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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之下,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妈妈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八年了,每当听到这首歌,她那慈爱的面容和温柔的笑容,便清清楚楚地浮现脑海,萦绕心间。
遥远的歌声,带来遥远的回忆,几十年的沉睡岁月在悠悠歌声中被渐渐唤醒。
也是有月亮的晚上,也是凉风习习,也是朦胧月色里的片片云朵,只不过,没有高高的谷堆,只有月光下小院的静谧与安宁,我和弟弟躺在清凉的竹床上,听妈妈讲那些虽已远去但依然让人怀念的从前之事。
月光下妈妈的脸比往日里更加慈爱,她的声音也格外动听,而她讲过的所有故事,我们都百听不厌。
纵然时光消逝几十年,那份儿时的记忆永远铭刻心底。
外公的往事
妈妈生于四十年代,从她出生到新中国成立的几年里,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人民生活困苦,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外公是个匠人,一身祖传的编织手艺,妈妈说,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她很小的时候,外公曾编过一张凉席,工艺特别精美,却被强行征收走了,听说是统一上交到了京城。那时还没有解放全中国,到处都很混乱,外公辛辛苦苦一个月才完成的竹编,本想卖个好价钱,结果就这样打了水漂,根本没地方去说理。
旧中国的手艺人不仅地位低,收入更低,因为家贫,外公兄弟几个,只有年纪最小的他直到近四十岁才娶到亲,也就是外婆。外婆与外公同为本街人,外公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她是带着两个拖油瓶儿女嫁给外公的。
关于外婆
说起外婆,她的故事要比外公精彩得多。外婆从小是童养媳,她个性倔强,也不知挨了多少打,腊月寒冬,她拎着满满一篮子衣服到河边去洗,用砖头砸开河里的厚冰。吃饭只能吃夫家的剩饭,菜永远只有一样,生虫的烂菜。好在长大成人后圆了房之后,夫君对她不错,宠着她,愈发惯出她说一不二的毛病。
她为夫君生下一儿一女,总算在夫家有了些地位,但好景不长,夫君患了重病,不久于人世,临终前,夫君亲自为她和一双儿女挑选了未来的依靠,也就是同街的外公,一个老实、勤快、却又因家贫而无力娶妻的男人。
嫁给外公后,外婆延续了她一贯的强势,懦弱的外公比她大近二十岁,自然事事让着她。不过,外公让着她也是心甘情愿,毕竟,婚后她为外公添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最大的女儿就是妈妈。几个孩子的出生让外公很开心,也让他的光棍哥哥们开心,总算他们那一姓有后了。
我们常奇怪外婆为什么不是小脚,毕竟象她那么大岁数的同龄人,甚至比她小的女性,几乎都是小脚老太太,她却是一双天足,走路生风。比如我的奶奶,曾经在我面前解开她的裹脚布,向我展示她那双变形的小脚,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太可怕了!”而外婆年纪比奶奶大,竟能保持一双大脚,实在是令人费解。
妈妈告诉我们,外婆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六岁时家里给她裹小脚,她嫌疼,给她裹好,一转身,她就自己偷偷把布给拆散了,发现一次,打一次,但是再裹,外婆依然再拆,终于,她太外公太外婆拗不过她,放弃了,随她去。幸好她很快就送去人家当了童养媳,终于给自己留了一双天足,也自由舒畅了一生。
思念是一种无法说出的痛
外婆长寿,活到九十三岁高龄,尽管她对自己的孩子都很严厉,不是打就是骂,但对孙辈们却很和善,也许是因为隔代亲吧!但比较而言,我更喜爱过世久远的外公,外公是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人,却总是被外婆欺负,连他们的几个孩子都看不下去,但他却每每一笑了之。
外公的左腿有些跛,是因为生病无钱医治而导致的。我至今仍记得他杵着拐杖,拎着刚买的一小包零食,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我家来看我和弟弟,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我们吃完,然后起身,再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家去。
除了外公外婆的往事,妈妈也告诉我们关于她童年、少年时的事,那时,为了能上学,妈妈和小伙伴们上山敲石子赚学费钱,她学习成绩好,又特别爱学习,每天都是做完了家务之后,等家里人都睡下了,她才可以就着煤油灯读书写字。
后来她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可外婆却认为女孩子不用学太多知识,执意让她提前上班赚钱补贴家里。妈妈含泪撕碎了录取通知书,十几岁就到镇里一所卫生院上班。如果妈妈上了高中,相信凭她的聪明与努力,三年后她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而她的命运便也可以改变,至少,她不会因失学而遗憾终身。
外公外婆和妈妈都离我们而去,而那些属于他们的故事却留在心底,时时抚慰我们思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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