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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上午，东莞台心医院八楼，南方春富（儿童）血液病研究院病房里，戴先生夫妇向李春富教授深深的鞠躬，这是他们一直想做而未做的。在他们身后，7岁的儿子天成正躺在病床上自顾自玩。
眼前的天成依然被困在病床上，无法像同龄的小朋友一样玩耍。他看上去很黑，那是化疗药物在他稚嫩的身上留下的记忆；他很瘦，那是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和超级细菌的折磨的印记，能活着已是万分不易。
在妈妈韦瑞银看来，如今的宝贝已经是这半年来最好的状态了，“之前黑得比非洲的小朋友都黑”。她讲起孩子之前最痛苦的时候，嘴里吐血10多个小时，血块凝结在嘴边；反复发烧3个月，没医院敢再收治。
面对流泪的父亲，李春富教授接下“生命之托”。他冒险行造血干细胞移植，尽快让孩子恢复造血，排除万难，最终给孩子带来了生的希望。面对家长的感激，他动情地说，“要感谢你们对我们的信任！”
孩子最痛苦的时候生死一线
戴先生一家是阳江市阳西县人，天成是夫妻俩的第二个孩子，天成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妹妹。如果不是去年9月刚开学后，天成手臂上出现淤青，青一块紫一块，他们根本不知道孩子发生了什么，孩子之前非常健康。
“我们先是带着孩子到镇上的医院看，医生建议我们到阳江市人民医院检查，阳江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又建议我们到广州。”戴先生说，他们马不停蹄赶到了广州一家大医院，医生诊断孩子患的是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得移植骨髓。
他们听从医生的安排，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住下来，等待安排。然而，孩子很快发烧，高烧不止。戴先生的一个本子上详细记录着孩子的体温，每个小时都测，最高时42度。高烧始终降不下来，医生也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随后的检查中发现，孩子感染的病原是一种超级细菌——多重耐药肠阴沟杆菌。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原本就骨髓衰竭，没法恢复自身免疫机制抵抗感染，再加上超级细菌，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感染程度日益剧增，超级细菌导致了脓毒血症及多组织器官的感染，包括肺部感染、口腔感染、咽旁脓肿、肝脏多发脓肿、右侧脚踝皮肤软组织感染。孩子生死一线，韦瑞银简直不敢回想那段日子。
父亲眼中的热泪打动了医生
广州这家医院不敢给孩子做移植，医生推荐他们去北京。戴先生说，他们也联系到了北京的专家，“可是专家一听孩子的具体情况也不肯收。我问专家，‘那我孩子是不是没希望了？’专家一直不回复，我就知道答案了。”
去年12月初，机缘巧合中他们听一个护士讲起了李春富教授。“我马上联系李教授，那时李教授正在美国开会。12月16日，教授回到国内，我马上从广州赶到东莞来找他。然后第二天我们就找了个救护车，把孩子从广州转到东莞。”戴先生说。
李春富至今都忘不了戴先生第一次走进他办公室时的情景。“就坐在这，眼里含着泪。”李春富说，那眼泪把他打动了。“‘生命高于一切’这是医者心中的法则，关键时刻要挺身而出，这也是医者的责任与担当。”
“我可以不接这个病人，大医院都不接，凭什么我们私立医院要接？但我不接，那等待孩子的结局一定是死亡。我们研究院去年一年就做了180多例移植，国内首例、全球首例我们都做过，我相信我们有这个能力。”
李春富说，他跟戴先生分析了孩子的病情，讲清楚了治疗存在的风险，他愿意为孩子去拼一拼。“我们也感谢家属肯相信我们，无条件的配合我们，这为我们的治疗创造了条件，否则，我们也走不到今天。”
冒着极大风险，开始一场硬仗
孩子住进了研究院的病房。孩子的主诊医生何兰说，当时孩子骨髓增生极度低下，属于极重型再障。感染加大了再障的治疗难度，再障又加重了感染，形成了恶性循环，想要打破恶性循环，必须尽快移植，恢复正常造血。
“移植虽然难，但孩子感染了超级细菌，更难的是在没有效抗生素的情况下对感染的控制，尤其是孩子右脚上巨大的溃烂面在不断恶化增大，移植时的强化疗将进一步摧毁阳阳的免疫力，使感染更难控制，甚至面临截肢的风险。”而戴先生作为骨髓供者患有乙肝，移植有可能导致患儿肝炎，使整个治疗难上加难。
而另一个隐患是携带超级细菌的患儿进了移植病房，如果超级细菌蔓延扩散，导致别的病房病人感染，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我想可能正是这些原因，导致大医院不愿收治这个可怜的孩子。”何兰说。
治疗方案很快确定，选用父亲供干细胞半相合移植方案。为了防止超级细菌在移植病房的扩散，孩子被安排住进了最尽头的病房，建立隔离标识，采取隔离防护措施，研究院还为他组织了一支专门的护理团队。
在2019年的年尾，在很多人的视线之外，一张硬仗悄然展开。韦瑞银陪着孩子住在移植仓里，戴先生守在外面。离东莞300公里远的阳江，爷爷、奶奶、姐姐和妹妹也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小姐妹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妈妈了。
儿子会嫌爸爸做的粥不好吃了
天成刚进进移植病房就是病重状态，特别护理组24小时轮班看护，严密监测生命体征。移植过程中，除了感染导致的反复高热不退，还出现了心力衰竭、肺水肿、严重的电解质紊乱等，困难远比预想得多。
由于孩子的血小板低下，口腔和右脚踝处的创面不断出血，最多的一次脚踝创面出血，出血量达500毫升以上。“医护人员轮流用纱布压迫止血，一个晚上就要用200多块纱布。”李春富清楚地记得这个数字。
历经大大小小十余次的抢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天成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2月3日，在移植仓内住了一个多月，小天成终于平安出仓了，移植成功了。由于移植前注射了乙肝免疫球蛋白，小天成没有感染父亲供者的乙肝病毒。
现在，小天成的造血功能已完全恢复，感染等各项指标很好，他和医护人员一道战胜了超级细菌。特别是孩子右脚踝的溃烂面经过连续的清创换药，坏死组织和脓液慢慢去除干净，新肉芽长出，就等着多吃点长胖点，好进行外科脚踝创口植皮。
妈妈韦瑞银很开心，“孩子能吃粥和牛奶了，也能坐起来了，之前病重时，孩子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虚弱。”戴先生说，儿子已经会挑食了，嫌他做的粥不好吃，这让他欣慰的要落泪。
■“只要我的生命还在燃烧，每一刻都属于病孩！”
李春富教授，世界知名血液病专家，这个名字的背后，有一长串头衔和荣誉，那代表了他在血液病研究和治疗领域的地位。
2017年，他荣获宋庆龄儿科医学奖，这是中国儿科医学领域中最具影响力的权威奖项之一。2018年5月，他从南方医院退休，此前，他曾长期担任南方医院儿科主任，创立并主持当时亚洲最大的儿童造血干细胞移植中心。
2018年7月，李春富教授率团队落户东莞台心医院，成立南方春富（儿童）血液病研究院造血干细胞移植中心，首期设置18间移植舱，150张床位，成为当时中国南方最大的儿童造血干细胞移植中心。
建全球知名的儿童血液病移植中心，不仅满足东莞的需要，而且满足全国乃至全球的医疗需求——朝着这个目标，2019年5月，研究院移植仓已扩展到了36间，一举成为全球最大的儿童造血干细胞移植中心。
“我从医40多年，做移植30多年，我救治了无数病孩，但也眼睁睁地看着许多病孩逝去。一位白血病男孩对我说：‘李主任，我不想死。’但当时，我知道我已无能为力了。正是由于这些鲜活生命的离去，让我们学到很多，领悟更深。”
李春富说，“人都会老去，生命都将终结。但只要我的生命还在燃烧，每一刻都属于病孩。开办儿童血液病研究院，我的目的不是赚钱。我们的收费也全部向公立医院看齐，治得好又不贵，才是我们的目标。”
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汪万里
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谢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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