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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鱼说】爱情的模样，才不总是一见钟情时的浪漫和难舍难分。只有共同度过繁琐漫长的余生，还能“相看两不厌”的，才能看到爱情褪去了滤镜的形状。
在这三部被文艺青年们奉为爱情圭臬的《爱在》系列面前，我像是个迟到的观影者。
仅仅用两个晚上，便跨过了九年又九年的间隔。
跟随着同样的两位主演从青年到中年，在他们爱情足迹的指引下，一同走过维也纳、巴黎和希腊的伯罗奔尼撒群岛。
也从你一言我一语的灵魂对话中，拨开“爱情”迷雾，看到它从浪漫初遇坠入柴米油盐，却各有各的鲜活。
01爱在黎明破晓前 Before Sunrise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我相信他既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而会在我们相隔的这方寸之间。如果世上真有什么奇迹，那一定是与人相知、甘苦与共。”
张爱玲曾写过：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爱在》系列的主人公，杰西和塞琳便是如此。
在摇曳前行的火车上，混杂着周围年迈夫妇争执的空气，两人却一见钟情。
餐车约会的长谈，一同下车探索维也纳的冒险，以及明知没有明天，却把那唯一相处的一晚当做末日来拼命相爱的疯狂。
在塞琳即将离开时，他们终于不能忍受那个“相忘于江湖”的荒谬承诺。用尽全力去接吻拥抱的两个年轻人，在列车即将出发之际，许下了“半年后同一地点再见”的约定。
像是俗套而又顺理成章的爱情故事，但穿插在其中，年轻男女那些直击心灵的对白，也一步一步指引着观众。
他们之间的爱，的确始于所谓的一见钟情。
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能够在短短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深刻，正是因为他们始终不吝于袒露自己的内心，并同时发现对方亦是同道中人。
坦诚，在爱情里有多么重要？
他们假借“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的方式，依托他人之口，却说出了对彼此最真切的感受。
他们从童年往事，聊到过去的感情史。与其说像是一对刚刚相识，正在彼此试探的陌生人，更不如说是像极了多年未见，彼此知根知底的老友。
至于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滑稽戏剧的演员，算命的老妇，落魄的游吟诗人，存在于这座城，却又像旁观者一般，见证着他们感情的升温。
飘着雨丝的街，戚戚然的墓园里，他们谈论着生与死，短暂的爱与永恒的回忆。
一些所谓宏大的哲学命题，当两个人一见如故时，千言万语都汇集成一条湍急的河流。
它们产自双方的大脑，在唇齿的碰撞间急速交汇，然后，密不可分，奔向同一个出口。
这是唯一的一夜，而这一夜，我们既关心人类，也关心爱情。
在坦诚背后，他们也有着各自的小心机和谎言。桌球游戏中的故意败北，酒吧里为讨一瓶红酒而编造的关系，以及在草地上对浪漫关系和亲密接触之间的思考。
但谁又能说，这些欲言又止的背后，不是爱情呢？
日出之前的时间，是独属杰西和塞琳的。
而日出之后，他们回归人间，终有一别。
忘掉那些为了定格美好记忆而说过的“不再联系”的蠢话吧。我想见到你，不是五年后，不是一年后，甚至半年，我都觉得太长。
我想与你在一起，从初次邂逅，直至往后余生。
02爱在日落黄昏时 Before Sunset
“年轻时总以为能遇上许许多多的人。而后你就明白，所谓机缘，其实也不过那么几次。”
九年过去，杰西将相遇的浪漫一夜写成了书，在全世界畅销。
而塞琳在读了这本书后，循着他世界巡回签售的脚步，与杰西重逢在巴黎的一家书店里。
像是想要拼命抓住彼此间错过的九年，杰西无视自己即将在夜幕起飞的航班，一次一次延后前往机场的。
他随着塞琳的指引，在咖啡馆畅谈，在巴黎街头漫步，在塞纳河上泛舟。甚至跟随塞琳深入她所居住的社区，坐在沙发上听塞琳弹唱吉他。
“我知道我一定会错过飞机，但我不想再错过你。”
时光前拨九年，那场维也纳的约，杰西去了，塞琳没去。
后来，塞琳去纽约读书，杰西在婚礼前，看到酷似塞琳的女子，却不敢相认。
杰西已婚，有个孩子。塞琳正谈着一场感情寡淡的远距离恋爱。他们在命运的无数个转角擦肩而过，却始终还是失去了那九年。
然而，谁都不再年少，也都不肯痛痛快快承认彼此之间的牵挂和思念。
当听到塞琳并未赴约时，杰西用轻松的语气说：“哈，我也没去。”
当谈到九年前那浪漫的一夜时，塞琳装出一副忘却一切的样子：“或许我的日记本美化了我的记忆。”
与九年前相比，他们的对话更加直白，也更加含蓄。
直白的是关于欲望和性，年过三十，这些都成了能够挂在嘴上毫不羞怯的玩笑话。而含蓄的，则是真正的感情。
可以轻松说出口的，有天气，风景，城市与行人。
可一旦话题转到二人之间过去的未了，和未来的恍惚，他们忽然都变得口是心非起来。
仿佛谁先承认，自己仍然心心念念着一场旁人眼中的露水情缘，便成了莫大的笑话。
他们并不快乐。
塞琳挣扎在一段又一段无疾而终的关系中。
她目送自己的前男友们接二连三步入婚姻殿堂，每个人都感谢她教会了自己如何去爱，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向她求婚。
杰西因大学期间的女友意外怀孕，匆匆成为了一名父亲和丈夫。
他与妻子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过爱，生活仿佛在窒息中挣扎。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儿子明亮的双眼。
终于，在出租车上，塞琳冲口而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她将此前的伪装和保护撕碎，指控杰西婚后还要写作这样一本关于过去的书，提醒她对比昔日的浪漫和当下的不堪。
可杰西却说：“我写这本书，正是为了和你重逢。”
刘过的《唐多令》中，有句话很美，也令人唏嘘：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时间是如何改变了曾经的朋友和爱人，又是怎样让人类紧紧藏匿好自己的情感，不再似当年般敢想敢言。
好在影片最后，杰西终于听到了塞琳的歌声。那首含有杰西的名字，两人却都不愿承认其特别的歌。
那一夜改变了他们的往后余生。杰西写了本书，而塞琳写了首歌。
夕阳西下，塞琳说：“你要误机了。”
杰西的侧脸闪烁着温柔的光：“我知道。”
03爱在午夜降临前 Before Midnight
“我把一生都给了你，没有更多的可以给你了，我不会再给别的人。”
这是三部曲当中，我最喜欢的一部，也是我个人感觉，最真实的一部。
尽管相比第一部的唯美浪漫，第二部的相互试探。当爱情坠入平凡生活之后的第三部，让许多观众诟病不堪。
共同生活了九年的杰西和塞琳，终于变成了18年前他们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对争执不休的中年夫妇。
然而，褪去了爱情乍见之欢的外壳以后，这样的平凡和琐碎，才是真相啊。
每一个正在步入中年，在家庭和事业之间挣扎与平衡的女性，都会懂得塞琳在面对一地鸡毛生活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无力和怅然。
她是个高知女性，也有过自己喜欢的事业。
却一次次在另一半的忙碌当中妥协，后退，只能在双胞胎女儿面前，成为一名“将军”。
她希望帮助杰西处理好与儿子之前的关系，但又暂时没想好要不要牺牲自己的事业搬去美国。
饭桌上，丧偶的老妇总结自己的人生：“正如我们的生活。我们出现，又消失。我们对有些人来说很重要，可我们又只是擦肩而过。”
要想向对方表达爱，首先要学会如何爱自己。
同样，即便两个人曾爱的火热，如连体婴般不可分割。人生的路，终究还是有很多地方，要一个人走。
没有婚姻，爱情就能存续得更久吗？
杰西和塞琳路过一座教堂，他们谈论了漫长的余生，谈论了精神独立的重要，也谈论了在婚姻这个童话假象背后，该怎样用彼此之间的爱来预支幸福。
他们面对海面，看夕阳一点点下沉，然后消失不见。
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第二天太阳还会照样升起，而他们的感情，也会历久弥新。
激烈的争吵爆发在一个电话之后。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盯着荧屏上吵架的漫长镜头看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我们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争吵啊：从极微小的点出发，发散开来，翻出关系当中的漏洞和破绽进行无限放大。
塞琳歇斯底里，仿佛能够从杰西的一句话里，抓住彼此价值观的撕裂之处，然后愤而割席，摔门离去。
在他们看日落的海滩，杰西伪装成时光穿梭者，带塞琳回忆过去，展望未来。
他一向如此，从18年前用“打电话”的噱头说出的表白便可窥见。那个少年气十足的杰西，至死仍是少年。
“你正在迈入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杰西说。
刚才那个绝望的，怒气冲冲的塞琳，在杰西眼里，不再是一个疲惫的母亲和毫无理智的主妇，而是无论疯癫还是光芒四射，都被杰西深爱着的女人。
所以啊，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哪怕一辈子就是这个人，磕磕绊绊缠缠绕绕到耄耋之年，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
“那么，时光机是如何运作的呢？”
当塞琳眼角带笑，调皮地问出这一句时，杰西的小把戏便成功了。
从23岁到41岁，塞琳在杰西面前，永远是初见时那个灵动的，愿意全盘信任他的女孩。
04台词最多的爱情话痨电影，为什么拥有如此高的评分？
影迷们称《爱在》系列为“话痨电影”。
的确，三部曲的风格类似。所有出现在男女主人公身旁的人皆为过客，从头至尾尽是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对白。
长镜头的运用，让整个故事更为真实。观众仿佛一路追随二人，听他们谈天说地，参与他们的恋爱、分离与重逢。
更重要的是，每一部，都恰到好处地契合了处于不同年龄和人生阶段的人的内心。
在耳听爱情的年纪，会被Before Sunrise里带有“私奔”快感的浪漫打动。
坠入情网后，Before Sunset里欲说还休的塞琳，和用玩笑掩盖真心的杰西，正是每一个在恋爱中，希望对方成为自己肚子里蛔虫的你。
真正经历过长时间的恋爱和婚姻，亲身体会过一段亲密关系从如胶似漆热情如火，到归于日复一日的平淡时，就会读懂Before Midnight中，塞琳和杰西在一起九年，仍然愿意畅聊，大笑，甚至争吵，都是当爱情融入生活后，多么可贵的一种状态。
煮沸的开水总要归于平静，不是只有相忘于江湖，才能成为记忆中永远璀璨的星。
牵手，繁衍，朝朝暮暮，从心动到年老。这样的细水长流，看似少了惊心动魄的高潮，少了刻骨铭心的片段。但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况且，“我爱你”这三个字，只有在经历了漫长曲折的历练后，从彼此口中讲出来，才有意义。
最后，我想记下在Before Midnight里，两人激烈争吵后，杰西的那段告白。
这话说给塞琳，也说给每一对曾经因为爱情在一起，现在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彼此少了心动感觉的情侣或夫妻：
我把整个人生都交给了你。我接受了你的全部，疯魔的一面和光芒四射的一面。我会对你，对女儿，对我们共同创造的生活，负责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作者简介】北鱼，文学硕士，海外教育工作者。认真写文，愿煮字为药，疗愈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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