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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河县马振抚山区有一个留守妇女,名叫汪金铃。
一开始,汪金铃的小日子过得还真不错,过门一年就生了个胖小子,一家人自然喜欢的合不拢嘴。丈夫是个有志青年,不恋床笫之欢,蜜月还没有度完就外出打工,而且专找挣大钱的活儿干,去山西下了煤窑。家里几亩土地,公公婆婆加上汪金铃齐上阵,庄稼长得那叫一个旺。
不料好日子刚刚开个头,灾难突然就降临了。先是煤窑塌方,郭宏建被砸断了脊骨,下肢瘫痪,高位截瘫,从此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接着是婆婆悲伤过度,忧虑成疾,一病不起,竟至过世。公公经不住连续打击,精神恍惚,在一次事故中丧生。瘫夫幼子,家贫如洗,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汪金铃的肩上。
汪金铃有一位妹姐妹叫简二嫂,这天来罗湾看望汪金铃。简二嫂当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汪金铃丈夫大小便失禁,满院子晒的都是尿片子;给丈夫清洗完毕,汪金铃舍不得坐下来喘口气,马上推出自行车,前车杠上驮着幼儿,后车架上驮着农具,马不停蹄地往地里赶,季节不等人啊。汪金铃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就是好姐妹的到来,她也只是点点头,简单地说了句:“你坐,别走,中午在一起吃饭。”然后救火一样往地里跑。
简二嫂怎么坐得稳,她追着汪金铃的脚步去了地里。大忙的天,能帮她一把是一把。简二嫂听说汪金铃日子过得苦,没有想到会苦成这样。两个人干到晌午,才把一块玉米地锄完。回家的路上,汪金铃不住地叹气:“二嫂,我是真快撑不住了。不是看这瘫夫幼子可怜,我早就寻死了。”
简二嫂这才知道汪金铃不仅日子苦,心里更苦,就劝汪金铃信佛:“抽时间去圆通寺走走,诵经念佛,佛会帮你解脱。”
汪金铃摇摇头:“我这日子,哪里会有空闲?”
简二嫂回去给圆通寺的师父介绍汪金铃的情况,师父也是叹息,连呼几声阿弥陀佛。
简二嫂再来罗湾的时候,汪金铃家里多了个男人。烧火做饭,给客人端茶倒水,好像是这屋里的主人一样。
汪金铃看出了简二嫂的疑惑,笑着介绍:“瘫子是我的前夫,这个人是我现在的丈夫。”
简二嫂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一女人两个丈夫?”
汪金铃倒是挺平静:“随便人们怎么说吧。”
汪金铃前夫在床上接了口:“我和金铃领过离婚证了。”对汪金铃的苦,感受最受的是前夫。麦收天,有劳力的人家连割带运,割下的麦子很快进了场,上了垛。山区地块小,用不上收割机,汪金铃是一个人割、捆、运、垛,得出多少力啊。偏偏有一次天公不作美,麦捆子撂了一地,突然就下起了雨……看着落汤鸡似的妻子,前夫只能暗自垂泪。收了麦子插稻秧,二亩水田忙下来,汪金铃的指头肿得拿不住筷子。一个大男人不能给妻子遮风挡雨,反而变成一个累赘,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使前夫决定以死解脱妻子。他借口晚上失眠,让妻子买来安眠药。遵医嘱一次二粒,他悄悄地藏一粒,终于积够一百粒,趁妻子下地干活儿,他全部吞服。
汪金铃从地里回来,发现丈夫气若游丝,生命垂危,马上拨打120。经过洗胃、导泻一番折腾,丈夫又从鬼门关回到人间。汪金铃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受罪又花钱,你这是何必呢?”丈夫实话实说:“我不死,你不会改嫁;不改嫁,你的苦日子永远没个头。”
汪金铃知道丈夫的脾性,认准的理儿,十头牛也拉不回。今天把他救过来了,明天他还会变着法儿寻死。为了自己改嫁,非要丈夫付出生命的代价吗?虽然伤残,那也是一条命啊。她想了想说:“答应我,别寻死。有合适的人我就改嫁,但要带着你一起改嫁。我要你活着看到咱们的儿子长大成人!”
就这样,共同生活七年之后,汪金铃改嫁了,嫁给了同村的刘万继。两家相距不远,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方便汪金铃一天三遍给前夫送饭,擦洗身子。刘万继的父母都是实在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心疼儿媳山上山下跑着费力气,就让儿子儿媳干脆都住在山下:“我们眼前能自理,不要你们照顾。”刘万继把两家的土地合在一起耕种,农事稍闲就去附近的工地打工,挣钱补贴家用。
一个女人照顾两个家,说什么话的都有。汪金铃全不往心里去,在山上洗衣做饭,侍候那一对公婆;来山下端屎倒尿,照顾瘫痪的前夫。走自己的路,日子过得踏实就行。
简二嫂也为朋友走出困苦而高兴,趁热打铁说:“可跟我去圆通寺走走吧,散散心。”
汪金铃依然摇头:“山上山下两头跑,哪儿有闲时间?”
简二嫂把汪金铃的近况说给圆通寺的师父听,师父眼睛一亮,说:“不要打扰她,这个人已经成‘佛’了。”
简二嫂瞪大了眼睛,汪金铃从来没有进过寺庙,怎么就成佛了?师父说:“山上的家,因为汪金铃的到来,添丁进口,焕发了生机;山下的家,因为汪金铃的不离不弃,一条生命得以延续,一个农家小户不至人亡家破。这就是无量功德啊。”(文/曲凡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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