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

1

阳光洒在枕头上，暖洋洋的。

丁小燕哼哼了两声，拉起薄被把脑袋埋进去想继续补眠，不成想下一秒屁股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一道低沉悦耳的性感声音凑在她耳边吹气：“小懒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啦！”

满脑袋的瞌睡虫瞬间吓得不翼而飞，丁小燕一个激灵猛然坐起来，眨巴几下眼睛看清卧室环境和一脸懵逼坐在床边的人，才暗自庆幸道了声好险，幸好没下意识一个巴掌呼过去大骂流氓……

因为坐在床边拍她屁股的，是她新婚燕尔的老公郭繁；而她睡的，是他们位于西六环的两室婚房。她早跟他在上个月就扯了证，现在是合法同居关系。

“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快点去洗漱，油条和豆腐脑在厨房桌上。”郭繁赶她下床，絮絮叨叨啰嗦个不停，手上却麻利地叠被整理床，没一会儿就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鞠一捧清水扑在脸上，丁小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又睡糊涂了，老是忘记自己已经不是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了，也总是不习惯早上睁眼身边多出一个人。

郭繁是她一年前相亲认识的，当时她一听介绍人说这相亲男跟自己同行，顿时就起了回绝的心。最后实在拗不过面子，才勉强答应加个微信应付个差事，打算随便聊几句推拒了之。

反正这年头相亲讲究的就是多相快踹，搞不好俩人还能不谋而合统一口径呢。

没想到饭吃了一顿又一顿，电影看了一场又一场，俩人不但没吹，竟一来二去看对了眼。当丁小燕终于被他连哄带骗攻略到自家沙发上的时候，她一边按住他不老实往自己衣服里钻的手，一边苦思冥想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被这家伙给套住了？

是因为他看起来傻乎乎的太过老实，让自己不忍拒绝他提出的约会？还是因为他心思细腻太懂得心疼照顾人，就连吃个饭都能把自己照顾得妥妥帖帖？丁小燕想了许久都没理出个头绪，却清清楚楚总结出了一件事——男朋友还是找个大自己十岁八岁的老男人好，知冷知热特会心疼人！

所以当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的老男人挑在平安夜掏出戒指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几乎没半点矜持就欢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勾过他的脖子献上热辣辣香吻一枚。

穿起婚纱站在教堂里，在神父的祝福下被他牵起左手。当那枚小小戒圈套进自己无名指的那一刻，丁小燕忽然有点想哭，她从没觉得有哪一刻还能比此时此刻的自己更加幸福。

原来那枚亮晶晶的钻戒，藏着让人倍感幸福的魔法。

2

从单身女王到为人娇妻，丁小燕忙着适应了好一阵这种身份转变。

有了名正言顺的老公，意味着她不仅要习惯家里多了个走来走去的大型生物，还要习惯晚上睡觉身边多了个天然火炉，更麻烦的是——她还必须接受他家那多得让人脑仁疼的庞大亲戚团！

老男人家里亲戚不是一般得多，七大姑八大姨加起来能有二十多口子，丁小燕为了分清她们谁是谁，着实掉了好几大把头发。婚后逢年过节更是少不得碰面，个个都是长辈，个个都得陪笑脸，丁小燕每次从他家出来都觉得脸快笑抽筋了。

性格内向的丁小燕不太爱说话，最不擅长应付热热闹闹聊天拉家常的大场面。

当初还跟老男人谈朋友的时候，有一次去赴他三叔的生日宴，他接到电话出去接应迷路在半途的二姑，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宴桌上——那天晚上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恐怖的回忆之一，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多张吧唧吧唧说不听的嘴巴的感觉，丝毫不亚于孤苦伶仃的小怪兽面对超能力十足的奥特曼家族，简直委屈又无助。

后来老男人才知道她怕吵闹怕人多，再没把她独自丢在亲戚堆里不管过，每次都把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永远坐在她旁边陪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不让她再绞尽脑汁去应付那些家长里短。

感念老男人对自己的好，丁小燕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国内国外每次旅游回来光礼物就能塞满一个箱子，他家亲戚人人有份谁都不忘。更别提逢年过节再加上生日随礼了，甚至比对自己家人还要周到全面。

可久而久之，丁小燕年底坐下来拿着计算器啪啪算账的时候，才发现用来孝敬讨好他家亲戚的礼物开支，一年累计下来竟是能让人吓好大一跳的大数目！

算着算着她心里就不平衡了，自己对自己家人都没这么好过，凭什么给他们家人花那么多钱！想来想去，丁小燕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老男人好好谈一谈，毕竟涉及到家庭开支和生养孩子准备金的问题不可不重视！

可是这又涉及到他的家人，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小气舍不得给他家花钱？丁小燕陷入两难境地，好几次都话到嘴边口难开，犹豫再三还是怂包地把话题岔了过去。

直到有天晚上，老男人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把支吾半天又埋进自己怀里的那颗脑袋挖出来，亲了亲她的嘴巴问：“宝贝儿，你吞吞吐吐好几天了，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丁小燕侧过脸，试图敷衍过去。

没想到老男人却不依不饶，非拉着她一次性把话说透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平时刷个微博吐槽舌毒得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一到我这就卡壳了？”

丁小燕心说还不是怕你听了不高兴，回头一言不合呛呛起来咋办？

见她不吱声，老男人继续循循诱之，“咱们是夫妻，都坦诚相待过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有什么话也不瞒你，藏着掖着自己心里憋屈对方心里膈应，多不好。”

丁小燕低头琢磨了下，觉得他分析得甚有道理，这件事可不是任她做几个月缩头乌龟就能自动消散无踪的，就算自己忍得了一时，难道还忍得了一世？与其积怨越来越深爆发起来无法收场，还不如趁现在顺坡下驴姑且试着跟他提一提……

再三做好心理建设，她嗫嚅着开口把自己的小心思表达了下，没想到竟换来他噗嗤一声笑。

“你笑个屁啊！不许笑！”丁小燕恼羞成怒，狠狠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多大点事，也至于你纠结成这样？”老男人笑够了，甚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早就嫉妒你对谁都好，出趟门谁都想着了。以后你只要好好想着你老公我，只给我买礼物就够啦，不用管他们那群不相干的人。”

“我还不是怕你觉得我对你家人不上心……”丁小燕说得委屈，却又不忘邀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家媳妇最懂事了！”老男人笑眯眯摸摸她的脑袋，又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那天晚上，丁小燕搂着老男人的胳膊睡得格外安稳舒心。

在家人和自己之间，老男人如此坦荡荡地偏向了自己，说明在他心里自己才是最亲近的人——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3

可惜所谓七大姑八大姨，并不是你不去招惹她们，她们就不来指手画脚你。

丁小燕今年二十有九，老男人大她八岁已经奔四，所以在七大姑八大姨看来孩子问题已然迫在眉睫，轮番上阵催促着他们不得不将造人计划早早提上日程。

俩人凑在电脑前苦着脸搜，戒酒、戒可乐、服用叶酸……一堆备孕流程光是做完攻略就繁琐得吓人，最后老男人不耐烦把电脑一关，抱着媳妇滚上床，表示还是实践主义来得更靠谱！

都说实践出真知，可俩人掐算着排卵期努力了好几个月，丁小燕还是肚子扁扁毫无动静。老男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急，偏偏还要装作风轻云淡地哄媳妇：“没关系没关系，这种事情讲究缘分急不得，咱们别听我家那些人瞎咋呼，顺其自然慢慢来。”

丁小燕靠在他怀里失眠了半宿，半夜忽然摇醒他：“我决定了，如果两个月内再怀不上，咱们就试管一个！”

老男人困得神志不清，嗯嗯啊啊地不管她说什么都肯应下来。直到第二天睡醒才想起惊讶：“你昨晚说的是真的？真要试管？我可听说打那种什么剂挺难受的。”

“疼也不怕，我就想要个baby！”丁小燕一脸英勇就义状。

于是老男人认真琢磨了好几天，才拍板同意了丁小燕的方案。不过他认为反正都试管了，不如一次怀俩娃，最好能来对龙凤胎，把儿女双全的事情一次性全解决了，省得他宝贝媳妇将来生二胎还得再遭一次罪。

对于这一点补充提议，丁小燕的回答是一脚踹他去厨房削苹果——连一个孩子都还没影呢，竟然就惦记上二胎了？还想龙凤胎凑一对儿女双全？以前怎么没看出这老小子这么贪心！

有了后备计划，俩人一合计决定趁年假先来趟欧洲十日游，毕竟等将来怀了孕，再想过二人世界就没那么随心所欲了无牵挂啦！

原本计划欧洲回来就将试管造人计划提上日程，结果还没来得及去医院，丁小燕就发现自己向来准时准点前来拜访的大姨妈迟到了！等了几天忍不住偷偷买来验孕棒一测，两条杠杠吓得她一嗓子就嚎出来了，然后下一秒就见老男人举着杀虫剂冲进卫生间，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喊：“有蟑螂？你快出来，放着我来！”

曾经日思夜想，如今唾手已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导致两个人疑神疑鬼谁也不敢确信，第二天直接奔去医院挂号验血，然后拿着医生诊断病例欢天喜地双双抱头大笑，惹得整条楼道的病患都纷纷驻足围观这对神经病！

十月怀胎长路漫漫，俩人没事就凑一起琢磨给孩子取啥名——

“男孩叫郭嘉，女孩叫郭襄，怎么样？”老男人积极提议。

丁小燕一个白眼甩过去：“郭襄？你咋不给孩子取名叫郭芙蓉呢？”

“要不叫郭简？跟我一繁一简，一看就是亲父子！或者取咱俩一人一个字，叫郭丁！”

鉴于他出神入化的取名水平，丁小燕不得不毫不留情剥夺了他的取名大权，生怕将来因为名字问题被孩子埋怨不是亲生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丁小燕几乎搭上自己半条命诞下一个九斤八两的女儿，吓得老男人脸色惨白，抱着她的手臂直接红了眼：“不要了不要二胎了，有一个宝贝女儿足够了，我不能再让媳妇受这么大苦！”

丁小燕又白了他一眼，“你不想要我还想生呢，裴裴得有个弟弟妹妹陪着，才不会孤孤单单独自长大。”

是的，从看到护士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小姑娘的那刻起，丁小燕忽然就解决了那个始终悬而未决的取名大难题——这个小姑娘叫郭裴裴，是她跟老男人的宝贝疙瘩。

4

锅碗瓢盆本就磕磕碰碰，再加上一个让人手忙脚乱的小婴儿，更是容易让人心浮气躁肝火烧心。于是这对结婚以来几乎不曾吵过架的小夫妻，终于拉开阵势大吵了一次。

吵架根源自然是屁事不懂的小裴裴——老男人特别宠女儿，要啥买啥，有求必应，把才三岁的小孩子娇惯得无法无天，稍有半点不顺心便嚎啕大哭，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丁小燕实在看不过眼，不得不拍桌子跟他起急了：“郭繁你能不能别老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跟我拧着来？小孩子不能这么惯，从小不教出个好习惯，将来长大她是要吃亏的！”

“裴裴还小，长大就懂了。”

“你不教她她能懂个屁！”丁小燕气狠了，在子女教育问题上不肯做出半分让步，“郭繁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无原则娇惯下去，你们家郭裴裴将来就是个人见人嫌的死熊孩子！不，用不着以后，现在就是熊孩子！”

脾气温吞像来不爱说话的丁小燕一口气说这么多，摆明是气得狠了。偏偏老男人这次犯轴跟她杠上了，坚持女儿就要娇养，小孩子不懂事怕什么，将来长大自然而然就好了。

好个屁！丁小燕说不通他，气得扭身不理他。

可是俩夫妻吵架既不能一言不合闹分手，也不能避而不见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毕竟你家就是他家，就算站在马路上撂狠话大路朝天各回各家，最后还不是用同一把钥匙开同一个家门。

这场由丁小燕率先发动的冷战持续了三天四夜。第四天清晨，她一睁眼就发觉老男人又是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睡的，于是一胳膊肘捅过去：“起开！别靠着我，热！”

“不热，开空调了。”老男人迷迷糊糊又靠过来，“老婆我错了，咱们别再吵架了吧。你说的都对，以后教育裴裴的事情都按你的意思，我绝不再插手唱反调还不行吗？”

“你的意思是女儿今后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撒手不管了？”丁小燕踹他。

老男人也琢磨过来自己话里似有不妥，怏怏闭嘴继续蹭过来哄老婆：“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老婆老婆别生气了，来亲一个么么哒！”

丁小燕这么多天早就消气了，见他来哄正好顺坡下驴鸣金收兵，俩人蹭来蹭去擦枪走火，没一会儿就滚来滚去为二胎工程添砖加瓦去了——所以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老话还是挺真理的。

当天丁小燕因为种种原因迟到了半小时，挨完领导训斥灰溜溜回到办公室，就意外收到了顺丰送来的次晨达快递——一个长长的盒子，里面放了一束蓓蕾初绽的香水百合。

瞬间明白这又是老男人玩的浪漫把戏，丁小燕不慌不忙按快递单上的花店名字一搜，把花店官网来来回回翻了个遍，才一个电话拨过去打给老男人：

“每周一束鲜花，单品随机。三种套餐你订的哪个？”

“B套餐。老婆我也收到短信了，今天送的百合吧？好不好看香不香？”

“好看是好看，可是郭繁你工资卡都上交了，哪儿来的三百块闲钱买花？”丁小燕故作质问，听对面瞬间没声了，才软下语气，“咱们老夫老妻的用不着这套追小姑娘的花样，下次还是实用主义一点，给我买点白菜花韭菜花之类的吧，我给你和裴裴包饺子吃。”

听着对面连连承诺下班就去买，丁小燕翘着嘴角笑得甚是甜蜜，心想果然就像出嫁前妈妈言传身教的那样，夫妻吵架总有一个要先低头，这次你来下次我来，就当和美日子里不太平的小调剂，谁也不许真的记仇真的较真，否则就真的劳燕分飞没得回头咯！

5

自从有了女儿，丁小燕的注意力难免滴溜溜绕着女儿打转，这让备受冷落的老男人百爪挠心吃醋不少，整天琢磨着怎么跟女儿争宠把老婆的注意力夺回来。

恰逢邻居老张闹着跟老婆打离婚，老男人趁机以此为题开始兜圈子：“老婆，你看老张媳妇那么老实一个人，平时体贴入微对他多好，没想到竟然也能干出婚内出轨这种事。”

“嗯。”丁小燕陪着女儿玩拼图，随口应了声。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看那一家三口看起来多和美，结果闹到现在成什么样子，媳妇出轨、孩子不是亲生的，眼瞅就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什么家破人亡，少咒人家啊。”丁小燕斜了他一眼。

老男人干脆整个人蹭过去：“老婆，你难道就从不担心我出轨吗？”

“什么意思？”丁小燕转过脑袋终于正视他了。

“我们部门整天会餐，天天一起吃饭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别人的老婆都整天追着打电话查岗，就是从来不见你吃醋查岗担心我出轨外遇……”老男人说得甚是委屈，觉得危机感重重，“你是不是都不爱我不紧张我了？”

“我那是放心你，对你有一百个信心。”丁小燕闻言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再说就算我不相信你，还能不相信那帮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人家又不瞎，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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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燕我跟你说，你这样轻敌下去肯定会失去我的！”

“会吗？”丁小燕眼巴巴望着他。

“……不会。”老男人叹气，凑过去在她额头啄了一口。

“那我还有什么可疑神疑鬼的？”丁小燕低头继续找拼图，“我相信你，直到你辜负我信任的那一天。”

“可是人家老婆都电话查岗的……”老男人嘟囔着，像嫉妒别人得到水果糖的小孩子，不过见老婆不再搭理自己，也就怏怏闭嘴不再提了。

直到下次部门聚餐，他惊喜地接到了老婆的查岗电话，接通电话正准备接受甜蜜的审问，忽然就听电话那边说：“跟同事吃完赶紧回来，要是楼下盐酥鸡还没收摊给我带点鸡心上来么么哒！”

“……”

查岗也有个查岗样子，别这么敷衍了事好吗丁小燕同学！

6

生活的意外往往来得猝不及防，丁小燕凌晨两点半接到电话，迷迷糊糊听到妈妈的哭腔顿时整个人都惊醒了，放下电话赶紧推醒老男人：“快起来，我爸突发脑梗送医院了！”

老男人也是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边拿车钥匙边忙不迭安抚老婆：“别怕，咱们这就过去看看，脑梗送医及时没危险的，别怕别怕。”

丁小燕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是软的，但还是推开女儿房门，轻轻摇醒已经上了初中的女儿，告诉她自己跟爸爸去医院看姥爷，让她早上起来自己下楼吃早点。

北京大概也只有夜晚不会堵车，老男人带着她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又忙着跑前跑后缴费取化验单，还不忘抽出空来温言宽慰老婆和丈母娘。后来丁小燕爸爸住了几天院，也是老男人天天往医院跑，找个轮椅推着老丈人去各个科室检查，送饭擦身兼陪聊解闷，能干的不能干的通通都干了，惹得隔壁床老头和一众小护士不断夸赞这儿子真孝顺。

丁爸爸轻微脑梗导致说话不太利落，但还是屡屡带着得意和满足跟那帮病友炫耀：“我哪儿有那么好的儿子，这是我姑爷，比儿子还好还亲！”

这时候老男人往往只会憨憨地笑，继续任劳任怨伺候着老爷子洗脸洗脚，丁小燕站在旁边想插手都找不着机会。

“我说你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也伺候伺候我爸？”丁小燕私下里跟老男人小声抱怨，“你没看来来往往打量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好像我跟我妈都懒得管我爸，只有你一个姑爷对我爸上心似的……”

“她们那是嫉妒你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公！”老男人搂着她自恋地翘尾巴，“总之你就别管了，你爸还不就是我爸，咱俩谁伺候老爷子都一样，我可舍不得你动手受累，所以还是我来吧。”

听着这不是甜言蜜语胜似甜言蜜语的话，丁小燕一把年纪还是禁不住老脸一红，搂过他那颗不怎么长毛的脑袋使劲亲了一口：“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要不你怎么能看上我呢？”老男人也伸手环住她，大庭广众之下就虐起了单身狗，“所以以后你可得好好对我，我比你大那么多岁，回头老了病了瘫了就指着你伺候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丁小燕赶紧推开他，吐口水祛晦气，“你就算是七老八十也得是个健康的小老头！”

“然后跟你这个同样七老八十的小老太太拌嘴吵架儿孙满堂。”

女人都怕老，可经他这么一说，丁小燕忽然有点期待那种俩人七老八十后喝茶遛狗，坐着摇椅看夕阳的闲散生活。

就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无论生老病死还是岁月变迁都不再可怕。只要有他牵着自己的手，就有挥之不尽的岁月静好。

7

闺女上了大学就开始住校，家里一下子空了下来，这让丁小燕很不适应，整天五脊六兽的不知道干点什么才好，最后干脆拉着老男人一起把家里彻头彻尾大扫除了一次。

“哎老婆你快来看，我找到那本你说丢了的相册了！”老男人从柜子缝里扒拉出脏得满是灰毛的相册，赶忙捧着去献宝。

丁小燕找来抹布仔细擦干净，跟老男人坐在飘窗台面上一起翻照片。

相册很薄，照片只有二三十张，全是一水的沙滩比基尼照。

“瞧瞧你年轻时候，腰多细人多瘦。”老男人搂着她感叹，“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屠龙刀，果真半点没错。”

丁小燕一胳膊肘就捅了过去，“起码我曾经瘦过！你呢？那时候就水桶腰胖成猪！”

老男人占了好大便宜似的嘿嘿笑着不吭气了，好半天才老实交代起当年的事：“那会儿咱刚认识不久，你找我跟你同事们一起去海边玩，还都一水比基尼，你不知道我当时看你们换完衣服有多懵逼，心想卧槽这帮姑娘够开放的啊！我这血气方刚常年吃素的万一把持不住可怎么办！”

“难怪你当时死活不肯换泳裤，原来是怕暴露你的狼子野心！”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丁小燕笑得没心没肺。

那是他们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她跟几个同事想周末自驾游去趟北戴河，想来想去就抓了他当司机。

老男人当然半秒钟都不犹豫一口应下，美滋滋开着他的小捷达带上四个姑娘就一路浩浩荡荡杀向了北戴河。

短短两天出游将他细心体贴的暖男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次性就把她所有同事的好感度刷爆了，回来后一个个全倒戈到了老男人阵型，恨不得立马把她捆了给老男人送民政局去。

当然，这些事情她通通没跟老男人提过，以至于后来他为了打通她周围的朋友关系，各种请客讨好又花了不少冤枉钱。

满满一相册的照片，都是想起来就觉得幸福的回忆，照片里的她跟他手牵手沿着退潮线散步，照片里的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吓得惊叫连连，照片里的她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形象全无……

那些最初的记忆沉淀发酵至今，是足以让人沉沦迷醉一辈子的宝物。所以当初丁小燕坚决要洗印出这些照片，就是为了能留到现在，跟他相依相偎慢慢聊着从前的事。

8

办公室新分来的小姑娘也准备谈婚论嫁了，紧张兮兮地到处找已婚前辈们取经，轮到丁小燕这里就是：“我很爱他，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嫁他，万一将来后悔……”

“如果你还在考虑这个问题，那就别嫁了。”丁小燕不假思索打断她。

被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震惊了，小姑娘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

“既然你能问出这种问题，就说明你就没做好准备。”丁小燕说得分外斩钉截铁。

“可是他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他花了很多心思设计求婚，我们双方父母也都没意见……”

“可你还是试图找这么多依据来佐证自己。”丁小燕耐心说，“真正想嫁一个人是毫不犹豫的，不会考虑任何人意见，也不会衡量对比这段感情中谁比谁付出的是否持平，你只会听到自己心底有个迫不及待无法忽视的声音告诉你，就是这个人没错的，你愿意跟他一起慢慢变老，想要跟他携手过一辈子。”

爱情不过是荷尔蒙的冲动，时限一过就会淡去。婚姻却是平凡而普通的纽带，将两个人绑在一起成为对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既不轰轰烈烈也无狗血高潮，却滋滋有味少了谁都不完整。

就像那句歌词里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就像当初她和老男人谈婚论嫁之前，有次两人一起入住洱海畔的海景客栈，第二天晨光大现波光粼粼，她躺在老男人臂弯里醒来，抬头看见他沉睡中的侧脸，忽然就想到了这句歌词。

那一刻她忍不住倾身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我想要嫁给你，想要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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