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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友居
过完正月十五，赵大爷就找到了金胖子，他确实兑现了一个月前的承诺，用房子当成入股的条件，并且还打算出钱把饭馆简单的重新装修了一下，这都让金胖子感动的快哭了出来，直到听了赵大爷开出的条件，他每年要分走利润的百分之四十，这让金胖子真的哭了，可除了答应这个老财迷之外金胖子也别无他法。
饭馆儿以前叫做“惠友居”，现在多了两个股东，在赵大爷的要求下改名为“三友居”。一切准备工作都挺顺利，只是这中间因为灶台的问题出了个小插曲，姜佑宝不想用煤气灶，即使那罐煤气是金胖子找关系弄到的，姜佑宝坚持想使用最传统的柴火灶，不过这种坚持最后被说服了，除了效率之类的考虑外，柴火灶恐怕难以通过当时卫生部门的检查。不过，姜佑宝虽然同意使用煤气灶，可他还是自己运来了一车砖头，拿它们在煤气灶上砌了一个小巧的灶台。
金胖子对姜佑宝的这种古怪行为虽然不理解可也懒得多问，赵大爷倒是似乎觉得挺有趣，拿了块砖头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大爷，您真是活财迷，您老不能连我兄弟拉来的破砖头都惦记吧？这是砖，不是手把件儿，不过您要真喜欢，我做主了，给你装两块儿回去，你跟大妈一人一块儿盘着玩儿去。”
赵大爷呵呵一笑，没接他的挤兑，轻轻的把砖头放回原处。“我啊，不是财迷，我是财神爷，你小子以后慢慢就知道了。”他嘴上回应着金胖子，眼睛却盯着垒砖的姜佑宝，那眼神中似有深意，不过姜佑宝干的很认真，他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听到。
正式开业的那一天，金胖子把过年家里剩下的鞭炮全都拿到饭馆儿给崩了，图个吉利，也招呼点儿人气儿。也许是他的这么一折腾确实管用，附近不少人都出来瞧热闹，到了中午饭口的时候，食客们居然把店里坐满了。
这么火爆的生意让金胖子着实感到意外，他之前已经把厨师和服务员都辞退了，现在店里算上临时帮忙的赵大爷，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姜佑宝自己在后厨忙活着炒菜，赵大爷在前面招呼客人，金胖子则是两头机动，一会儿帮姜佑宝打下手，一会儿出来传菜顺带帮赵大爷收拾，忙的他大冬天的一脑袋汗。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除了两个住在附近的老酒腻子还守着窗户那桌继续腻酒之外，别的客人都已经结账离开。金胖子拿着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点上颗烟就进了厨房。
姜佑宝刚吃完午饭，见金胖子进来，便问他道：“那桌酒腻子还没走呢？要是不加菜我可把灶台收拾了啊！”
金胖子一溜作揖，“宝儿爷，辛苦辛苦辛苦，累坏了吧？好家伙，我寻思有你坐镇咱们这买卖能干好，可我他妈的真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能这么好！这阵势我都没见过，满坑满谷的客人！宝儿爷，真有你的，愣是自己一个人跟这儿耍，没掉链子！”
姜佑宝淡淡一笑，说：“我也是拼了，第一天，怎么也不能砸招牌啊，累坏了我了，我去后边儿歇会儿，晚上咱继续操练。”
赵大爷陪着那桌酒腻子聊了会儿，把他们送走之后也钻进了厨房，“怎么样二位，我说我是财神爷吧？你看看今天这生意。”
姜佑宝拿出两个铝饭盒递给赵大爷，“给您，这是给大妈装的菜，您快给送回去吧，大妈估计饿急眼了都。”
赵大爷接过饭盒，夸赞道：“小宝，你这手艺是真行，客人们都夸今天的菜地道，我还真是没看走眼！得，你们哥儿俩歇着，我回家了，你们大妈中午肯定自己对付吃完了，这饭留着给她晚上吃，我下午差不多饭口之前就过来帮忙。”
“赵大爷慢走啊！”金胖子望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啐吐沫的口型，悄声跟姜佑宝骂道：“什么他妈的帮忙，老丫挺的怕咱坑他，跟这儿监视咱呢！”
晚上，三友居依然高朋满座，甚至还有不少人等座儿。好在开始营业没一会儿，小七就下班过来帮忙了，不过她没听金胖子的建议在前面招呼客人，而是跑到后厨给姜佑宝打下手。
在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姜佑宝拦住收拾后厨的小七，“都这么晚了，你赶快回家吧，要不然叔叔阿姨该担心了，这以后让我都没脸见他们俩了。”
小七大喇喇的看了看手表，满不在乎的说：“我爸妈才不担心我，我昨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要给你帮忙。再说，已经这么晚了，我自己一个人溜达回去你放心啊？我等你一起走啊。”
姜佑宝觉得小七说的也有道理，就没再坚持，拎了垃圾桶去外面倒垃圾。
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可外边依然是天寒地冻的，地上还有一堆堆没融化的脏雪垛子。姜佑宝倒完垃圾，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刚到饭馆门口，忽然看见门外蹲着一条黑狗，正对着敞开的屋门朝里面张望。
这大冷天儿的，怪可怜，姜佑宝心生恻隐，站在门里招呼黑狗进来。那条黑狗似乎挺通人性，见有人招手，立刻摇晃着尾巴跃上了台阶，谨慎的进了饭馆儿，随即又蹲坐在了地上，仰着头，咧着嘴，冲姜佑宝发出呜呜的叫声。
“我操！哪儿来条野狗啊？滚蛋！”金胖子看到黑狗，立刻冲过来想给轰走，姜佑宝拦住他说：“嘛啊你！又他妈没客人，给它弄点吃的怎么了？你丫那么不善良呢！”
金胖子现在拿姜佑宝视若神明一般，连忙迎合他说：“对对对，咱们干买卖得善良，得善良！我去给它弄点儿吃的去！等着啊！”
他一溜烟跑进厨房，弄了点儿剩菜剩饭搅拌一起，装到个盆儿里捧了出来，恭恭敬敬放在黑狗面前。“请慢用，宝儿爷，我这服务态度还行吧？”
黑狗饿的不善，看见一盆吃的，略微闻了闻，就把脑袋埋在饭里一顿暴搓，拱的铝盆儿直往前挪。金胖子咧着嘴看着黑狗觉得挺有意思，“宝儿爷，你说这他妈哪儿是狗啊，这是猪啊……咱以后省的倒泔水了，我看丫就能全给消化了。”
赵大爷和小七也凑了过来，小七还给黑狗打了一碗凉白开，金胖子谄媚的问她：“七爷，我那儿刚沏的茶水，吴裕泰的高沫儿，你给它倒一碗不？”
小七没搭理他，把水碗放在黑狗面前，仔细打量了它一番，笑着跟姜佑宝说：“小宝，你看这狗，可真够丑的，身上都是癞皮一样，这就是癞皮狗吧？”
赵大爷在一旁却是一副见多识广老江湖的模样，“这狗……头大黑毛，胸前八个白旋儿，这可不是俗品啊，我看过相狗经，这种狗是古种，有个名号叫做九头狮子。”
黑狗转瞬间就吃光了剩饭，又去喝了几口水，之后它竟然旁若无人的走到墙角卧倒，眯缝着眼睛昏昏欲睡。金胖子无奈的说道：“好嘛，管吃管喝都不行了，还得管住，宝儿爷，这咋整啊？”
“没事儿，我一会带它回家，遇上也是缘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闷得慌，正好带回家养着做个伴儿。”
赵大爷劝金胖子道：“我说胖咂，这可不是大爷我冤你，这黑狗先不说它这品种有多奇古，就冲它这形貌特征，可就是个招财的吉兆。相狗经上有云：黑狗红舌利示钱，貌似狮形把家守，金钱卷尾护家主。这狗子我建议你养在店里，既能看店护院，又能招财。”
金胖子噘着嘴听的五迷三道儿的，半信半疑的问赵大爷说：“您老可不是逗我呢吧？这么个癞皮狗真像您老说的那么吉利？其实宝儿爷喜欢，养起来倒也没问题……”
赵大爷拍了拍金胖子的肩膀，微笑着确认道：“我还能看走眼吗？胖咂，你得相信你大爷我，我可是财神呐……”
“妥了！这狗以后就是咱们店里吉祥物了，宝儿爷，你招来的狗，你给赐个名字吧。”
姜佑宝想都没想，“黑狗，当然就叫小黑了呗，得，那你跟小黑作伴儿吧，我们先撤了啊！”
金胖子目送大家离开，一转身却看见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墙角溜到了门口，似乎也在送姜佑宝他们。“你丫还真通人性，就是这饭量大了点儿，得亏老子是开饭馆儿的……走吧，咱们也关门儿，睡觉！”
从此，三友居除了金胖子、赵大爷和姜佑宝三个股东兼职店员外，又多了个吉祥物野狗小黑。也不知道赵大爷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三友居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火爆，从过去那个堪堪倒闭的难吃馆子一下子成了远近闻名请客必去的地方，食客也不局限于附近的街坊，还有不少从四九城儿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吃主。
由于生意太忙，姜佑宝他们三个人就算都变成哪吒也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又雇了几个帮厨和服务员，赵大爷见生意步入了正轨也就不再过来，安心坐在家里等着年下分红。
不过，随着客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三友居里便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儿，这些人和事儿也渐渐开始改变了姜佑宝平淡安逸的人生轨迹，终将把他吸入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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