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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蒋勋 / 读 | 谭红平 / 图 | 网络
李纨
李纨是贾宝玉的寡嫂。她的父亲李守中,曾经担任国子祭酒,相当于今天“中央”研究院长,是一名学者,但见识上却很保守,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李纨虽然生长在书香世家,却养成了传统女性顺从退让的个性。
李纨嫁给宝玉的长兄贾珠,没有多久,贾珠夭亡,她带着一个年幼的儿子贾兰守寡。青春丧偶,李纨的生命如槁木死灰,日日做些针线,侍亲养子,已完全失去二十岁女性的活泼光彩。
李纨在十二金钗中像一种不容易发现的灰色调,在金光灿烂、红艳夺目的众金钗中显得特别黯淡。
李纨在大观园诸多姊妹中像一个舍监,也有监管比她小的的弟弟妹妺的责任。她永远规规矩矩,但在第三十九回中,贾府螃蟹宴,喝了一些酒的李纨,却透露出她年轻女性未死的性情,使人惊觉她守寡的道德压抑下一丝丝情欲肉体的渴望。
李纨喝了酒,用手揽着凤姐得力的丫头平儿,仔细地看,赞美道:“可惜这么个好体面模样儿,命却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唤!”
李纨指的是平儿长得如此美丽大器,却可惜是丫头的命。
平儿觉得一向谨慎规矩的李纨意外地放肆,她回头笑着向李纨说:“别这么摸得我怪痒痒的。”
作者细腻地透露了李纨喝酒以后放肆地在平儿身上乱摸的动作。
李纨摸着摸着,叫道:“哎哟!这硬的是什么?”
一场非常潜意识的动作,仿佛揭发了李纨对肉体温暖的渴望。
平儿身上“硬的”东西是一串钥匙,贴身藏在内衣口袋里,读者可以想见李纨的手在另一个女性身上摸索的状态。
这好像是李纨在一部《红楼梦》中最感人的描写,她终于不是整年穿着灰黑衣服、没有色彩、没有欲望的李纨了。
据说,李纨最后等到了儿子贾兰考中进士,做了官,她熬出了头,有了风冠霞帔。但在第五回的判词中,作者似乎对她的命运还是充满了惋惜:
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
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作者
蒋勋,台湾知名画家、诗人与作家。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系、艺术研究所毕业。现任《联合文学》社社长。1972年负笈法国巴黎大学艺术研究所,1976年返台后,曾任《雄狮美术》月刊主编,并先后执教于文化、辅仁大学及东海大学美术系系主任。其文笔清丽流畅,说理明白无碍,兼具感性与理性之美,有小说、散文、艺术史、美学论述作品数十种,并多次举办画展,深获各界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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