了一只。赶紧过去一看，真的，淘淘的脚从中间关节以下的那一部分都没有了。它正用一只爪子抓着铁丝，在笼子里玩着当秋千的游戏呢。那一刻，心有点痛：失踪一个多月，断了一条腿的淘淘，是怎样自己找回来了的？中午在饭桌上，一家人都在猜测淘淘那条腿是怎样断的。自己摔断了的？不可能啊。被猫啊什么吃掉了的？也不现实啊。肯定是被人抓住了，没有笼子养，就用绳子把它的脚栓着，然后淘淘自己想飞走，绳子又挣不断，就把脚挣断了。6岁多的儿子，扑闪着大眼睛想了想，说出了这样一段见解。儿子的年龄最小，他的话却让我们都无法辩驳。因为，经常看到外面有淘气的小孩，逮着鸟儿，就用绳子栓着脚在那里玩。只有这样一种可能了：不幸被人抓住又被栓住了脚的淘淘，为了自由，也为了菲菲，自己挣断了腿，历经千辛万苦飞回来了。心里顿时对淘淘油然而生敬意。（六）淘淘虽然断了一条腿，菲菲对它却没有丝毫的嫌弃。淘淘还是那么淘气，菲菲还是那么文静，在我们的眼里，两只鸟儿幸福的生活着，在笼子里。它们总会用清脆悦耳的声音互相道着问候；它们经常喙对着喙进行情感交流；它们每天互相梳理着羽毛体会岁月的温柔。然而，这样幸福的生活也没有持续多久。这次飞走的是菲菲，是谁啄开的门，我不知道。等我听到了它们惊慌失措的叫声赶到院子里去时，菲菲已经飞到了院墙上，淘淘在笼子里焦虑的叫着，却没有飞出去追。菲菲只在那里做了短暂的停留，就向远处的樟树林飞去了，待我赶到樟树林时，已听不到它的鸣叫了我呆在那里无语：为什么那次赶也赶不走的菲菲，这次却是如此的义无反顾？是不是淘淘告诉过它，外面飞翔的感觉是多么自由？我们把淘淘留了下来，因为我们期待着菲菲能象淘淘一样能自己飞回来。儿子没事就趴在院墙上，看着远处空中五线谱般的电线上歇息着的三三两两不知名的鸟儿，盼望着见到那有着红红绿绿羽毛的鹦鹉。希望在一天天破灭，两个月过去了，菲菲却再也没有回来。自从菲菲飞走以后，很奇怪，淘淘不再啄开鸟门了，它变得渐渐沉寂了。我们决定把淘淘放飞。看到我们打开鸟门，淘淘瞪着圆圆的眼睛警惕的看着我们，不安的跳动着。门长时间的开着，旁边又没人。淘淘终于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把身体落在了笼子外面。过了好一阵，它扇动着翅膀向远处飞去，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儿子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它是去找菲菲去了。”我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它能找到菲菲吗？”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我问。“能的，一定能的。”我肯定的回答。（七）后来，听到一位同事说，有一天在房顶上看到两只鹦鹉，听到它们在唱歌。那是淘淘和菲菲吗？多希望是的啊，一定是的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是常常想起那两只鸟。它们还好吗？它们团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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