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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度的大学聚会拉开了序幕,人人都盛装出席,打扮得光鲜亮丽,唯有苏锦绣——大学时受众星捧月的校花,灰头土脸、不修边幅。
大学时的苏锦绣总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瞧见她,此刻也不例外,只不过是出场方式大有不同。
大家都心照不宣,照样嘘寒问暖,好不关切。几轮推杯换盏过后,借着酒劲,大家开始敞开心扉,把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也把一直想问都不敢问的话都问了出来。
表白、坦白、甚至忏悔,哭声、笑声、吵闹声吵杂地融合在一起,唯有苏锦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不吭声,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突然之间,只听“彭!”一声,苏锦绣用力拍打着桌子,而后站了起来,现场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锦绣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苏锦绣一阵狂笑,用手指着大家,然后慢慢地又滑坐在座位上,换了副极其冷静的面孔,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经历过绝望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只有梁辰的目光逐渐暗淡下来,往事如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同学您好,请问外语系宿舍怎么走?”眼前这位一袭白裙、长发及腰,仙女般模样的女孩子一出现,就俘获了梁辰的心。
“我,我也是外语系的,我带你过去。”梁辰用右手扫了扫后脑勺,二话不说就接过女孩子手里硕大的行李箱,吃力地在前面拖着。
“到了,我叫梁辰,请问同学怎么称呼啊?”梁辰顾不得脸上流淌不尽的汗珠,一心想知道女神的名字。
“我叫苏锦绣,是这一级外语系一班的。”
“这么巧?我也是一班的,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太好了!”
梁辰巴不得立刻抱起苏锦绣转几圈,考上大学也没见有这么开心。
那以后,女生宿舍楼下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一个叫梁辰的男生,傻傻地给自己心爱的姑娘送早餐,有时候苏锦绣懒得下楼,梁辰就想了个法子,买个竹篮子,再系上麻绳,将早餐放在篮子里,让苏锦绣吊上去。
苏锦绣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了,不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一入学就选上了学生会干部,还能歌善舞,没过多久就被评为“校花”,追求者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学霸、体育小王子、诗情才子、富二代,层出不穷,众人一较高下,看最终是何人能抱得美人归。
相较于苏锦绣的光芒万丈,梁辰最多能算上半寸微光,家境平平、相貌平平、学习平平的他感到很自卑,内心更恐慌,在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一个想照顾一生的女孩,尽管他知道,他不配……
“锦绣,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别怕,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班长的一句话打断了梁辰的思绪。
“对啊对啊,咱们都是老同学,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开口的基本都是苏锦绣当年的追求者,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苏锦绣开始犹豫起来,话到嘴边几次,最终都咬了咬嘴唇,硬是咽了下去。
“哎呦锦绣,我可是听说你当年嫁了个大富翁啊,这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这阴阳怪气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苏锦绣作对的胡曼曼,大学时,胡曼曼喜欢的人一直追求苏锦绣,她因此记恨在心。
“对啊,人家锦绣现在那可是阔太太,哪儿用得着咱们操心?你们几个男人,管好自己就行了哈!”另外一个跟胡曼曼关系好的女同学也跟着奚落。
“我,我没事...”苏锦绣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
“是啊,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说了谁又能帮我呢?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说到这,苏锦绣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哎哟亲爱的,就咱们两个人吃饭,你订这么大的包间干嘛呀!”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伴随着两个人的推门而入,一个娇艳多姿,浑身散发着香气宛如当年的苏锦绣,另一个则满脸横肉,大腹便便散发着浑身酒气不是别人,正是苏锦绣的老公林海。
苏锦绣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这样当众被撕开了,最后一丝尊严也跟着消失了。
“你怎么在这里?”夫妻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她,她是我秘书...”做错事的男人,面对自己妻子的时候,总归是心虚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不影响你们谈工作了,这些是我大学同学,多年没见,今天大家聚聚。”苏锦绣说完,很自然地跟大家介绍了自己的老公林海。
林海没想到苏锦绣能这么识大体,连忙换上一副谄媚脸:“经常听锦绣提起你们,今天大家别拘束,吃好喝好,都算我的。”
大家连忙道谢,算是缓解了尴尬,只是那些个女同学饶有兴致地等着看苏锦绣的笑话。
“哎呦林总,客户都等急了,我们该走了。”女人嗲声嗲气。
林海应和着,女人却大摇大摆地当着苏锦绣的面挎起林海的胳膊,末了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苏锦绣一眼,俨然一副没把她苏锦绣放在眼里的胜利者姿态。
“这女的跟你老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呀...”胡曼曼揪住不放。
苏锦绣没有做声。
“这男人嘛,结了婚后免不了出去沾花惹草,其实想想也怪不得他们,要怪就怪自己,人老珠黄还不知道保养。”胡曼曼越说越来劲,梁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胡曼曼,适可而止吧你!烦不烦?”梁辰站起来指着胡曼曼的鼻子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只不过是个连备胎都算不上的舔狗!”胡曼曼也不甘示弱。
“你骂谁你!”梁辰起身就朝胡曼曼走去。
“就骂你怎么了?你个大男人还想打我不成?你打啊!打啊!”胡曼曼也跟着来了劲,不顾同学们的阻拦,把脸往梁辰面前凑。
“够了!”苏锦绣一声吼,总算是暂停了这场闹剧。紧接着苏锦绣“哇-”地一声哭了,众人看傻了眼。
“锦绣,你别哭了,都怪我…...”梁辰走到苏锦绣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苏锦绣接过来,擦了擦脸。
“其实这么多年,我过得一直不好...”苏锦绣哽咽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我老公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感情,要不是当年家里出了事,我也不会选择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锦绣的眼睛一直盯着梁辰,充满着悔恨…..
提起当年,虽然围在苏锦绣身边的人都各有千秋,但苏锦绣心里最钟意的还是那个默默对她好的傻小子梁辰。
那是他们认识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原本苏锦绣已经跟梁辰约好去学校附近的电影院一起看电影,就在她打扮好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通电话把原本要在一起的两个人彻底打散了……
苏锦绣的爸爸又欠了赌债,不同于以往的事,这次赌上的是全部家当,包括他们唯一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子……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威胁,苏锦绣差点晕过去,再顾不得别个,疯狂地奔出校门跑回家,留下梁辰一个人痴痴地站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一整夜……
再次见到苏锦绣的时候,梁辰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解释,有一个赌鬼父亲这种事,苏锦绣羞于启齿,梁辰跟所有人一样,只知道苏锦绣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才自嘲自己原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公主都是属于王子的,怎么会跟小矮人在一起呢?
那以后,苏锦绣成了众人眼中的“拜金女”,名声一落千丈,梁辰虽表面上没说什么,却也因自卑慢慢放下了对苏锦绣的心。
他并不知道的是,那天苏锦绣赶回家,看到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父亲,有多无助,债主见了她便起了坏心,让她替父抵债,苏锦绣没有眼看着父亲被人打死的道理,硬着头皮答应了,这个债主,就是林海。
苏锦绣的人生毁了,她希望梁辰能有一片美好的明天,只可惜这些,梁辰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锦绣,当年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梁辰打断了苏锦绣的思绪,追问起来。
“不瞒大家说,其实我爸爸是一个赌徒,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就因为受不了他这个恶习跟人跑了,父亲把家里能输的全都输了,就差那套房子……当年那个情人节,债主来了电话,没想到爸爸把我们最后的避风港都输掉了,看着浑身都是血的爸爸,我不得不答应他,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公,用自己抵债……”
苏锦绣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梁辰却听得满眼泪花,紧紧抓住苏锦绣的手不放。
“婚后,我老公并不待见我,只要他喝了酒或是心情不好,回来就对我一顿拳脚相加,你们看看,这都是这些年他给我留的印记……”苏锦绣撩起胳膊来,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交叠在一起,与她当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要出去工作,他不让,就连我怀孕了他都不肯放过我,那年冬天,孩子还有两个月就快生了,他愣是让我站在大雪地里面整整听了半天他的辱骂,后不过瘾,又一顿毒打,就在旁观者的见证下,把我活活打得....,以后我再不能怀孕……”
听到这,就连胡曼曼都震惊了,其他几个女生再也没了看热闹的态度,而是都跟着哽咽起来,毕竟大家都是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锦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过得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胡曼曼终于也忍不住掉下来眼泪。
“那天只是该去做产检,他却说,钱钱钱!就知道花钱!一天天在外面赚钱容易吗?怀个孕这么矫情!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妈生我的时候还没有医院呢!我不也好好的……”苏锦绣自说自话,任泪水肆意横流……
“锦绣你别说了,今儿咱同学都在这,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怎么帮你?”胡曼曼由最初的冷嘲热讽到拍着胸脯保证。
“对,只要你张嘴,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理!”梁辰应和着。
“我们去告这个渣男家暴!总会有人管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注意。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要他出轨的证据,够到法院起诉离婚就好。”苏锦绣说得很小声,更惹大家心疼。
“这个好办,我男朋友有办法,跟踪他个暴发户,易如反掌,锦绣这件事包在我胡曼曼身上了,你就瞧好吧!”
“那到时候上庭……”苏锦绣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们全都是你的证人!”梁辰也跟着信誓旦旦。
“这样你太太不会介意吗?”苏锦绣问得小心翼翼。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太太啊。”梁辰像当年一样,用手扫着后脑勺,苏锦绣重重地点了点头。
“锦绣,我现在在派出所上班,这是我名片,他回家要是再动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班长递来了名片。
同学们紧跟着各自都以自己的方式给苏锦绣送了温暖,使这场同学聚会的点达到了高潮……
一周后,苏锦绣接到了胡曼曼的电话,她男朋友跟了林海一周,终于发现了他跟“秘书”两人的密会,每周一三五日,两人都会在M酒店。
恰好这家酒店是班长的表弟开的,查找林海的入住信息,易如反掌。
周三,林海如以往一样,拥着“秘书”进入M酒店,盯在暗处的苏锦绣便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紧接着拨通了报警电话:“喂,我要实名举报有人……”
半个钟头后,班长亲自带人赶到了M酒店,堵住了正尽兴的林海跟“秘书”。
到了派出所,分开审讯,犯罪两个人自然是不认的,那么不是买卖关系,他们又无法提供是合法夫妻的证据,无奈之下,只得认了情人的关系,苏锦绣接到电话,去了派出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林海领出来之后什么都没过问,让林海有恃无恐。
第二天,苏锦绣便拿着结婚证去派出所把林海的审讯记录调了出来,这便是他婚内出轨的有效“铁证”,拿着这个,苏锦绣二话没说,连同自己的验伤报告一起去法院起诉离婚,林海婚内出轨证据确凿,净身出户。
苏锦绣当然知道,狗仔可以拍到照片,但是偷拍的这些“照片”成不了法律上有效的证据,对付渣男,还得讲究方法,苏锦绣当然也知道同学们目前的职业,包括梁辰是否单身,这场同学会的幕后策划,就是她本人无疑,拿了自己三年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买通了胡曼曼演这场“好戏”,换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值了。
当然林海跟“秘书”的误打误撞也是她苏锦绣的手笔,人们的同情之心一旦泛滥起来,稍加利用就会事半功倍,认证有了,物证也有了,想不赢都难。
拿着林海的财产,苏锦绣一个转身就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至于梁辰,她当然不会再错过,兜兜转转,拿着渣男的钱圆了跟初恋在一起的梦,没有比这种滋味更美的了。(小说名:《一场同学聚会引发的》,作者:郑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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