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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说西游
■开栏语
《西游记》是中国第一神魔小说，陪伴了无数代人的成长，但鲜为人知的是，《西游记》还是法律文化宝库。孙悟空、猪八戒、唐僧等西游人物都有着生动的法律故事，蕴含了深厚的法律观念。诸多西游故事既是明代法政史实的影射，也是对专制政治下律法困境的普遍批判。
从本期开设的“法说西游”专栏，通过法说西游的路径，生动地挖掘古代法律文化及社会心理，证明法律文化是中华传统瑰宝之一，更形象地阐释古代社会治理与制度运作，对当代法律制度构架及人性思考提供启迪。
蒋海松
《西游记》是我国古代最著名的神魔小说，是家喻户晓、人所共知的四大名著之一。除了奇幻浪漫的想象、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之外，《西游记》更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甚至在《西游原旨序》被推崇为——“悟之者，在儒即可成圣，在释即可成佛，在道即可成仙！”
神话有其渊源，文学来自现实。鲁迅先生曾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西游记》“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在笔者看来，从法律角度而言，西游记更堪称古代法律宝典，《法说西游记》至少具有如下四端意义：
品文学 解读法律意识，彰显人物个性。
几乎每个《西游记》的主要角色都有自己的法律故事和独特的法律观念。而且每一个角色的法律观也契合其总体性格。比如，孙悟空敢于闹天宫，他也就敢于用法律武器与天庭斗争。白毛老鼠精作乱，孙悟空便上天庭，告御状，递状子，起诉她干爹李天王，那状子写的有板有眼。
猪八戒总贪小便宜，但从正面来说，他反而处处懂得用法律维权的道理。比如，面对孙悟空棒砸云栈洞，猪八戒跑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且去看看律条，打门而入该个咋犯死罪哩”！当然，从负面来说，猪八戒总是喜欢曲解法律使其符合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管正反影响，透过其法律观能更好理解这一人物。
再如，唐僧过分地强调道德和宗教感化，轻视法律。“只知念经拜佛，不通王法条律”，这也是其迂腐无能的反映。
沙僧则有着双重人格，忠诚与奴性兼有，忠义与世故并存。其对师傅几乎言听必从，绝对驯顺，体现了宗法社会和专制制度下常见的奴性以及高压惩罚后的麻木怯懦。沙僧也世故练达，善于察言观色，颇有城府，呈现中国盛行人际关系和人情世故的生存状态。
品法政 探求古代法律观念，透析政治运行密码。
《西游记》中法律极其普及，运用极为广泛。悟空、八戒动辄援引律条，签订合同文书，讨论定罪量刑。银角大王捉人的葫芦帖的封条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咒语就直接来自律令文件，恰三界的一切犯罪行为常常按律法或天条来定罪处刑。甚至，小钻风等小妖挂在嘴边的，动辄都是“我家大王家法甚严”，连妖精都要“依法治妖”……
这不是走错片场，也不是现代编剧瞎编，这还真是《西游记》原著所呈现的，其中的法律亮点俯拾即是。需要说明的是，虽然《西游记》写的是唐代取经的故事，但是因为作者吴承恩是明代人，投射到书中的法律条文和法律生活更多是明代的。
在本专栏的分析中，更多将把《大明律》跟《西游记》结合起来进行考察与引证。作者吴承恩作为一个普通士人，拥有如此丰富的法律知识，原因在于其个人博学深思，也在于其宦海经历了解明代制度的具体运作，还在于明代统治者重视法律教育的历史背景。
《西游记》研究专家蔡铁鹰先生曾指出：“《西游记》就像一部中国古代政治、社会学的大百科全书，不经意之间，吴承恩已经轻声慢语地为我们讲解了中国古代社会的结构、框架和构成因子。”
品历史 神话反映真实历史，小说涌动时代思潮。
西游记还折射了作者吴承恩所处的明代历史的真实图景，玉帝的昏庸治理和西天路上各种无道国王的故事，有意影射或者无意折射了明代昏庸朝政的诸多情形。如对祭赛国的描述：“文也不良，武也不良，国君也不是有道。”这不仅是对明代昏君辈出的现实的讽喻，也是对封建专制王朝总体的批判。
明代皇帝崇道贬佛、沉迷炼丹、贪欢爱美、荒废朝政等种种无道行径都在西游记中有明显批判。
比丘国王昏庸荒淫，追求长生不老，白鹿精国丈吃小孩心肝映射明代皇帝追求炼丹、荒废朝政、贪欢爱美的糊涂历史。再如，车迟国道士监控对应明代的特务统治，车迟国把邪道奉为国师对应明代灭佛崇道的政策。玉帝无为映射嘉靖20载不理朝政等。
西游记亦反映了时代思潮。孙悟空大闹天宫、不受管束、任性而为，八戒天真诙谐，女妖敢爱敢恨等正是明代个性思潮涌动、价值观念更新的生动反映。尤其是有着明代刚刚兴起的“心学”影响，彰显人性解放，肯定自我价值。
品人性 角色折射普遍国民性，小说反映传统文化心理。
《西游记》作为中国最家喻户晓的小说，其文学形象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国人最普遍的某些人性观念和文化心理，这些人物的卓越之处体现了民族精神，而他们的某些精神缺陷也是中国文化最普遍最内核的某些缺陷的折射。
比如，孙悟空向往自由却又导致自由的异化，猪八戒呈现人性的真实却又只停留在食色欲望，唐僧有圣僧情怀却又走向道德专制主义，女妖初步体现了萌芽的女性主体意识，却最终在男权世界中红颜薄命……这背后蕴含人性的诸多普遍问题，也可看出中国文化对这些问题的思考。
“念念回首，便是灵山”，欢迎与本专栏一起西游求法！
（作者系湖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马蓉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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