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在社会上不断被排斥,会怎样?
他会疯。
80后导演黄进的影片《一念无明》关注了一类社会边缘化的人,神经症患者。
在影片中,他探讨了3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患病,他们在社会所遭受的歧视以及我们该如何理解他们。
香港繁荣的时候,大陆还在一穷二白,很多大陆人往香港跑寻找发财机会,男的在香港找工作,女的则想嫁给香港人。这也是为什么阿东的母亲作为大陆的富家小姐愿意嫁给香港司机大海的时代背景。
当一个人对着未知的生活有着过高的憧憬,满怀希望的迎接着新的生活,而遇到的现实则是逼仄的蜗居,无法融入的环境以及借着挣钱逃避现实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老公。这种巨大的反差很容易让一个女人精神崩溃,尤其这个女人本身还有家族性精神病的时候。
阿东的母亲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出国留学,一个儿子是香港从事金融,在世俗意义上都是比较成功的。但因为阿东母亲的偏爱,给予大儿子的是毫无保留的爱,给予小儿子的则是对生活所有的愤恨与不满。
长期照顾生病的母亲,遭遇母亲的精神暴力,对抛妻弃子父亲的愤恨,让这个内心脆弱的年轻人复制了母亲的躁郁症,也因此失误导致母亲的死亡,被强制入院。
不闻不问的父亲,暴躁的母亲,这种家庭模式是导致阿东罹患精神病的根本原因。
这种家庭模式在大陆的底层生活里呈现出普遍性,成为底层的一种精神烙印。
在剧中有一幕高潮,阿东早遭遇现实不顺时,情绪喷涌而出,与父亲爆发了争吵。
为什么你当年抛妻弃子!
我也不想啊,我不知道怎样和你妈相处,我就想挣钱逃离,你知不知道出国挣钱工资很高呀!
在这一幕争吵之后,二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阿东的父亲大海之所以逃避是因为没有办法与阿东的母亲相处,而且整个家庭需要钱。
如果没有大海挣钱,两个孩子不可能顺利上学,大学毕业。
导致这个家庭悲剧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穷与愚昧。
对于一个中产家庭来说,任何一个家人的患病都可能随时脱离中产,更何况对于一个本就贫穷的家庭呢?
阿东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还是许许多多底层家庭的悲剧的一个缩影。
如果一个人患过精神疾病,那么他治愈好之后,会有人接纳他吗?
你在街上看见过残疾人吗?
没有。
是因为他们都呆家里。
为什么他们要呆在家里,因为社会不接纳他们。
对于精神疾病也一样。
主流社会很难容纳精神疾病。你没有办法进入一家公司去当一名职员,即使你很有能力。
背后的原因很简单,资本追逐利益,不会去要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
任何一个边缘化的人在试图融入主流时候都会受挫,不仅受挫,还会遭遇排挤和轻视。
《一念无明》一出家庭悲剧一丝不挂的展现出来。那些愤怒的情绪,那些不公的待遇,人的动物性一丝不挂的展现出来。
整部片子有温情吗?
有。
大海对阿东的愧疚,对阿东不离不弃的照顾都是一种温情。实际上,也是这部影片的温情所在。
母亲患了疾病,儿子选择照顾母亲。儿子患了疾病,父亲选择照顾儿子。
即使大家都蜗居在七平米的房间里,但是我们选择在一起吃饭。
现实比这部影片更残酷,现实是,那些残疾者,那些精神疾病患者都被社会所抛弃了。
就像筒子楼里,邻居对于阿东父子的抛弃。
影片可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安排了一个孩子与阿东作伴,作为社会对阿东的接纳,但是孩子长大后呢,这种接纳是不是就消失了。
这也是这部影片更加令人绝望的地方。他把一种悲剧呈现出来,然后告诉你这种悲剧是无解的。
我并不推荐这类电影,因为他带给人压抑与绝望是无法消解的,这种压抑与绝望一旦蔓延,让人更加颓废。
但我们又需要这类电影,因为那些掌权者看到这一类边缘人之后,就会关注,而他们的权利很容易让这一类人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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