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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博物馆里,陈列着这样一幅书法作品,它的墨迹书于绢上,纵25.1厘米,横12厘米。全文两行十四字,字虽不多,但技巧娴熟,一气呵成,运笔如骤雨旋风,有走蛇舞龙的变化之美,称得上是草书的上乘之作。 这件书法作品正是《苦笋帖》。其作者怀素引禅学入书法,将顿悟思维用于书法创作,形成他狂而有度,颠而不乱的艺术风格,丰富了书法的表现方式,为后世狂草树立了典范,而这幅《苦笋帖》就是怀素的代表作之一。那么《苦笋帖》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以至于它的价值如此之高呢?作者怀素又有怎样恶毒身世之谜呢?
《苦笋帖》是作者写给朋友的一封“短信”,只有两行十四个字,没有抬头没有落款,还真不如现在的一条短信长,内容是“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径来”,作者是怀素。说起怀素可是唐代著名的大书法家,他的狂草影响了中国书法史一千多年。这幅作品虽然短小,但却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肥瘦相宜,轻重适度,中锋用笔,生动流畅,的确是一个国宝级的文物。关于《苦笋帖》的作者怀素,身上有很多谜团,而且这些谜团至今还有争议。我认为这些谜团不梳理清楚,究竟谁是怀素,《苦笋帖》的作者是谁,这直接影响了这个国宝的价值和分量。
首先关于怀素的身世,据北宋的《宣和书谱》记载“释怀素,字藏真,俗姓钱……玄奘三藏之门人”,无论是《全唐诗》,《全唐文》这些权威的工具书都如此记载,所以很多人就认为怀素是唐三藏的徒弟,甚至有人调侃,怀素是猪八戒的师弟。可是稍作考证就会发现,这不可能。因为唐三藏于公元664年圆寂了,而怀素于公元的737年才出生,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师徒关系呢?那就奇怪了,北宋《宣和书谱》是宋徽宗主持编撰的,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其实犯这种错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唐三藏的确有个徒弟,法号“怀素”,这个怀素俗姓范,祖籍河南南阳,出生在京兆,就是今天的陕西西安市,拜刚刚从西域取经回来的唐三藏为师。
书法家怀素虽然也是一个和尚,但是不知修的何门何派,至于她的师傅是谁,无人知晓。而且书法家怀素不守佛教戒律,放浪形骸,嗜酒吃肉,所以有人说这个怀素是个坏和尚,也有人赞美怀素是个禅师,所以就有人区别这两个怀素,唐三藏的徒弟称之为“怀素律师”,书法家怀素称之为“怀素禅师”。这个区别很到位,既便于记忆,也便于讲述,显然,北宋《宣和书谱》的编纂者,将“怀素律师”和“怀素禅师”混同为一个人了。
区别了两个怀素,可是怀素身上第二个谜团又产生了,就是怀素究竟俗姓什么?也就是怀素出家之前姓什么。人们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呢?因为如果法号一样,俗姓不同,显然这两个不是一个人,所以这个问题必须解释清楚,否则《苦笋帖》的作者是谁,就有了不同的说法了,直接影响《苦笋帖》的价值。
据《宣和书谱》记载“释怀素,俗姓钱”,可是怀素自己却从来没提自己究竟俗姓姓什么,只是在他的一篇作品《自叙帖》中有这样一句话“从父司勋员外郎,吴兴钱起”,“从父”就是父亲的堂兄弟或者远房兄弟,“吴兴”是现在浙江的湖州,这位钱起官居司勋员外郎,比怀素大。显然不是从伯父,只能是从叔父。用今天的话说钱起就是怀素的远房叔叔或者堂叔。可是在钱起的一首诗中,标题却是《送外甥怀素上人归乡侍奉》,既然叫外甥,这就不是怀素的堂叔,而只能是舅舅了。
有为为了论证怀素姓钱,就引用了一段史实,出自陆羽的《僧怀素传》,其中是这样说的“怀素伯祖,惠融禅师师者也,先时学欧阳询书,世莫能辨,至少是乡中呼为大钱师,小钱”意思是怀素有个伯祖,也就是他爷爷的兄长,也是个禅师,法号惠融,从小临摹欧阳询的书法,久而久之,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所以乡亲邻里就称惠融禅师为“大钱师”称怀素禅师为“小钱师”,有人马上撰文反驳说《僧怀素传》中是“大钱师小钱”,没有最后那个“师”字,意思是惠融禅师打小临摹欧阳询的书法,久而久之足以以假乱真,就像大钱和小钱一模一样,和姓不姓钱没关系,就是有人为了论证怀素姓钱,故意加上了一个“师”字。那么怀素如果不姓钱,为什么称钱起为“从父”呢?这位反驳者说这是怀素在攀钱起的缘,因为这个钱起是唐朝的进士,唐大历年间入选“十大才子”,官居司勋员外郎和考功郎中,人称“钱考功”,就是因为钱起有官职,所以怀素就巴结他,由此看来这怀素就不姓钱了。
那么怀素究竟姓不姓钱呢?我认为说怀素攀钱起的缘没道理,怀素就是姓钱。因为无论怀素姓什么,他都是出家人,无论他是否守佛家戒律,他都是看破红尘的人,一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至于攀钱起的缘吗?再说了,以当时怀素的声望影响力,谁攀谁的缘还不一定呢。比如钱起就在一首诗中称赞道“释子吾家宝,神清慧有馀”,显然不是怀素攀钱起的缘而是钱起称怀素为“吾家宝”,既然称“吾家宝”,那怀素当然姓钱了。
可是钱起为什么又叫怀素外甥呢?有人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就做了这样的假设,说怀素的父亲和钱起是同族兄弟,也就是说怀素的父亲和母亲都姓钱,所以钱起即是怀素的远房叔叔,又是怀素的远房舅舅,怀素称钱起“从父”以表示庄重,而钱起称怀素外甥以表示亲密。这个说法有道理,因为在中国古代这种现象比比皆是。可是有人却考证出怀素的母亲不姓钱,他的依据是《僧怀素传》中的一段史料,说怀素曾经拜邬肜为师学习书法,而邬肜母亲姓刘。邬肜的母亲和怀素的母亲是同族姐妹,邬肜和怀素是姨表兄弟,既然怀素的母亲姓刘,这个钱起就不可能是怀素的舅舅了,那么钱起称怀素为“吾家宝”就合情合理了。
那么为什么钱起在内容中称怀素为“吾家宝”,标题却是外甥呢?据有的学者认为,在一首诗中,诗的内容和题目发生冲突的时候,一般相信诗的内容,因为诗歌有上下文的关系,有韵律和队长的约束,一般不会错。恰恰是如此,这首诗出自《钱考功集》,而《钱考功集》是后人编纂的,所以很可能是标题出了问题。人们估计《钱考功集》的编纂者和《宣和书谱》的编纂者犯了同样的错误,就是把“怀素律师”和“怀素禅师”当成了一个人,认为“怀素禅师”姓范,因为在《钱考功集》中,钱起写了一首诗送给他的外甥,而这个外甥恰恰姓范,所以《钱考功集》鄂编纂者就想当然的在怀素前边加了外甥两个字,于是发生了诗的内容和标题矛盾的结果。
现在大部分学者接受了这个观点,怀素姓钱不姓范。这个问题解决了,可是第三个问题又出现了,也就是怀素究竟是哪儿人。有人说怀素是京兆人,有人说怀素是长沙人,有人说怀素是零陵人,那么,怀素究竟是哪里人呢?说怀素是京兆人,是把怀素律师和怀素禅师当成了一个人,因为怀素律师的确是出生在京兆。说怀素禅师是湖南长沙人与说怀素是湖南零陵人并没有矛盾,因为在秦朝的时候,湖南零陵叫长沙郡,在汉朝的时候,湖南零陵叫长沙国,所以长沙和零陵实际上是一个地方。那就还有一个疑问,既然钱起是怀素的“从父”,那他就和怀素是一个家族的人,可是钱起是浙江湖州人,怀素又是湖南长沙人,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是衣蛾家族的人呢?在怀素的曾祖父这一辈,从浙江的湖州迁徙到了湖南的长沙,所以怀素就出生在长沙,也就是说怀素祖籍湖州,出生在长沙。钱起有一首诗的名字是《送外甥怀素上人归乡侍奉》,说明怀素曾经回乡祭祖。
这样一来,围绕在怀素身上的历史谜团终于尘埃落定了。最终的结论是,怀素俗姓钱,祖籍浙江湖州,出生在湖南长沙,是唐朝著名的禅师,也是著名的书法艺术大师,是《苦笋帖》的作者毫无疑问。
关于怀素的身份之谜就先讲到这里,下篇文章我们继续讲《苦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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