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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后土,大家最常听到的称呼是“后土娘娘”,和“皇天”对应,是掌管大地山川,司幽都之地的神,大家熟悉的土地公、城隍爷等都是帮助他管理地方区域的小仙;凶猛的地府守卫土伯是他的下属。
但实际上,最初上古神话里的后土可能是一位男性神,是因为后来阴阳两极概念的延伸,以及被道教神话吸收之后,才逐渐演变为女神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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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后土究竟是男还是女
如今关于后土可考的最早记载出自《山海经》。《山海经·海内西经》中说:“共工生后土”。确定了后土和共工的血缘关系。
《山海经.海内西经》说:炎帝的妻子......生下炎居......共工生后土……
另有《礼记》《国语》《左传》等相关记载,进一步阐述说后土的名字叫句龙,有平定九州之能,所以人们祀奉他为“社神”。
《礼记·祭法》说:“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
《国语·鲁语上》:“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四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
上一次我们聊到共工是九州霸主,那后土能“平九州”,说明这个战斗力也是相当强的,因为平定九州有功,所以被奉为“社神”,掌管土地相关方面的事务。而“后土”这个名字也作为一种官职保留了下来,因此我们在后世《淮南子》等一些文献中看到的土正后土,其实就是指的官职,而非神话中的后土,也就是句龙本人。
《帝王世纪》:“以句芒为木正,祝融为火正,蓐收为金正,玄冥为水正,后土为土正”。
《淮南子.天文》:“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执绳而治四方。
但从这些记载,我们依然无法判断后土的性别,如果按照《礼记》的说法:“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以“子”来判断后土为儿子,男性其实是比较武断的。因为在原始社会早期,子就是后嗣,男女均可。
因此有学者认为可以从后土这个名字入手来研究。说“后”字最初的象形字,是一个女人半蹲式的产子形状,“土”字的象形字是女人的乳房,并有几个点,象征着乳汁。所以后土这两个字组合起来,就是生儿育女的母亲形象,女人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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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认为中国自古就有阴阳的概念:天为阳,地为阴。《周易·说卦传》 云:“乾为天,为父;坤为地,为母”。大地给予了人类滋养,是母亲的角色,所谓天公地母,后土必然是女神。
但这个是立足于将后土与皇天对应起来的说法,根据我们现有的典籍记载来看,后土并不是一个能和天帝平起平坐的角色,而更多的是它的下属,是和春夏秋冬四时之神差不多的级别。
所以我个人认为,最初神话中作为社神、土地之神的后土实际上本命叫做“句龙”,后土只是他的官职或者说神名、称号。
之前我们聊“后羿”的时候谈到过,“后”有统治者的意思,所以后土的意思应该就是统治管理土地的人或神,这个也正好和后世土正这个官职的意思对得上。
而后土这个官职被设定的时代,已经是黄帝当权时期了,早就过了原始母系氏族社会,进入父系政权了,按照“男性统治者”在封建时期一贯的“男尊女卑”思想,他们是不可能将土正、后土这么重要的官职交给女性的,哪怕是神也不行。所以后土最初的设定,应该是一位男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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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土”是何时变为女神,成为大家口中的后土娘娘的呢?
2、后土形象始于先秦,成型于唐,定型于宋
可能性比较大的一个原因,是随着农耕社会的推进,人们对土地的依赖性越来越强,祭天以求风调雨顺,祭地以求五谷丰登。所以人们自然地将天地阴阳相对应,所谓皇天后土,天公地母,无形中就放大和提升了后土在农人心中的地位,将它和天帝对应起来。
根据目前可考的记载,将“后土”和“天帝”齐尊的时间应该不会早于西汉。现在我们都知道古代帝王南郊祭天,北郊祭地;但实际上汉武帝以前,历代帝王都以祭天为重。连宋代朱熹都认为先秦根本没有北郊祭地神之礼。
帝王祭后土应该始于汉武帝元鼎四年(前113年)。《史记封禅书》云:“今上帝朕亲郊,而后土无祀,则礼不答也……于是天子遂东,始立后土祠汾阴脽丘……上亲望拜,如上帝礼。”
意思就是说汉武帝要祭后土,但后土还没有祀坛,不合礼数,于是在汾阴这个地方建了历史上第一座祭祀土地所用的祀坛。而祀坛所供奉的地神形象,根据唐代·杜佑《通典礼》里的记载:“汾阴后土祠为妇人像,民间乃称“后土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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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汉文帝时期,则统一规定“冬至祭太一,夏至祭地祗。”从此皇天后土的形象就算差不多成型了。到了唐代更有“后土夫人传”,更是坐实了后土女神的形象,后土娘娘的称号也深入人心。
而在这个过程中,道家也逐渐将“后土娘娘”吸纳进他们的神话体系中。到宋代《道法会元》《三坛圆满天仙大戒略说》等道教经书,就将后土与玉皇大帝、紫薇大帝、天皇大帝合称为“四御”。宋徽宗还给他册封了一个称号: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古人的称号,道教的尊号什么的都特别长是为什么,可能显得比较厉害的意思)。
至此,后土娘娘慈祥端庄的形象就基本在民间固定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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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后土所司领域
一般认为后土主要是掌管大地山川和幽冥之地,也就是地府。但实际上,这个有可能是后人的附会和误解。
如今可考的最早关于后土司幽冥之地的记载出自东汉王逸的《楚辞章句》。《楚辞·招魂》这一章里记载幽都有只会吃人的异兽叫土伯,长着三只眼睛,虎首牛身,头上有角,双手血淋淋地追着人跑。但它即没提到后土,也没有明确说幽冥之地就是地府,而且观其全文,这个“幽都”好像也只是个比较“可怕”的地方而已,并不一定是地府。
《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敦脄血拇,逐人駓駓些。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但这个是我现代人的理解,东汉的王逸应该是结合了更多古籍资料,所以在给《楚辞》做注的时候就补充了一些内容,比如他说:“地下阴间,所以说幽都”、“土伯,后土的侯伯。”
结合起来的看就是说土伯是后土的下属,帮助他看管地下阴间。那不就是说后土是司地府事务的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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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山海经》中记载的幽都又是什么样的呢?
《山海经·海内经》:北海以内,有山,名叫幽都的山。黑水发源。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虎、玄豹、玄狐蓬尾。有大玄山,有玄丘民……
意思就是说有座山名叫幽都,是黑水的发源地,这山上不管是蛇虫兽鸟还是人都是黑黑的……
这跟阴间地府好像差很远啊。不能因为人家名字叫幽都,显得有点阴森,就说这个地方是地府。
但是很可惜,我们再也找不到更多与之相关的资料了,因为后来佛教文化的传入和道教神话体系的建立,重新建立了有关地狱、阴间的神话故事,我们最原始的有关“幽都”的神话已经佚失了。只能根据东汉王逸的这只言片语,倔强地将后土视作地府之神。
所以茅盾先生在《中国神话研究初探》了无不可惜地说:“幽都之内有什么,后土是怎样一个状貌,原来大概一定有,可是现代全都逸失了。后代的书籍讲到冥土的故事极多,然而大抵掺入了佛教思想、印度神话,已不是中国民族神话的原样。佛教在中国的兴盛,恐怕是中国本有的冥土神话绝灭无存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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