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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是一个本性不坏的人，我愿意让他觉得我重视他的发言，把沾沾自喜赐给他。 在香港和美国的电影里，有一些这样的情节，一个人打了另一个人，被打的人对旁边的人说，你们看 到了，他打我。旁边的人却一动不动地说，对不起，我没看见。这些旁观的人往往还是警察，打人的 人可能也是警察，这个时候，他们从职业纪律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干了一些我们这些观众希望看到的 事，我们觉得这样很痛决，也觉得这样很公平，这才是一个正直和善良的人所应该做出的具有人性的 举动。看到这里我们发出会心的笑声，对那个本来就该挨打的家伙的倒霉觉得幽默，我也在这些会心的人当中。 我能想起这些电影情节，说明我理解了麦田讲的故事的意义。 麦田所讲的故事是，在著名作家陈村管理的论坛里，来了一个曹树厚，整天讲他的某部应该获得诺贝 奖的小说，长期纠缠于这一无聊的话题，让论坛里的人们不得安宁，并且他也摆出了一副让人们不得 安宁的架式，从不讲别的，并不拒绝讨论，但讨论仍是变相的自言自语，论坛里的人们渐渐有了一种 默契：除掉他。但对这样一类人，光靠所谓的糗着他，已经没有作用了。曹树厚有一次在帖子里写了 一句话：我的书畅销中国、香港、台弯。陈村说，曹树厚煸动民族分裂。适用封号程序，将曹树厚顺 利铲除。大家知道这种手法有点投机取巧，但对版主的机智只有佩服，就象麦田说的，其实谁都知道 是怎么回事。麦田当时在那个论坛，他说他当时反对陈村，为曹树厚不平，但后来才觉醒自己幼稚糊 涂，陈村做得对，但这个区别可以忽略不计，他和其他人一样赞同这个做法。 所以当杨不及被读书生活论坛封号时，麦田就提起了曹树厚的故事，相当于法庭上适用的判例法，用 陈村的威信，以及人们可能已有的对封曹树厚的认可，来支持读书生活封杨不及。杨不及的故事，相 当于曹树厚的故事，这是一般都同意的，营救杨不及的人里，也没有人把两人隔开，斩曹树厚，留杨 不及。 但曹树厚杨不及的故事，相当于那种电影情节，却只有我一个人看出来。这两种情况，都是违背了条 条框框，然而合乎人情，快乎人心的。前者违背的是论坛的言论自由等等，我不知道言论自由这一个 词，够不够他们使，总之以那样的理由封曹树厚，与他们平时最倡导，最崇拜的那些东西，是相违背 的，要是封别人，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犯罪，但对曹树厚，一致认为不妨如此。后者违背的是警察不 能打人以及不能不管打人。 看出了这一点之后，在我的心理上，就有两种选择： 要么，我同意他们封杨不及曹树厚； 要么，我回过头去，反对以前看过的电影中警察打人和不管打人，并且以后再看到这样的情节，不再 觉得象以前那么好笑。 最近我掌握了一个中文短语：哲学的彻底性。我觉得，我看到了这两种选择，这就是我具有追求哲学 的彻底性的精神的基本表现。我到底选择哪一种，是次要的，但我看出我只能选择一种，这是最可贵 的，这是苏格拉底的哲学和其他的哲学相比可称之为纯粹的哲学的理由。 赵薇穿了一件印有日本军旗图案的裙子拍了照之后，很多人口诛笔伐。我发现在这些人当中，有很多 金庸的小说迷，不是从他们的口诛笔伐中发现的，我是说我在另一些场合，看到他们说他们是金庸的 小说迷，赞美金庸笔下的人物，其中包括小龙女。我提醒他们，赵薇的这些表现，就说明她是象小龙 女一样的人，金庸在小龙女这个人物上寄托的精神追求，我们在赵薇这个活人上看到了影子，因此你 们应该做一选择： 要么，赞成赵薇穿这件衣服，收回对她的口诛笔伐； 要么，回过头去，反对小龙女在小说中的种种做法，抛弃对小龙女的喜爱。 这就是说，我要求他们具有一点追求哲学的彻底性的精神。但他们不理什么选择，他们一定会说，并 且已经说了：人家小龙女是那样那样，你赵薇是这样这样，是不一样的，因此我将继续喜爱小龙女和 痛恨赵薇。愚蠢的人总能找到足够多的使自己信服的理由，对之深信不疑。所以，关于赵薇和小龙女 怎么相似，无论是用列举法列举记录，还是用总结法总结本质，我都不想多说了。 黄健忠导演执导的笑傲江湖的开头，任盈盈追杀她所尊敬的长老曲洋，这是小说里没有的。黄导演认 为，这个添上的情节，符合任盈盈的形象框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任盈盈还喂手下帮众吃过什 么毒丸呢，还让无辜的过路人挖掉自己双眼把自己流放到荒岛上去呢。论坛上有人说，我这是跟黄健 忠一样的傻逼逻辑。但我看得很清楚，我不傻逼，他们这种以静止的眼光看事物的头脑才傻逼。或者 说，他们的傻逼之处是缺乏追求哲学的彻底性的能力与天赋。他们都这么说：人家任盈盈喂人吃什么 毒丸，让人挖眼睛，是有点狠心，但那是出于那个那个，你让任盈盈追杀曲洋，你这就属于这个这个 了。重复一遍：愚蠢的人总能找到足够多的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对之深信不疑，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面前也有两种选择： 要么，同意任盈盈追杀我们不愿意看到他死的曲洋，因为这就跟她让过路人挖眼睛一样，无法妨碍任 盈盈在我们眼里可爱。 要么，回过头去，否定任盈盈让过路人挖眼睛，因为看到她追杀曲洋这一出，我们终于醒悟任盈盈确 实是一个社会危害性极大的人。 但他们没有看到。 有的小说写到最后，把关键的一笔留着不写，例如金庸的雪山飞狐还是飞狐外传来着。是不是有人要 插话了：你连这是哪一部小说都记不清，也来和我们谈金庸小说以及谈金庸电视剧？我当然谈。你没 天赋，你笨，你蠢，你智商低下，你记得再清楚也是白记，看再多遍数也是白看，黄健忠只看一遍也 比你看多少遍更懂金庸。你给我滚一边去，让我把话说完： 有的小说写到最后，把关键的一笔留着不写，例如金庸的雪山飞狐还是飞狐外传来着。胡斐那一刀到 底劈下去没有？让很多读者心痒难熬。有的说这是作者偷懒。也许是的，但是这种偷懒，是一种良心 发现的偷懒。因为他通过这篇小说要讲的东西，已经都讲出来了，和这一刀劈下去没有关系不大，这 关键的一笔其实是不关键的，如果他设法完成这个情节，那就是他在一丝不苟的履行一个通俗作家的 职责，把只具备通俗水平的读者安顿伺候周到，这一次金庸突然不想理他们了，不让自己为难了，这 是我欣赏的，做人要地道。 我要讲的东西也讲出来了。在我以撒传单和咒骂为主要形式的保张生涯中，所经历的种种事情，成了 一笔可贵的生活阅历，引起了我思前想后，融汇贯通，产生了一些思想上的爆炸。我被封以后，引出 了麦田的故事，麦田所说的其实大家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那回事，让我想到了在电影中看到的暴打 浑蛋的好汉和旁边的警察之间的默契以及和观众之间的默契，并且我觉得要对思想上的一些事情重新 进行决策，这是最重要的。关于我到底是对读书生活论坛的人们对我采用强制措施立即感到理解和释 然，还是对以前看到那类电影情节产生的快乐觉得有必要予以纠正，如何选择，或者说何去何从，还 是让读者自己去想像吧。2004.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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