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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大帝本纪——每周一更小故事33(上)

时间:2019-09-18

她的死亡非常缓慢,先是脑部停止了工作,接下来其他器官一个接一个罢了工

提示:本文共有 7427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15 分钟。

吾皇雪梨已死。

她的死亡非常缓慢,先是脑部停止了工作,接下来其他器官一个接一个罢了工。机械肺,机械心脏,都不能再拯救她。日复一日,她就卧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仿佛空气变成了粘稠的流体。她湿漉漉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长长的睫毛粘结在一起。那根神气的尾巴,如今像一柄沾灰的拂尘一样僵硬。她沉默着,人们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思绪,可却读到了那沉默中的坚定和坚持——要离开,要吐出最后一口气,要到永恒的地方去。

人们只好依了她。监护仪上的滴答声已经没有了意义,一颗死掉的心不足以支撑一具如此庞大的躯体。没有人拿那些俗气的问题去烦扰她,比如,失去了她,人类该何去何从?又比如,她是否已经选中了一个妥帖的继任者。唉,雪梨!她还远没有活到十二岁,而十二岁,在她的族类中也不过是个中规中矩的寿数。英年早逝这个词在每个人心中被默念。

整个世界笼罩在死亡的不详气息中。在世界各地,已经有大批的人准备追随她而去。她的肖像更被无数人纹在胸口,最靠近心脏的地方。雪梨,改变了世界而不自知的雪梨。她从未要求任何人为她做任何事,却给予了整个世界太多太多。她是当之无愧的圣徒,是全能的神。

在提笔之前,笔者曾最后一次试图与雪梨的思维建立联系,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世界各地的电视屏幕上都在同步播放着雪梨的心电监护数据,我知道那红点仍在跳动,可是雪梨已经走了。地球的子民们,醒醒吧,雪梨不会再回来了。是时候做出你们的选择了!至于笔者,在这本传记完成后,定会追随她而去。

顺便说一句,这本传记是经过雪梨授权的独家官方版本。本书的上半部,是她在张博士离世后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写就的。雪梨的思维,世界上每一个与她心灵互感的人类,都已经读到了一部分。而本书的上半部,正是雪梨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关于她的前半生那些珍贵的资料,绝对是首次被披露。本书的下半部,则是笔者遍访当事人后得到的独家材料。

再次声明:以下文字经过了反复校验,连标点符号都不会有任何谬误。

——笔者按

上部 雪梨自述

我的前半生乏善可陈。

我的族类,生性隐忍而沉默,却又力大无穷。这一点是福是祸,我至今未得定论。古往今来,无数鲜血淋漓的例子早已昭示吾辈,跟地球上唯一的霸主——人类作对的后果,很严重。人类是非常实用主义的,面对一个陌生的物种,头三个问题准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该怎么吃?在饱餐一顿之后,如果血液还能供给大脑思考,那么接下来的三个问题就会是——不能吃的部分还有什么用处?性情是否足够被驱役?灵性是否足够被驯化?

诸位,我也不想这么尖刻,可是,这毕竟是我的自传。世界上当然有很多不敢、不能或不愿说真话的自传,这一篇绝非那种让人替作者脸红的东西。我敢保证,每一个字都比黄金还要真——放在牙缝里咬一下,准带着齿痕。

我其实不太喜欢黄金。张博士刚刚发迹的时候,跟一切的暴发户一样,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给我定制过一个纯金项圈,上面还镶着一圈五颜六色的宝石——设计师太谙熟像他这样乍富的人,想要什么样的东西了,总之那是张博士一生中离他一向宣称唾弃的媚俗最近的一次。戴上后,我发现那东西又沉又凉,根本没有皮项圈那么妥帖。好在张博士是个很民主的人,见我不喜欢,他也就放弃了再弄一个金鼻环给我,好配成一套的打算。也幸亏他及时放弃,否则我很有可能已经遭了歹人的毒手。要知道,那项圈足有三斤多重,上面的石头每一颗都比鸽子蛋大一圈。现在这年头,戴个没克拉的戒指都有人连手指一块儿抢走……我真不敢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

还是简单说说我的前半生吧。我的族类,是这个星球上与人类能和平共生的少数物种之一——也许共生有些夸大其词了,不如说寄生,或者豢养。吾辈为人类提供劳力、奶源和蛋白质甚至血清,换来种族的延续。我曾是优质奶源的提供者,这一点我从不避讳——历史或者说过去,是不能被抹煞的,再处心积虑、再绞尽脑汁也不能做到,封住别人的嘴或者缝住自己的嘴,都无济于事——大大方方承认才是最好看的姿态。

所以,不必再猜疑,我就是一头奶牛,生物性别雌性,种属分类荷斯坦中国小型亚种,也就是遍布中国大地的黑白花奶牛。只不过,我的花色有些特别,黑与白的界限并不是很清晰,更接近大麦町犬、也就是斑点狗的花色。在我小时候也的确曾有过好几次被错认为一只斑点狗的经历,这给繁育场的工人们带来了无尽的笑料,在他们的糖果鼓励下,我形成了一种现在想来很让人赧颜的条件反射——直到暮年还保留着那种不太正常的跳跃式步态。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冷笑话——奶牛没有公的。这个笑话其实很残忍,充满人类霸权的血腥气,因为我的族裔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性别失衡最严重的物种了。在我生活了半辈子的那个奶牛场里,雌雄比例永远是X:0。我的雄性族类只有三种命运——除了被万分之一的幸运眷顾,成为DNA的传承者,绝大多数一出生就被做成血清,或者笼养数月后变成粉嫩的肉食。并且,为了追求这种毫无意义的粉嫩,它们的这几个月将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在张博士的宴会厅里,我被迫听了无数遍这个笑话,人们总是一见到我,就想到这个笑话,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它讲出来。人类真是一种幽默感严重匮乏的生物。我有时会觉得有点儿被冒犯,特别是睡得不太好犯起床气的时候——张博士总是在清晨大宴宾客,他说他最喜欢想象宾客们为了在六点钟准时赴宴而不得不在三四点就爬起来披挂一番的情景。我无法理解他的乐趣,想来跟皇帝老儿上朝有异曲同工之处。

起床气严重的时候,我就会慢腾腾起身,然后用尾巴尖把一些排泄物甩到讲笑话那个家伙的餐盘里。这个动作我练习过无数次,绝不会失手殃及无辜——要知道,张博士的宴席,有一个重要的规矩就是不准剩饭。很多人曾被这样特别招待过,后来,他们还给这种招待起了个别称,叫“雪梨的法式亲吻”。雪梨是张博士给我起的名字,不过后面那些字我可不敢苟同。至于他们回去之后拉不拉肚子,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唯一知道的是,被这样招待过的人,都会得到张博士的补偿。每个人的补偿都不一样,但他们都是同样的心满意足——那时候,张博士早就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了。

我的前半生只出过一次远门,那是一岁半的时候,做了挺久的车,从温氏旗下的一个试验繁育场被送到了红星奶牛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高墙之外的世界。说实话,我有点儿不太喜欢。天空并没有更蓝,地面上不要说青草了,连干草都很少见到。当然,像我这么大的块头,想要透过土工布的缝隙管窥一下并不容易,不过“外面”的味道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熟悉且温暖的混杂着体味、青草味和泥土味的气息越来越淡,公路上特有的浮躁并掺杂着汽油、柏油与半融化橡胶的味道越来越浓。陌生,就意味着危险,这是祖祖辈辈的经验在DNA中的传承。我和同伴都紧张地沉默着。

司机在途中曾停下来休息了几分钟,于是劣质烟草的味道渐渐弥漫在车厢里。说实话,我挺喜欢那味道,我不介意像嚼食任何其他东西一样嚼食烟叶——如果是新鲜多汁的就更好了。我的周围当然有着很多同伴,她们散发着清新的处子气息——这是好听的说法,毕竟车厢内空间有限,虽然有拦网分割,可某个同伴的臀部就在离我的鼻孔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排泄物的痕迹。如果放任思维去流淌,我很怕自己会呕吐出来——你知道的,我们天生就很会呕吐。

在那一天之前,我对生活大体是满意的。身为一头奶牛,本来没什么幸与不幸可讨论。在一岁半之前,我的生活只有三个主题,那就是吃、睡和放空。我作为雌性和作为商品的那共同一关还没有来到,但我知道它即将到来。我也不是很为之焦虑——无法拒绝的命运总会到来,苦难是一切活物的必修课——我一度很不喜欢我的族群那温吞水一样的生活哲学,只对处变不惊这一点心悦诚服。这种沉稳同样深深镌刻在我的DNA中,这是我较之人类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即使是张博士也曾自叹不如。

我绝没有夸大其词。我的关节和肌肉可以承受长时间保持同一静止姿势,这一点无人能及,如果硬要模仿,就会像张博士的某个客人一样,活活生出褥疮来。那个客人我至今记忆犹新。不过是张博士的一句玩笑话——陪雪梨待几天,她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就当圣旨一样遵从了。他当然有求于张博士,每一个来见他的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问号,期待着张博士能把它们变成感叹号。张博士很喜欢大宴宾客,他说闹哄哄的人声是他最好的催眠药剂。他常常在宴席上睡着,甚至一睡一整天。张博士早就立下规矩:主人不离席,客人不得擅自行动。那些宾客此时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从酒足饭饱枯坐到再次饥肠辘辘,一切能聊的话题都被恶狠狠聊了三四遍,尴尬无声蔓延,与此同时,还得拼命忍住大小便!总之,宾客们一个个都涨红了脸,就像一戳就炸的气球。

那个被下令陪我待几天的客人,乃是天下第一实在人。我睡觉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打呼噜,我吃饭的时候他跟着我一起用舌头把青草卷入口中。他那个难以消化草酸的胃,让他在我反刍的时候也跟我保持了高度的同步。不过,他把呕吐物从地上慢慢舔掉的样子真是很影响食欲。他一点儿也没有让我开心起来。在我每天漫长的放空时间里,他总是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学我的姿势,就连我每隔几个小时换个位置,以便皮肤能接触到最恰到好处的阳光照射也要学,可又学得不得要领,好几次几乎中暑——此人真乃教条主义的杰出典范。总之,两个星期后,他的屁股、膝盖和手肘就全都烂掉了,散发出尸体般的味道。

一到红星场,我就分到了一根木桩和一根皮绳。它们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一个圆规,划出了我此生的地盘——不出意外的话。我在红星场待了三年。那是一个绝对圣洁的地方,充满童贞女和神迹。只不过,这神迹是被冷冻在试管中的,还需要一个人类操作员充当显圣的介质。三年间,我生育了两个孩子,都是只来得及为它们舔舐干净胞衣就分别了。荷尔蒙会让我有短暂的抑郁,其后就只有乳房的胀痛不时提醒我它们曾经的存在了。在短暂的干乳期,我甚至完全忘记了它们。母性、爱情与耳厮鬓磨,在我的世界里统统不是必要元素。

本来我会像无数前辈一样度过一生——生育与哺乳,在衰老之前被送进神秘工厂,在那里变成人类所需的蛋白质。这个过程大概是六到七年,这就是我可以预见的一生。

可是,我生病了。

在生病之前,我就见过张博士。他带着一条货真价实的斑点狗来打牛奶。每天早晚,总有很多人拿着各种容器,鬼鬼祟祟地等在红星场的后门那里,还心照不宣地排着队。其实这是违规操作,不过,高于市价两倍的利润让场里的所有工人都学会了装聋作哑。这些利润会直接体现在他们的伙食上,没人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只有张博士不同,他是大摇大摆进来的。据说他的某种药剂曾拯救这里于水火,此后就获得了无限的特权。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几乎惊呆了。他对工人们说:这不就是大号的露露?!露露是他那只狗的名字。不得不承认,我跟露露的相似是跨越物种的。后来我成为了他指定的奶源。隔天早上,他就会来一次,带着方糖块儿,有时还会顾自说些我那时还听不懂的话。露露总是围着我们打转,用舞蹈般的步伐表示他的喜悦——我不知道狗们为什么总是那么心满意足,它们的好心情实在太容易制造,不论是一小块零食还是一句含混的夸奖,都能让它们兴高采烈很长时间。无论如何,它的喜悦还是感染了我。

在这个有着不计其数生物的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写过太多族群的故事,当然也有许多人曾为吾辈著书立说。可是人所关心的总是停留在特定的层面,比如解剖学、肉质或者烹饪方法,或者化身为形形色色针剂的黑魔法——促进生长的、治病的乃至压榨生命的。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们怎么想。也许是因为我们怎么想并不重要,对于个体和种群的延续都没有任何影响。

后来,张博士也曾让很多人写下我的故事。可是那些故事统统谎话连篇,那些恭维的漂亮句子后面,总藏着龌龊的心思,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认为我的人类灵魂被困在了一具母牛的躯体里,而张博士竟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这让我无比愤怒——我并不想变成人类。

我生病后,红星场很快放弃了我。肿瘤就在负责商品输出的部位,性质未定。像很多莫名其妙离开的同伴一样——后来我知道她们也是生了“不治比治更划算”的病——即将被“处理掉”的那天,我在一大清早就被允许放开肚皮吃青料,而且这个特权仅有我享受,其它企图蹭青料的同伴们都被恶狠狠赶走了。于是我本能地恐惧起来。

到了晌午时分,一辆鬼鬼祟祟的小货车就开了进来。那个与我相熟的饲养员盼望我自己顺着斜坡走到车厢里面去,他拉动着我的鼻绳,血滴在地上。可是我闻到了那上面不详的气息,宁死不从。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张博士出现了。那天他来得其实比平时要晚,因此正好赶上这一幕。

张博士用一沓粉色的票子救了我,也把我变成了他的附属物。可是那时的他还没有发迹,并没有牛棚之类的地方来安置我,只好暂时把我养在了他的地下藏书室里。就在那里,他亲手为我做了肿瘤切除,并且,为了以防万一,他切除了我全部的乳腺组织。手术结束后那种轻松简直无法形容,伴随我几乎半生的沉坠与胀痛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忍不住用儿时的跳跃步伐向他表示了我深深的感激之情。

藏书室并不大,不过与我之前栖身的牛棚相比,就算豪宅了。在博士的精巧设计下,阳光从天窗射入,弯弯曲曲地照在我身上。露露依偎着我,她跟我一样痴迷阳光,可也愿意分享。狗真是一种慷慨的动物。

这种假日般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久之后的一天,张博士突然不见了。我和露露在无数次试图打开地下室的门未果后,终于明白,我们是被困在了里面。那段经历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三天后,我的干料吃完了,于是,我开始尝试吃架子上的书。可是露露没有能消化书的肠胃,也不忍心把我变成食物,只好拼命舔舐那个连接在自来水系统之上的自动喂水球。遗憾的是,没有什么生物能只靠喝水活下去,最终,她还是活活饿死了。她死后一直保持着蜷卧的姿势,我她拱到了天窗下面永远能晒到太阳的那块地方,她就在那里永远地晒起太阳来。

我吃了很多书。松软的、干硬的,带着墨香和带着墨臭的。我一点儿也不挑剔,统统把它们反复咀嚼。那些字不知怎地,就从我的肚子里跑到了我的脑子里,在夜晚又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吃掉了张博士大半的藏书。就在那段时间,我彻底习得了人类的语言和思维方式。

张博士终于回来了。他看上去就像半年没有睡觉,当然,也足半年没有理发和剃须。后来我知道,他是被抓进了某人的大狱。对于他为什么被抓,他始终缄口不言。事实上,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露露早已风干的身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他哭得很是酣畅淋漓。

后来,不知怎地,他有些糊涂了,总管我叫露露。为了让他开心起来,我常常用小时候那种步伐在他面前跳来跳去,他就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不过,他来看我的时候很少,每次来又要把我叫成别的名字,这让我有些沮丧。我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认同了宠物的身份,并且满心要讨他欢喜。这让我有了一种自轻自贱的轻佻快乐。干料堆满了半个藏书室,可是我喜欢上了书的味道,还是常常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啃上几本。他发现后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补上缺失的书目。

张博士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发迹的。他思念露露成狂,于是研究出了一种修补DNA的方法。开始他只是在我身上试验了一番,让我彻底变成了大号的露露。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有一天,他灵光一现,跑去申请了专利,当然,只是那些符合伦理学的部分。这部分很快就让他成为了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因为他的专利可以延长人类的寿命和改变人类的外貌。人们称他为“上帝之手”,为他疯狂。

博士和我搬离了地下室,我们搬进了现在这所大房子。这房子约定俗成是世界上最有钱的那个人住的。我还记得它的上一个主人搬走时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他的白发飞扬在风中,眼神久久不肯离开。他的风烛残年和一群蛀虫般的儿女,决定了他再也不能卷土重来,那真是最深重的绝望。

大房子被修葺一新,我和张博士都住得很舒服。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有了大宴宾客的习惯。他要求我一定要出席他的宴席,并且向所有宾客介绍我是他的“爱犬露露”。凡是质疑我巨大体型和奇怪相貌的宾客,很快都上了黑名单。经过一段时间这样的筛选,宾客们就比他更相信我是“爱犬露露”了。他们为我进献各种各样的贡品,从松露到鱼子酱,却不知道我是坚定的素食主义者。还有一个家伙,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只跟我旗鼓相当的公犬,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转身一个后蹬就夷平了那家伙的鼻梁骨。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我又生了病,而且这次博士也跟着病倒了。他冒着虚汗站在工作台前面分离着病毒。突然,毫无征兆地,他大哭起来。他喊着我被弃用的名字:雪梨!然后喃喃自语道: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后来我知道了,我们感染了一种人牛共患病菌。这种小小的杆菌终于让他认识到,不论如何粉饰,我的生物属种还是没有改变,我不是他的露露。

病好后,张博士开始闭关。他抽取了我的血液,很多次。我愈来愈不安。待到出关后,他将一种奇怪的水蓝色药剂分为两半,分别注射进了我和他的身体内。在一阵晕厥之后,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我和张博士的思维能够互通了!他那如银河般广袤的知识体系深深嵌入了我的脑海,而他那心怀苍生的博大情怀,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更让我战栗的,是他对露露的深厚情谊——他没有一刻停止过思念它。它的影子镌刻在进入他视网膜的每一个画面上。

我抬起头,看着张博士的眼睛。透过酒瓶底一般的镜片,他的目光也正柔和地看着我。他的心语同时传入我的思维深处:雪梨,你的族类竟是如此地悲悯,我要把你的思想传播给整个世界。

后来,张博士就举办了那次万人大宴。世界上每个角落都有人为出席此次宴席的机会而互相残杀,谁都知道张博士的宴席几乎就是阿拉丁本人的请柬。可是那次不同,那次来的宾客,每人都喝下了特质的红酒。那红酒的味道绝佳,因为里面有着经过数次改良的药剂,喝下它的每个人,都将感知到我的思想。

张博士对我说:病毒没有一点好处,可是它依然能为我所用。雪梨,我知道你又要批判我的实用主义了。等着看这件事的结果吧,你的思想应该被传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成为人类这种功利主义者的崭新信条。雪梨,你会成为他们的神,你等着瞧吧。

可惜博士没有亲眼看到后面发生的事,他因为过于激动而突发了心脏病,于当晚静静地走了。

后面的事,不用我说,大家早已在五花八门的畅销书中读过一千遍了,我想,我的自传到这里也可以结束了。我只想告诉每一个人:我并不是神,我只是我的族类中最普通的一员,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也不是最多舛的那一个。我的思想,虽然经过了人类终极智慧拥有者张博士的洗礼,可依然受制于我的族类。最后,就让我用一句最耳熟能详的祷语结束我的自传吧:

命运不能被拒绝,苦难是生命的必修课。拥抱利刃与荆棘,伤痛必将化为阳光,照我前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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