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大步,福临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他陷入高度的精神独立。 作 者 正 是 从 文 化 意 识 的 角 度 , 从 思 想 感 情 的 深 层 来 描 写 福 临 的 “ 叛 逆 " 的 。 不 得 不 处 死 陈 名 夏 和 处 死 之 后 的 悔 意 , 对 流 露 故 明 之 思 的 王 崇 简 父 子 的 原 存 , 说 “ 不 思 明 者 未 必 是 忠 臣 , 思 明 者 未 必 不 是 忠 臣 " 的 惊 人 之 语 , 以 至 对 后 来 哭 庙 案 中 的 狂 狷 之 士 金 、 的 极 精 当 的 评 语 , 都 表 明 他 脱 出 狭 隘 种 族 立 场 的 开 阔 的 胸 襟 眼 光 。
他 读 书 极 为 刻 苦 , 苦 到 吐 血 的 程 度 , 经 史 子 集 莫 不 历 览 , 一 笔 丹 青 造 诣 甚 深 , 他 与 乌 云 珠 情 意 的 主 要 内 容 , 便 是 读 骚 论 诗 , 抚 琴 长 啸 , 可 见 他 浸 润 汉 文 化 之 深 入 。
作 者 还 多 次 暗 示 , 他 对 崇 祯 不 只 是 悲 悯 , 而 且 是 理 解 乃 至 某 种 意 义 上 的 推 重 , 让 人 感 到 , 他 这 个 盛 世 之 君 与 那 个 末 世 的 倒 霉 鬼 皇 帝 处 境 虽 异 , 但 在 气 质 上 , 感 伤 的 性 格 上 竟 有 一 脉 相 通 。 这 还 不 是 精 神 上 的 叛 逆 么 ?
于 是 , 在 作 者 笔 下 , 环 顾 宫 阙 , 庄 太 后 虽 可 给 他 深 厚 的 母 爱 , 但 思 想 、 政 见 上 并 不 与 他 完 全 认 同 , 安 亲 王 岳 乐 算 真 是 他 的 一 个 知 己 了 吧 , 但 他 一 旦 说 出 撤 议 政 , 罢 六 部 的 计 划 , 岳 乐 也 不 禁 有 些 瞠 目 结 舌 , 剩 下 的 就 只 有 惟 一 的 知 音 、 坚 决 的 支 持 者 董 鄂 妃 了 。
是 的 , 表 面 上 他 身 居 极 位 , 政 变 也 被 挫 败 , 在 母 亲 的 护 恃 下 宝 座 稳 固 , 但 在 精 神 上 , 他 是 无 边 孤 独 和 寂 寞 的 。
小 说有一处写景:“ 在 这淡紫的暮霭中,大内 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都蒙上一层忧郁的雾,压角的一排排蹲兽,也显得神秘而奇妙。深寂无人的御阶御道,更令人心头空落落的。" 这 正 是福临孤 寂 、 矛 盾 、 苦 闷 心 态 的 对 象 化 返 照 。
济 度 曾 气 愤 地 说 , 天 潢 贵 胄 , 八 旗 健 儿 , 岂 能 是 汉 人 的 文 弱 相 。 实 际 是 在 讥 嘲 福 临 的 “ 文 弱 " 。
福 临 精 神 上 的 孤 立 无 援 还 表 现 在 , 貌 似 凌 驾 一 切 , 绝 对 自 由 , 其 实 孤 掌 难 鸣 , 有 苦 难 言 , 他 脱 不 出 自 身 观 念 矛 盾 的 围 墙 , 他 没 有 真 正 顶 用 的 武 器 来 还 击 。 他 也 是 游 牧 文 化 的 产 儿 , 与 之 有 割 不 断 的 精 神 血 缘 , “ 敬 天 法 祖 " 也 是 他 必 须 践 行 的 准 则 , 于 是 , 思 想 情 感 上 的 超 前 占 祖 宗 法 规 的 不 得 不 遵 循 , 便 造 成 他 无 路 可 走 的 悲 哀 , 无 法 解 脱 的 困 境 。 与 济 度 廷 辩 一 节 是 写 得 很 精 彩 的 。
他 之 所 以 只 有 “ 苦 笑 " 、 “ 语 塞 " 、 “ 吃 惊 " 的 份 儿 , “ 产 生 输 理 的 感 觉 " , “ 惨 烈 的 大 笑 " , 靠 砸 炕 桌 玉 器 来 发 泄 失 败 的 痛 苦 , 正 是 一 个 不 自 觉 的 超 前 者 自 我 围 困 的 反 映 。
这 一 次 打 击 给 他 心 理 上 的 伤 害 其 实 超 过 了 后 来 的 政 变 。 他 何 曾 绝 对 自 由 ? 一 个 比 他 的 皇 帝 宝 座 更 高 的 观 念 正 威 压 着 他 呢 。 别 林 斯 基 评 论 哈 姆 雷 特 是 “ 狮 子 的 雄 心 和 婴 儿 的 意 志 " , 移 赠 福 临 , 不 也 十 分 恰 当 吗 ? 济 度 的 政 变 是 失 败 了 , 但 济 度 所 代 表 的 文 化 观 念 仍 强 大 地 包 围 着 福 临 和 乌 云 珠 , 这 俩 个 无 有 伦 比 的 尊 贵 者 , 服 饰 是 何 等 华 美 , 心 理 又 是 何 等 孤 独 , 在 布 满 历 史 风 雨 的 途 路 上 , 只 有 相 濡 以 沫 勉 强 扶 持了。
然而,仅仅是这些,福临还不至于绝望到后来的程度,仅仅写出这些,也还不能说揭出福临悲惨的深层原因。
因为,对于既是威严帝王又是青春少年的福临来说,生命的鲜活,人性的渴望,对真善美的追求,是一领黄袍 所 难 以 抑 制 的 , 只 要 还 有 精 神 上 的 哪 怕 微 弱 的 依 靠 , 顽强的 生 命 力 就 会 支 持 下 来 , 不 至 于 为 政 争 中 的 心 理 受 挫 遽 尔 万 念 俱 灰 。
小 说 开 始 不 久 , 有 一 段 对 福 临 容 止 神 情 的 绝 妙 刻 画 , 接 着 写 道 : “ 青 春 的 步 态 被 帝 王 的 威 仪 压 制 着 不 能 伸 展 , 仿 佛 一 道 激 流 被 束 在 狭 窄 迂 折 、 布 满 巨 石 的 河 床 中 。 这 譬 喻 真 好 。
尽 管 “ 激 流 " 被 压 制 着 , 但 它 毕 竟 是 激 流 呵 。 这 股 “ 激 流 " 不 但 要 在 政 治 上 有 所 作 为 , 而 且 要 寻 求 另 一 种 感 情 " 。 它 找 到 了 , 这 就 是 福 临 和 乌 云 珠 的 爱 情 。 这 一 爱 情 , 由 于 深 厚 的 政 治 文 化 内 涵 , 由 于 具 有 抵 御 四 周 威 压 的 作 用 , 由 于 当 事 者 的 特 殊 身 份 和 文 化 血 缘 , 形 成 了 一 种 我 们 颇 为 陌 生 的 美 感 。
它 是 福 临 最 后 的 防 线 和 最 重 要 的 精 神 支 柱 , 也 是 小 说 审 美 系 统 中 的 支 柱 。 抽 去 了 它 , 福 临 难 免 精 神 崩 溃 之 虞 , 小 说 的 审 美 结 构 也 会 坍 塌 。 从 显 层 结 构 看 , 福 临 是 小 说 中 的 恒 星 、 主 角 、 中 心 , 从 深 层 的 精 神 结 构 看 , 福 临 和 乌 云 珠 的 爱 情 才 是 中 心 和 主 脉 。 所 以 , 这 一 爱 情 的 描 写 是 否 深 刻 , 能 否 挖 掘 到 深 藏 的 精 神 价 值 , 乃 是 全 书 成 败 的 焦 点 。
这 一 爱 情 愈 是 描 绘 得 真 实 、 深 永 、 优 美 , 就 愈 能 反 射 出 福 临 后 来 一 落 千 丈 的 悲 凉 。 换 句 话 说 , 作 者 的 一 个 重 要 任 务 是 , 营 造 一 个 巨 大 的 美 的 载 体 , 麩 后 让 它 毁 灭 , 制 造 一 件 能 彻 底 摧 毁 福 临 的 东 西 。
那么,作者是怎样创造美,怎样描绘这一对风流帝妃的爱情悲剧的呢?初见福临就动心了,就别说离别时的苦痛了!福临忍不住了,一步跨下檐阶。白玉栏杆边,靠着两位身着华丽朝服的贵妇,豫王福晋在左,福临认识。
另一位呢?福临的目光急切地投向她,那位全身都沐浴在夕阳之中的娇小玲珑的年轻福晋。他们的目光接触了。
霎那间,福临的心猛然缩成一团,感受着一种尖锐的痛苦,使他不得不屏住呼吸,脸色煞白;跟着一阵慌乱,心又“扑通扑通”乱跳,猛烈地撞击着胸腔,面颊像火烧着一样通红。好半天,他无法使自己平静,心神飘飘摇摇,仿佛飞上了九霄。 她太美了!她的美不仅在于桃花般的容色,珍珠贝似的牙齿,端正秀丽的小鼻子和珊瑚那样红润的嘴唇,也不仅在于那一双令人惊奇的眼睛——如同清澈的冰下游动着两粒纯黑的蝌蚪,晶莹明净、灵动活泼,她的美更在于她那开朗从容的气度和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聪颖、才华和真挚。满洲贵妇、宫廷妃嫔,何曾有过这样的美人?
豫王福晋很不安,怕皇上听到她们的汉话交谈,连忙拉同伴跪下:“皇上,时辰不早,请进宫吧!” 这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地方,福临恍恍忽忽,满眼都是那位不知姓名的福晋的面庞。 你还在这儿?”此时的福临见到吴良辅不啻见到亲人,连忙扶起他,迫不及待地问,“今天侍宴的四位福晋是谁?” 吴良辅眼珠一转:“万岁爷是问最年轻的那位吧?她是……嗳,万岁爷敢情忘了,去年这会儿选秀女,原本选过她的,让皇后给搅黄啦。” 福临忽然想起来了,像昨天的事情一样清晰。那次候选的有二百多人,每五人一班,立在殿前,由皇帝、皇后共同挑选。应选年龄是十三到十七岁。她在的一班年龄较大——她最小,也已十四了——偏偏都风姿绰约,行动婀娜。
皇后一看就不高兴,立刻说这一班年纪太大,不懂规矩,走路腰肢扭动,违背宫里制度,蛮子味太重,绝不可留。这正逆了福临的意思,两人当时就顶撞起来。首领太监见势不好,慌忙把这一班人打发走了,免得加剧帝后的不和…… 这么说,她今年该是十五岁,小福临一岁了。怪不得一见面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福临犹豫地问道,“她现在?……” “禀万岁爷,皇太后指婚,配给皇十一弟了。”
“什么?”福临大喝一声,一把攥住吴良辅的胳膊。吴良辅痛得龇牙咧嘴,喘着气小声央告:“万岁爷,您轻点儿、轻点儿,您龙性龙力气,奴才吃不消!……她、她真的是皇十一弟的福晋啊!……” 福临颓然放开手,如同浑身浸进冰水,冷透了心。太宗的十一子博穆博果尔,他的幼弟,懿靖大贵妃所生,今年刚十四岁。他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命运为什么这样捉弄人啊!福临心里苦极了,好像吃了黄连。惟一使他发生热烈情爱的女子,却被别人占有了!唉,福临,纵然你有三千佳丽、六宫粉黛,纵然你贵为天子、富有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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