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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爱情#
01关于通话
昨晚父亲打来电话
他刚叫出我的名字
我便知道又喝酒了
而且不止于刚刚好的量
我问
父亲笑骂：
不在身边
耳朵倒是灵光
是啊
就是因为不在身边
才更能从您的声音听出
关于您的喜怒哀乐
我和父亲的聊天
每次都要超过半个小时
絮絮叨叨
他院子里的夹竹桃开的正好
他沿屋檐下种的那排牡丹打了花苞
他在葡萄架下找熟透的葡萄
架上鸟的种类创新高
碎碎念念
冰箱里的那块牛肉准备一会儿炖了去
你说我买的鱼是红烧还是清蒸
今天吃的面条用自己种的菜打的卤
今天去听戏
那个旦角唱的真不错
… …
02关于孤独
父亲常说
母亲是个无福之人
为了这个家
一生操劳
孩子们大了
工作成家
原本该享福了
突然就走了
父亲每次喝醉后才说：
他才是那个无福之人
原本夫唱妇随
如今满屋冷清
他告诉我
一到晚上就觉得人活着特别没劲
一亩多地的宅子上
就他这一个活着的人……
我泪崩
这份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思念
我一直不敢触及
但父亲心里的苦
却一直都在
家里的老宅是我出生那一年所建
印象中
房顶换过
屋内粉刷过
刚开始的红砖地面也全都换过
从外表看
已是古董级别
我们兄妹常劝父亲推倒重建
父亲却说
房子
能住人就行
再说我这房子
冬暖夏凉
不是现在新式房子能比的
我们再劝：
不行给您好好装修装修
去年秋天他来北京好不容易劝说成功
回去他又变卦：
不装了，还是喜欢现在的样子
其实我心里明白
现在的房子
那木柜、木床
那套被老鼠咬了一个洞
又缝补好的沙发
那卧室墙上贴着的红格子布
无一没有母亲的影子
不动便不动吧
03关于习惯
父亲前几年赶上一次车祸
很严重
骨折外伤都能治好
但是左腿关节落下病根
再也干不了力气活
好在哥在家
农田都帮他租出去
就剩院子里的那点地
让他种菜种花
近来身体逐渐恢复
小菜园种的越发精神
果树、青菜、各种鲜花绿植
一进他的小院
一片生机盎然
从刚开始较劲干活
到现在的享受生活
听戏、喝茶、唱戏、拉二胡、……
日子过得
让村里的留守老人无不羡慕
但我知道
父亲的电视
黑天了才打开
天亮了才关上
起床遛弯
先去的是母亲的墓地
他说他每天不和母亲说说话
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告诉母亲
昨晚梦到了她
今天要去哪里
要做什么
他说我听时
我连呼吸都变得极缓慢
生怕打扰父亲平静的叙述
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
如此就好
04关于爱情
70年代初的爱情
始于做媒相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年轻时候
又帅又有文化
母亲呢
用父亲的话说
母亲身高体型没有让他满意的地方
还大字不识几个
父亲打心里看不上母亲
觉得母亲不仅仅是不漂亮
而且没有文化，聊天都没有共同语言
他死活不愿意
无奈爷爷强势
父亲胳膊拗不过大腿
但是就想一直耗着
俩人14岁时下聘定亲
我母亲生生等了父亲13年
比母亲小几岁的舅舅都结婚有了俩孩子
那时候的乡下，哪有这样让人等的？
街坊邻居难免闲言碎语
在他们27岁那年
强势的爷爷不再任父亲“任性妄为”
于是父亲认命，娶了母亲
婚后
父亲忙他的工作
母亲在家农活养娃
家里的事父亲一概不问
好在父亲脾气极好
从来不让母亲受委屈
母亲也给父亲面子
从不跟他斤斤计较
母亲常说
一家人
计较多了又能怎样
过日子就是过得去就行
母亲用她的智慧
潜移默化地感动着父亲
渐渐地
父亲发现母亲的好
渐渐地
他开始顾家、有担当
他们之间很难说是爱情还是亲情
那么多年
他们从不吵架
日子过的最艰难的时候
也能苦中作乐
他们言传身教
教育我们做人要善良、宽容、坦诚
他们相濡以沫二十余载
虽掺和了柴米油盐
但依然不离不弃
相扶相持
相依相靠
以至于母亲的突然离开
给父亲一个措手不及
母亲走后的最初两年
父亲经常孩童般地发脾气
经常一个人偷偷哭泣
衰老的速度
让我心疼无奈
多年来
多少人劝他再找个老伴
以至于不这么寂寞
他始终觉得
没有哪个人
能抵得上母亲
父亲的老房子里有太多的故事，每一件他都在心底记得清晰。父亲母亲之间不自知的是亲情还是爱情的故事，在这老宅里点滴唱响，儿子蹒跚学步，女儿呱呱落地。我觉得这些年的经历和生活，他们早已将彼此看做此生挚爱，这份平淡的幸福、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和生活方式，不只是因为那份亲情，其中更多地是顺其自然而拥有的爱情，它不绚烂、不明了、不轰轰烈烈，夹杂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让人羡慕但不嫉妒，却让人莫名的憧憬和向往。
现在的父亲平和、谦逊，没有了母亲刚离开时的喜怒无常。现在什么事儿都看的透彻，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们踏实工作，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充实，身体也好，眼不花耳不聋，血压血脂正常，定期给我买点好玩儿好吃的就成啦！这样的父亲，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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