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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向往一片无边际的田野乡间,阳光明媚在头顶却不那么刺眼,刚刚好可以把晾在衣杆上的布料晒干,伴着微风轻轻地吹拂起布料的略微湿润的边角,虫鸣切切,稻谷微微倾倒,像是依靠着风的双肩。
小小的木屋就静静地躺在一片金黄的温柔乡中,窗棂明亮,屋内的陈设都干净整洁地排列,窗前的橘黄色的猫懒洋洋地贴在被阳光晒过温暖的玻璃上,眯缝着的小小眼弯渐渐舒展,总有一只耳朵倏然轻动,像是在打听着风的音讯。
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挽手走进了木屋,继续着彼此安静而满足的余生相伴。
然而事实与想象往往是相差甚远的——
还不算破旧的石头房子,门口的木门扇总是比现在家具厂里的精装门窄那么一寸,好似是为过去单薄的身子订制的;木制门槛又高又厚,最上面的地方光光亮亮的,像是被镀了金属一般,可谁都知道他不会花那种冤枉钱。进里面去,是被玻璃门扇隔开的卧室和厨房,这样说未免有些过于富丽堂皇了——卧室是不算高的土炕,铺盖卷一摞一摞地堆在一起,靠着墙头有一个用废旧易拉罐一截而开的简易的烟灰缸,底部已经被多次的焰火烫的发黑,一股呛人的烟味逸散出来;厨房里只有一个连着土炕的灶台,还有一个盛满了水的大缸,那缸内的水清澈得仿佛它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土炕上靠着墙那边蜷缩着一个干瘦的老妪,她跪坐在双腿上,身前又是一摞高耸的铺盖,刚好足够她把脑袋搭在上面,干枯的双手一边一只放在黑得有些发青的双颊边。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好似期待着什么。她就这样,可以坐上整整一个白天——她的双腿早就没了任何知觉,也再也不会说话,偶尔会发出“欸,欸”的声响,迫切的告诉别人她还活着,别当她是死的。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她是话说得太多了,把话说完了说尽了,才不能说话的。听说她训斥儿媳妇的时候可以一刻不停地说上个把小时,连牢骚都不带重复地一直说个没完。好那一口烟,没老的时候不舍得买,现在这个样子,把烟点在她嘴边,不会吸也不会吐了,但嘴巴还一撅一撅的,如千沟万壑般密密麻麻的纹路霎时具显。
土炕的边上坐着一个呆呆的老头,看得出他身体硬朗,衣服也穿得整齐,一层一层的衣服都安安生生地待在他身上。眼睛浑浊,也望着对面窗户的方向,嘴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嚼着,慢慢地品味着,发出轻微的舌头撞击口腔的声响,却怎么也嚼不完,咽不完。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死的,蓝色的冰冷的伫立在那——耳聋的他听不见外面“磨剪子锵菜刀”的吆喝,也几乎听不见周围人的声响,除非你气沉丹田得像是吵架似的喊叫起来,他才能听到你是在跟他说话。
老头比老妪小两岁,看着却年轻得多。两人虽已年过九旬,却仍共同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新鲜空气。两位老人共育有三儿三女,已然感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两次。剩下了一儿三女,轮番地为他们送来一日三餐,伺候梳洗净身。
我曾听闻一趣事,是他们的大女儿闲谈时偶然被我听到的。话说,晚上一两点夜深人静的时候,老人们却也不困,老妪被老头摆好白天的姿势,脸上仿佛有了些许喜色。老头破口大骂,翻箱倒柜地从大女儿睡着的床架下面翻出两罐八宝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张着嘴的老妪,嘴里念念有词:“你看看他们,她们,都是白眼狼,负心汉,不给我们吃的,是想饿死我们啊!来,老婆子,你快吃,别让他们发现,来快吃,都吃完,别教他们看见。”等老妪一口口被喂完整整一罐粥后,他就把第二瓶偷偷地藏在枕头底下,说是得防着点,得给老婆子留着点吃的。而后,开开心心地把自己孱弱的妻子搬躺下,盖好被子,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那次我回老家去看望他们,我握着老头的手,他缓缓看向我。问:“你是谁呀?”
我笑着喊:“我是你重孙女!”
“谁呀?”
他的大女儿比我喊得分明声高了一大半,告诉他:“你重孙女,重孙女!”
“哦,我重孙女……”而后喃喃地再给我讲上好几遍我父亲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和他的妻子怎样把我年少的父亲送去千里之外的医院。
滔滔不绝后,良久。“你是谁呀?”
我咽下嗓子眼里的酸涩,大喊:“你重孙女!”
身旁的老妪仍一动不动地趴在铺盖上,眼睛滴溜溜地转。
该文为作者「清风明月羡纸鸢」原创,为本人经历的真实故事,享有版权,未经本人同意,不允许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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