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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短篇故事集

时间:2020-05-11

故事集怎么写

提示:本文共有 25198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51 分钟。

三十岁之前,福瑟林格不相信所谓 “奇迹 ”。正是在他大谈 什么奇迹是一种无稽之谈 的时候 ,他发现 了 自己的超常能力 。 当时,他正在一个叫做 “长龙”的小酒店里喝酒。 不管福瑟林格说什么 ,托德 比米什总会跟着唱反调,把他 逼得发急。只要福瑟林格一开 口,比米什便会说: “你是这么说 的 哦 !” 眼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个风尘仆仆的骑车人 ;酒 店老板考克斯 ;胖胖 的端茶倒 酒 的梅伯里奇小姐 。她背对着福 瑟林格先生,正洗着酒杯,其他人都望着他。 窝着对 比米什 的一肚子火 ,福瑟林格先生决定使一招给他 看看 。 “听着,比米什先生,”福瑟林格先生说。 “我们来明明白白 地理解一下什么 叫做奇迹 。那 是一种违背 自然规律 的、 由意志 的力量所完成 的事物 ,没有特殊 的意志 的力量就不会发生 的事 情 。” “你是这 么说 的哦 。”比米什 先生说 。 骑车人也表示 同意,而酒店老板未置可否。 “比方说,”福瑟林格说, “眼下就可以有一个奇迹。按照 自 然规律 ,这盏油灯是不可能上下倒一个个儿再继续点亮着 的,是 吗,比米什 “你说 的,不可 能 ,”比米什说 。 “那 你 呢 ?”福 瑟林 格 说 。“你 的意 思是 说 ?” “对 ,”比米 什 不 情 愿 地 答 道 。“不 可 能 的 。” “很 好 ,”福 瑟林 格 先生 说 。“然 后 ,就 有 一 个 人 出现 了,也许 就是我,也许就站在这儿,冲着这盏灯,就像我这样,集中我所有 的意志力,说 ‘上下倒一个个儿 ,不要 打碎 ,依然 点亮着 ,稳 稳地燃烧着 ,嗨 !” 这足 以让每个人都发 出一声 “嗨 ”所 有 的人 都 看 到 了这 叫 人难 以置信的一幕 。那盏灯在空中颠倒过来 ,灯火朝下,平稳地 燃烧着,跟任何一盏灯一样的稳当。 福瑟林格先生站在那儿,一根手指 向外伸直着 ,一脸不安地 等待着 油灯砸碎 。坐在灯旁 的那个骑车人 ,把头低下 ,跳开身 去 。每个人都跳 了起来 。梅伯里奇小姐转过 身来 ,发 出尖 叫。 那盏灯在空 中悬 了近三秒钟 。福瑟林格先生发 出了一声痛苦 的 低吟。 “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后退了一步,那灯突然掉了下 来 ,砸 在 地 上 ,熄 了。 还好,它有一个金属的罩子,要不然 ,这儿整个地方都得着 火 了。考克斯先生第一个开 口说话 ,而他话里 的意思是福瑟林 格先生太蠢 了。福 瑟林格本人也被发生 的这一切惊呆 了。接下 来 的谈话无法解释这件事 ,而大家都非常赞 同考克斯先生 的评 价 。每个人都在责备福瑟林格这套傻瓜把戏 。他 自己也被弄糊 涂了,附和着他们的结论。 他 回家去了,脸涨得通红,兴奋不 已。一路走着 ,对经过 的 十盏路灯 中的任何一盏都紧张兮兮地 瞧着 。直到他 回到小小 的 卧室里 ,才得 以头脑清醒地 问 自己:“究竟发生 了什么事 ?” 他脱 了鞋 ,两手插在 口袋里坐到床上 ,说 了第十七遍 “我 并不真想把那玩艺儿倒过个儿来 。”这 时候他想 了起来 ,就在 他 念 “咒语 ”的时候 ,他 对 自己说 到 的东西运 用 了意 志 的力 量 。对 于整个过程 ,他 的思路还不太清楚 ,不过 ,他决定再做 一次试验 。 虽然他觉得 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傻,可他还是指着蜡烛 ,集 中 起意念。 “向上升起来,”他说。一下子,他不再觉得 自己傻了。 那蜡烛确实升 了起来 ,在空中悬了一会儿,随后 ,啪的一下掉在 他的桌子上,令他陷人黑暗。 有一会儿 ,福 瑟林格就坐在黑暗之 中,完完全全地 一动不 动。 “确实发生了,”他说。 “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我都弄不清 楚。”他不太高兴地开始在 口袋里摸索火柴 。可一根都找不到, 他站起来,在桌子上摸着。 “但愿我能有一根火柴。”他说。他又 试 图在外衣里摸找 ,可那儿也没有 ,而这时他忽然想到,也许 “奇 迹 ”也可 以在火柴上发生 。他伸 出一只手 , “给我在那只手上放 一根火柴 。”他说 。他觉着有一样很轻 的东西落到 了手上手指 收拢起来触到 了一根火柴 划 了几次都没能划亮之后 ,他把火柴扔了。然后,他忽然想 到,也许他可 以运用意志力把蜡烛点亮 。他这么做了,真 的看到 它在 桌上亮 了起来 。 他飞 快地握住它 ,蜡烛又熄 了。他 的思路 打开了,又把蜡烛放 回到原来的地方 。 “来,亮起来,”福瑟林格 说 ,立刻 ,蜡烛又着了。他盯着蜡烛看 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了镜 子里 自己的眼睛 。 “再来点儿什么奇迹呢?”福瑟林格对着 自己的影像说。 接下去,福瑟林格的思路有点儿乱 。按照他 的理解 ,他只要 用意志力去支配事物就行 了。初步 的试验之后 ,他想要再进一 步试一试 。他把 一张纸抬升 了起来 ,把一杯水变成粉色再变成 绿色,又给 自己弄 了把新牙刷 。到了凌晨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事 实:他 的意志力非 同寻常而且极强 。初步发现所带来 的恐惧,现 在又夹杂 了一些 自豪感和想到 的种种好处 。他 听见教堂 的钟敲 了一下,他开始脱去衣服 以赶紧上床睡觉 。他没有想过 ,也许他 可 以用他 的这一 能力摆脱第二天他 的那些任务 。他在 费力地脱 着衣服的时候,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把我弄到床上去。”他说, 发现 自己真的在床上了。 “给我脱衣裳。”他加了一句。然后,觉 得床 褥有 点儿发冷 ,他 马上说 ,“给我 穿上软 软 的羊毛 睡衣 ,噢 !” 他无 比舒适地说。 “现在,让我美美地睡一觉……” 他在通常的时间醒了过来,早餐 的过程 中他始终若有所思。 他担心他 的经历是不是一个梦 。最后,他 的注意力又转到小心翼 翼 的试验上去 了。譬如 ,早饭他 吃 了三个蛋 ;两个是房东太太 给 的,是好鸡 蛋 ,不过是店里 买来 的;另外一个更好 ,是用他 非凡 的意志力生 出来 、煮熟 、送进 嘴里 的。他很兴奋 ,匆匆忙 忙地赶去上班 。整整一天 ,因为这惊人 的感知 ,他什么活儿都 干不成 了,不过没关系 ,在最后 的十分钟之 内,他用奇迹完成 了一切 工作 。 随着这一天的过去,他 的想法也 已经 由疑惑变成了欣喜,虽 然酒店里所发生 的一切 也 已经传到 了一些朋友 的耳朵里并且 引 起 了一些对他 的玩笑话 。显然 ,在举起 易碎 的物件 时他还 必须 小心翼翼,而在其他方面,意志力所到之处,他 已经越来越得心 应手 了。他给 自己弄来些新玩 艺儿 以增加个人财产 ,不过他也 明白一定得谨慎从事 。别人可能会怀疑这些东西的来路 的。 吃过晚饭 ,他外出沿着一条小巷来到煤气厂附近 ,想再私下 里试几招 。 可能他 的计划缺乏一点儿独创性 ,因为,除了他 的意志力之 外 ,福瑟林格 先生并不是一个 不 同凡响 的人 。他把手杖戳进地 里 ,命令这么一段干木头长 出花来 。立刻,空气 中充满 了玫瑰 的 芬芳,他划亮了一根火柴 ,看见他那美丽的奇迹果真被实现了。 身后传来 的脚 步声打断 了他 的 自我 陶醉 。他怕别人会发现他 的 这种 能耐 ,于是就慌 忙对手杖 说:“走 回去 。”而其 实他 是想说“变 回去。”当然,他搞糊涂了。手杖飞快地 向后退去,接着,从后面 走上来 的那个人生气地大叫了一声, “你这个笨蛋,你把玫瑰花 枝扔谁 呐 ?”还 骂 了句脏话 。 “对不起 。”福瑟林格先生说。他看清楚了,赶上来 的是温 奇 ,三个警察之一。 “嗨 ,你 这 么 做 是 什 么 意 思 ?”那 警 察 问。“啊 ,是 你 啊 ,在 长 龙酒店 打碎灯 的就是你 ,是 吗 ?” “我这么做没什么意思,”福瑟林格先生说。 “什么意思也没 有 。” “那你干嘛要这么做 ?你不知道手杖会打伤人 吗?你干嘛 要这 么做 ?” 一下子 ,福瑟林格还真弄不清他为什么那么做 了。他 的沉 默激怒 了温奇先生 。 “年轻人,这一次你是在袭击警察 。这就是 你做 的事 。” “听我说 ,温奇先生 ,”福 瑟林格 先生又 气又窘地说 ,“我很抱 歉 ,事实是这样 的 ” “哦 ?” 他 没什 么可 说 的,只有 如实相 告:“我 正在 创 造奇迹 。”他 想 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来说,可又做不到。 “创造 奇 !听着 !别说什 么傻话 。创造 奇迹 ,真是 的 ! 奇迹 !真滑稽 !你 自己就不相信什么奇迹 ……事实上 ,这是你 的另一套傻瓜把戏 。我现在告诉你 ” 不过,福瑟林格先生再也没听到温奇先生打算跟他说 的话 。 他意识到 ,他等于把这个宝 贝秘密 向全世界公开 了。他暴怒起 来 ,又 快 又 狠 地 冲 着 这 个 警察 发起 火 来 。“听着 ,”他 说 ,“我 受够 了。我来让你看看我的傻瓜把戏 。见鬼去吧 !这就去 !” 于是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福瑟林格先生那天晚上再也没有表演什么奇迹 ,也没 费神 去查看他那开花手杖 的下落 。他 回到城里,感到害怕,默默地走 进 卧室 。“天 哪 !”他 说 ,“这 是 一 种 强 有 力 的天 赋 极 其有 力 的天赋 。我也没想要那 么厉害 。真 的没有 ……我不知道鬼到底 是什 么样 的。” 他坐在床上脱鞋子 。他有 了个快活 的念头 ,就把那警察挪 到 了圣弗 朗西斯科 ,然后上床 睡觉 。一 晚上他梦见 的都是温奇 的盛怒 。 第二天 ,福瑟林格 听到两条有趣 的新 闻。有人在戈姆 肖特 先生的私宅附近种 了非常漂亮的爬藤玫瑰,另外,大家都在找温 奇警 官。 一整天,福瑟林格先生都若有所思,除了帮帮温奇之外也没 有再耍什么奇迹,另外,他还依靠奇迹及时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 他那么地心事重重 ,以至好几个人都 因此开他玩笑 。绝大多数 时间他是在想温奇。 周 日晚上他去 了教堂 ,而叫人奇怪的是,迈迪戈先生讲到了 “不合法 的事情 ”。福瑟林格先生突然决定把 自己的这种能力告 诉迈迪戈先生,并征求他的意见。 迈迪戈先生是一个容 易激动 的瘦个儿 ,长着长长 的脖子 。 当这个年轻人要求和他谈谈 时,他显得很高兴 。他把福 瑟林格 引进书房,让他舒舒服服地坐下,然后,他 自己站在壁炉跟前,问 他有何贵干 。 起初,福瑟林格觉得谈这个话题还有点儿困难 。 “迈迪戈先 生,你几乎都不会相信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 他试着提了个 问题,问起梅迪奇先生对奇迹的看法 。 “恐怕你不会相信,”福瑟林格说, “有些普普通通的人 譬如我 自己 身体 内可能有某种奇特的东西,使他可 以凭意 志力行事 。” “很可能的,”迈迪戈先生说, “也许,很可能有这么一种情 形 。” “要是我可 以在这儿试一下的话 ,我想我能做一个实验给你 看看 。”福瑟林格先生说, “比如,现在桌上有一个香烟罐。我很 想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奇迹 。迈迪戈先生,请等一下。” 他指着那个香烟罐说:“变成一盆花 。” 那个烟罐听从 了吩咐。 看到这个变化 ,迈迪戈先生猛地跳了起来,站在那儿,看看 福瑟林格 ,又看看花,一言不发 。一会儿,他俯下身闻一 闻那些 花,花儿又新鲜又漂亮。然后,他又看着福瑟林格 。 “你是 怎么做 的 ?”他 问。 福 瑟林格 先生说:“我 刚才说 了 就是那样 。这是不是奇 迹 ,不然 ,它算是什么呢?你觉得我出了什么 问题呢?我想 问的 就是这些 ” “这是极其不 同寻常的事情 。” “而 个星期我还 不知道 自己能做这样 的事情 。这种 能力 是突然而至 的。恐怕是我 的意志有 点儿特别 ,我所能理解 的就 到此为止了。” “是不是只有这么一招?除了这个,你还能不能再干别的?” “噢,可 以。”福 瑟林 格 先生 说 ,“差 不 多什 么都可 以。”他 想 了 想 。“听着 !”他 手 一 指 ,“变 成 一 缸 鱼 。你 看 见 了 ,迈 迪 戈 先 生 ?” “不可思议 。真是无法相信 。你真是极其地不 同寻常…… 可是 ” “我 能把 它变成任 何 东西 ,”福 瑟林格 先生说 ,“听着 ,变成一 只鸟,好吗?” 一眨眼的工夫,一只蓝鸟在房 间里飞开 了,每次飞近迈迪戈 先生时,他还不得不低一低头。 “停住,停在那儿好吗?”福瑟林 格先生说 。而那 只鸟就一动不动地悬在 半空 。 “我可 以把它变 回一盆花 ,”他说 。把那只鸟放到桌上之后 ,他果然把它变成 了 一盆花 。 “我想,你马上就会想要抽烟了。”说着他又把它变成了 香烟罐 。 迈迪戈先生看着所有这些变化 时一直 小声惊 叹着 ,可一直 都没说话 。他小心地拿起香烟罐 ,仔细检查着 ,又把它放 回到桌 上 。“哦 !”这 是他 表 达 感 受 的唯一 的一个 字 。 “现在 ,在这些实验之后 ,再来跟你解释我所要 问你 的内容 就 比较简单了。”福瑟林格先生说,然后就把经过原原本本讲给 了迈迪戈先生听,从小酒店 的灯讲起 ,其间,好几次提到温奇 。 迈迪戈先生很仔细地 听着 ,当福瑟林格提到第三 只鸡 蛋 的时候 他打断 了他 的话: “这是可能存在的,”迈迪戈说, “可还是让人吃惊。这种创 造奇迹 的能力是一种天赋 ,罕见的天赋 。对 对 。接着说 ,接 着说 。” 福瑟林格先生说起了温奇 。 “这是最叫我心神不宁的,”他 说, “我主要是想从你这儿得到有关温奇的忠告。当然,他现在在 圣弗朗西斯科 不管圣弗 朗西斯科这地方在 哪儿 可 对 于 我们俩来说就有点儿难 了,迈迪戈先生 。我不知道 ,他对于已经 发生的这一切会怎么想,他肯定会很生我的气 。也许,他正时刻 准备着动身回来揍我呢。当我想到这件事,每隔几个小时,就会 用意志力把他弄 回去一点 。可这件事情他是不会 明白的,他肯 定对我恨之入骨;而且,当然,每次他买返回的车票又得花一笔 钱 。我 已经对他尽力 了。在我把他弄到圣弗朗西斯科之前 ,我 曾想过 要是地狱里真像传说 的那么热的话 他 的衣服可 能 已经烧坏 了。所 以,我一想到这点,就赶紧用意志力给他穿上 些新衣裳 。可你知道,我还是身陷困境 ” 迈迪戈先生表情严肃 。 “是啊,这是一件棘手 的事情 。你怎 么来 了结它 呢 ?”他很 困惑 。 “不过,我们先撇开温奇一会儿,再谈谈整个这件事,”迈迪 戈先生继续说。 “我觉得 ,这根本谈不上是犯罪 。不是,这只不 过是奇迹 ,最高级 的奇迹 。” 他开始来 回走动 。福 瑟林格先生手臂放在桌上 ,头枕在臂 上,看上去很忧虑。 “我不知道我该对温奇做些什么。”他说。 “要 是你 能创 造 奇迹 ,”迈 迪 戈 先生 说 ,“你 就 能找 到解 决温 奇 问题 的办法 。我亲 爱 的先生 ,你是一个最重要 的人 一 个 有着最令人吃惊 的可能性 的人 。你能做 的事情……” “对 ,我 也 已经 想 到过 一、两 件 事 了。”福 瑟林 格 先生 说 ,“可 我想 ,最好还是先 问问别人 。” “不错,”迈迪戈先生说。他停下来看着福瑟林格, “这几乎 是一种无穷 的天赋 。我们来测一测你 的能力 。它们是不是真是 …看看它们是否真像它们看上去的那样。” 于是,尽管令人难 以置信 ,可是,一八九六年十一月十 日那 个星期天 的晚上 ,在这个 小书房里 , 由于迈迪戈先生 的竭力劝 说 ,福 瑟林格先生表演起创奇迹来 。读者 的注 意力特别会放到 这一个 日期上。他会反驳 ,也许 已经在反驳了:这篇故事当中有 几个地方是不可能的,如果这些事情真 的发生过 ,那么,很久很 久 以前就应该登过报 了。接下来 的一些细节尤其 叫人难 以接受。 因为它们意味着 ,读者肯定 已经在过去死于暴力 了。而事实上 , 读者确实死 了。本篇故事 的下半部分会完全叙述清楚 ,而每一 个 明理 的读者都会接受这一事实 。 福瑟林格先生所表演 的第 一个奇迹是 以杯子等 小东西作为 道具 的。他和迈迪戈先生做完 了好些这种表演之后 ,他们 的威 力感加强了,想象力也增长 了,就想要做一些更伟大 的事情 。第 一个较大 的奇迹跟 吃饭有关 ,是迈迪戈 先生启发福瑟林格 先生 的。这顿饭可不太好 ,迈迪戈先生说起它的时候显得很懊悔,这 时,福瑟林格先生看到了他的机会。 “迈 迪戈 先生 ,你难 道 不觉得 ,”他说 ,“我 ” “亲爱的福瑟林格 !不不不,我当然不想要你那样做。” 福瑟林格先生把手一挥 。 “我们吃点儿什么?”他问,迈迪戈 先生 点的菜总算使这顿晚饭 比较像样 了些 。 晚饭吃了很长时间,两个人作为地位平等的人谈着话 。 “顺 便说一句 ,”福 瑟林 格 先生说 ,“也许我 能帮你 改善一下伙食 。”他 往嘴里送 了口菜 。 “我想,我可 以在你 的管家 明钦太太身上创一 个奇迹 。我可 以让她变成一个更好的女人。” 迈迪戈先生放下杯子 ,显得很疑惑。 “她这个人你知道的, 很怕麻烦 的啊 ,福瑟林格先生 。而且 事 实 上 现 在 已经 过十一点了,她可能 已经上床睡觉 。” 福瑟林格先生考虑了一下这些反对理 由。 “我不懂 ,干嘛不 可 以在她睡着的时候干呢。” 迈迪戈先生还是反对这个建议 ,但过 了一会儿就让步 了。 福瑟林格先生发 出了命令 ,两个人接着 吃饭 ,有 点急切地 盼望 着 。在他们说起 明钦太太 的时候,楼上传来一连 串混乱 的声音 。 迈迪戈先生匆匆忙忙地 离开 了房 间。福 瑟林格先生 听见他 叫着 管家的名字,他的脚步轻轻地往楼上她那儿去了。 过 了一小会儿 ,迈迪戈先生 回来 了,脸上微笑着 。 “太棒 了 !”他 说 ,“太 棒 了 !” 他开始在房 间里来 回踱步 。 “可怜 的女人 !一个非常非常 好 的变化 !她从睡梦 当中起 了床 ,打碎 了盆子里 的一瓶烈酒 。 透过 门缝 ,她居然也承认是她弄 的 。也许这是发生美妙 的可能 性 的一个开端 。要是我们可 以让她身 出现美妙的变化……” “还有 ,在 温奇 身上 ”福瑟林格说 。 迈迪戈 先生把温奇这方面 的难处撇到 了一边 ,提 了一些妙 不可言的建议 。这些建议和本篇故事无关,只需要说 明一点:这 些建议包罗 万象 。也无 需说 明它们又是如何被 一 一 变 成 现 实 的,那是一些叫人叹为观止的变化 。午夜过后 ,迈迪戈先生和福 瑟林格先生来到了室外的月光下,迈迪戈先生挥动着双臂,福瑟 林格 先生对 自己的伟 大能力也不再有惶惶然 的感觉 。他们把所 有 的醉鬼都变成 了好人 ;把 烈酒都变成 了水 。他们 改进 了铁路 状况 ,也改善 了独树 山的土质 ,还打算看一看如何来处理南桥 的 断裂了的部分。 “这个地方,”迈迪戈先生说, “到明天就焕然一 新 了。大家会多么惊讶又多么感激啊 !”正在这时,教堂的钟敲 了三下 。 “哦 !”福瑟林格说, “三点了!我得回家了。八点我还得上 班 。而且 ……” “我们才开了个头,”迈迪戈先生说,充满着对于无穷意志力 的喜悦 。 “我们才 刚刚开始 。想一想我们 正在做 的这些好事 。 人们醒来之后 ” “可是 ”福瑟林格先生说。 迈迪戈先生突然攥住他 的胳膊 。 目光明亮而狂热 。 “亲 爱 的,”他说 ,“别忙着走。 看 !”他 指 着 月 亮 。“让 它 停 下 来 !”他 说 。“干 嘛 不这 么做 呢 福瑟林格先生望着那一轮满月 “那太过份 了,”他说 。 “为什 么 不 呢 ?”迈 迪 戈 先生 说 ,“月 亮 当然 不会 停 ,你 知道 , 你停下的是地球 的转动 。时间停止 了。这没什么错 。” “嗯 哼 !”福 瑟 林 格 先生 说 ,“好 吧 ,我 试 试 !” 他 裹 紧 外 套 ,对 旋 转 着 的地 球 开 了 口。“停 下来 ,好 吗 ?”福 瑟林 格 先生说 。 立刻 ,他头冲下以每分钟几十英里的速度在空中飞了起来 。 虽然他在一 圈又一 圈地旋转着 ,他仍然在思考着 因为 思 考 着 是很美妙 的,他 的思路有时候慢,有时候又像光那么快 。他想 了 一会 儿 以后 ,运用起意志力来 。 “让我安全地不受伤害地着 陆 吧。不管发生什么事,请让我安全地不受伤害地着陆吧。” 他的意志力运用得还算及时,因为,他的衣服 由于在空中高 速运动而生热 ,已经开始烧 了起来 。他落在某一块新翻过 的土 地上 。有一大堆东西 ,很像是先前矗立在集市广场 中央 的那座 钟楼,撞在他附近 的地面上砸得粉碎 。一头牛飞过来 ,撞在大石 块上,像鸡蛋一样地碎裂开 。他听到一声巨响,相 比这个声音 , 他 以前所 听到过 的最强烈 的声音简直轻得就跟尘埃落地一样 。 地上空中刮着狂风 ,因此他都无法抬头看 。有一段时间,他几乎 透不过气来 ,根本无从判断 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也不知道发生 了 什 么事 。 “天 哪 !”他 说 ,“我 差 点儿 就 死了 !出 了什 么 事 了 ?暴 雨 雷 电 !刚才还是一个 晴朗的夜晚 。多大 的风啊 !是迈迪戈 的错 。 要是我再继续这么做,可能会惹出吓人的事故来 。” “迈迪戈在 哪儿 ?” 他尽可能地环顾 四周,一切都显得极其陌生。 “天空依 旧,” 福瑟林格先生说 , “那也就是说一切差不多都还是老样子 。头顶 上有月亮,跟 以前一样,明亮如中午 ,可别 的呢?村子在哪儿 ? 一切 的一切都在哪儿 ?风是怎么刮起来 的呢 ?我 并没有命令刮 风啊 。” 福瑟林格先生挣扎着,但是站不住,只能坐在原地不动。 狂风裹挟着尘土使人 除 了灰土和废墟之外什么也看 不见 。 没有树 ,没有房子 ,没有熟悉的轮廓,只有一片混乱和越来越大 的暴风 雨 。 你们知道,福瑟林格先生让地球停止转动 的时候 ,并没有提 及地面上 的东西 。而地球 是那么飞速旋转着 的,地面上有些部 分差不多是 以每小时一千多英里 的速度运行着 ;在英格兰 ,速度 大概是每小时五百多英里 。因此 ,村庄、迈迪戈先生、福瑟林格 先生等所有 的人和东西都 以每秒大约九英里 的速度猛地被 向前 甩 去 也就是说 ,比从枪里发射出去还快。而且 ,每一个人, 每一种生物 ,每幢房子 以及每一棵树 世上 我们所 知道 的一 切 都彻底地被毁 了。就是这么回事 。 这些,福瑟林格先生还不完全 明白。不过他知道 ,他 的奇迹 闯了祸 了,也就油然生 出对奇迹 的痛恨 。现在 ,他处于一片漆黑 之 中,因为月亮被集结 的云遮住 了。天地 间充斥着风雨 的怒 吼 声,水像一堵墙似地 向他涌来 。 “迈迪戈 !”暴风雨中福瑟林格的喊声是那么微弱, “到这儿 来 ! 迈 迪 戈 !” “停 止 !”福 瑟林格 先生对着汹 涌而来 的水流 叫道 ,“哦,停 下 来 !” “等一 等 ,”福 瑟林格 先生对暴 雨雷 电说 ,“稍微停一停 ,让我 理一理思路……现在我该怎么办?”他说, “我该做什么?哦,但 愿迈迪戈在这儿。” “我知道 了,”福瑟林格 先生说 ,这一次 ,让我们 来 弄妥 吧。” 他呆在原地不动,急切地想使一切归于原位 。 “哦 !”他说 。“在我说 ‘变 ’之前 ,我 所命令 的一切 都不要发 生……哦,但愿先前我就想到这一点 !” 他在怒 吼的风 中提 高 了声音 ,愈来愈响地 叫喊着试 图想听 见 自己的话,不过没用 。 “好 !记住我刚才说的。首先,在我所 有 的命令付诸实现之后 ,让我丧失创造奇迹 的能力吧;让我的意 志力跟其他任何人一样吧,让所有这些危险的奇迹都停止 ,我不 喜欢它们 。这是第 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 让我 回到奇迹开始 之前;让一切都跟那盏灯上下颠倒之前一样 。这是件大事 ,不过 也是最后 的一件 了。明 白吗 ?别再有奇迹 了,一切就像 我 回到长龙酒店喝酒之前一样 。好 了 !就这样 。” 他 把 手指插 进 地 里 ,闭上 眼睛 ,说:“变 !” 一切都彻底静止 了 他知道 自己站了起来。 “你是这 么说 的哦 。”一个 声音传来 。 他睁开眼睛。他在酒店里 ,和托德 比米什争论着奇迹 。他 觉得忘 了什么大事 ,这种感觉一瞬间就过去了。你看 ,除了他失 去意志力这点之外,一切照旧;所 以他 的思想和记性就跟故事开 始时一样 。所 以,这儿所讲的一切 ,到这天为止这儿所讲 的一切 他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当然,其中有一条,他不信奇迹。 “我 告诉 你 ,不可 能发生奇迹 ,”他 说 ,“而 目我准备来证 实这 一 点 。” “那 是你 的想法 ,”比米什说 ,“可 以的话你就来证 实 吧。” “听着 ,比米什 先生 ,”福 瑟林格 先生说 ,“我 们来 明明 白白地 理解一下什么叫做奇迹……” 百万富翁模特 奥斯卡 王尔德 除非你有钱 ,要不然,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穷人嘛,就应该 实 际一点,平 常一点 。有钱可要 比漂亮管用 。这都是现代生活 中至关重要的真理 ,可惜 ,休吉 厄斯金从来都没有认识 到 。可 怜 的休吉 !在我们看来,应该承认 ,他这个人无足轻重 ,从来也 没有说过一句睿智 的话 ,甚至 ,连一句刻毒 的话 也没说过 。不 过,他长得真是无可挑剔,褐色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灰色的眼 睛 。男人和女人都 同样 喜欢他 。除了不会赚钱 ,他倒是具备其 他一切素质 。他父亲 留给他 的全部遗产就是一柄剑和全套十五 册的 《半岛战争史》。休吉把剑挂在镜子上,把书搁在书架里,靠 他 的一个老姑妈每年供他两百英镑过活 。他什么活都干过 。他 做过六个月的股票 ,可是,置身于那些经验丰富的人 中间,他怎 么会成功呢 ?他又 当过半年 多 的茶 叶商 ,不过很快就厌倦 了。 然后,他又试过卖酒,结果也是无功而返 。最终,他成 了一个废 物,一个有着漂亮面孔而没有职业的快活无用 的年轻人。 更加糟糕 的是 ,他居然还恋爱了。所爱的姑娘名叫劳拉 默 顿,她父亲先前是一名军官,在印度服役期间,不仅弄垮了身体, 还弄坏 了脾气 。从此再也没有找 回他 的好身体和好脾气 。劳拉 很爱休 吉 ,休 吉也为她倾倒 。他们俩是伦敦街头最漂亮 的一对 儿,只可惜都没钱 。劳拉 的父亲虽然也挺喜欢休吉,可是听不得 他俩订婚 。 “小伙子,等你攒足了一万英镑,再来跟我商量这件事吧。” 老头儿 曾经这么说 。那段 日子里,休吉总是一脸 的愁云,只好跑 到劳拉那里,寻求安慰。 一天上午 ,在去劳拉家所在 的荷兰公园的路上 ,他顺道看望 了一下好朋友艾伦 特雷沃 尔 。特雷沃尔是个画家 。是啊 ,现在 人人都 自称画家 。不过 ,他还真算得上是艺术家 ,艺术家还是 比 较少见的吧。他这个人满脸雀斑,留着粗硬 的红胡子,性格怪异 粗鲁 。可是,一旦拿起画笔,就成 了一位大师。他 的画往往很快 就会被人看 中,买走 。应该承认,当初,休吉正是因为他 的这种 个人魅力而深受吸引。 “画家么,就应该结识那些长得漂亮,看 上去有艺术性愉悦的人 ,”特雷沃尔一直说 , “还有那些交谈起 来让人感觉悠 闲的人 。世界 的主宰是那些穿着体面 的男人和长 相可爱 的女人 至少,应该是这样的人 。”随着他对休吉的了 解不断加深,他喜欢上了他明朗、快活的脾性,和那种慷慨大度、 粗枝大叶的性格,以致于随时欢迎休吉的来访 。 休 吉一进 门,就发现特雷沃尔 的新作 已接近尾声 。那 是一 幅真人大小 的作 品,画 的是一个乞丐 。乞丐本人正站在房 间角 落一个 凸起 的类似 舞 台一样 的地方 。那是一个干瘪 的满脸皱纹 的老头儿 ,神情悲哀 。肩上搭着一件粗劣 的棕色上衣 ,千疮 百 孔 ,他 的那双大靴子也是 旧得补 了又补 。老头儿一手拄着一根 粗糙蹩脚 的手杖 ,一手捏着一顶 旧得不成样子的帽子,向前伸着 讨钱 。 “好一个叫人惊叹的模特儿啊 !”休吉一边跟他的朋友握手, 一边小声感 叹。 “一个叫人惊叹的模特儿 !”特雷沃尔大声地说, “我真应该 这么想 。这样 的乞丐可不是每 天都碰得上 的 。天哪 !伦勃 朗会 为他作幅什么样的画呢 !” “可怜的老头儿 !”休吉说, “他的脸多么愁苦 !不过,我估 计 ,对你们这些画家来说 ,这 张脸很有价值 !” “那当然,”特雷沃尔答道, “你总不见得希望乞丐会有一张 快活 的脸 吧 !” “做你的模特儿,能得多少钱?”休吉找了一张舒服一点儿的 椅子坐下,问道。 “一小 时一先令 。” “这 幅画你能卖 多少钱 ,艾伦 ?” “哦 ,两千 吧 。” “英 镑 吗 ?” “不 ,几尼 。画家、诗 人 和 医生 总是 以几 尼 结算 的 。” “我 觉得 ,模 特 儿应 该跟你分 成 ,”休 吉笑着大声 说道 ,“他们 和你一样 辛苦 。” “荒唐荒唐 !想想看,我得整天整天地站在画前,一笔一笔 往上涂 。你说起来当然容易,可我告诉你 ,艺术有时候跟体力活 儿一样 。好 了,不许再说话了,我忙得很 。抽支烟,可别再说话 了 。” 过 了一会儿,仆人走了进来,告诉特雷沃尔做画框的工匠有 话跟他说 。 “休 吉 ,别 走 ,”特 雷沃 尔说 ,“我 马上 回来 。” 趁特雷沃尔走开的当口,那乞丐也在身后 的木椅上坐下,休 息一会 儿 。他显得那么愁苦 ,休 吉顿生 同情 。他在 口袋里摸索 着 ,想找点儿钱 。可总共找到不过一英镑再加上几便士 。 “可怜 的老头儿,”他心想, “他比我更需要钱。不过,接下来的一两个 星期里,我 自己可没什么钱花了。”他走过去,把一英镑轻轻放进 那个乞丐的手里 。 老头儿惊跳起来,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谢谢您,先生。”他 说 ,“谢 谢 您 。” 不一会儿,特雷沃尔回来 了,休吉就告辞 了,还 因为刚才所 做 的事情有 点儿脸红 。随后 的一整天他都和劳拉在一起 ,听她 疼惜地 怪他把钱给了别人,自己不得不走回家。 晚上十一点钟左右,他去了 “调色板俱乐部”,看见特雷沃尔 独 自一人坐在吸烟室里。 “怎么 ,画完 了,艾伦 ?”他 一边 问,一边 点 了支烟 。 “画完 了,画框 也 安上去 了,我 的伙 计 。”特 雷沃 尔说 ,“哎 ,顺 便说一句 ,那个模特儿老头好像很喜欢你,我不得不跟他讲了许 多有关你 的事情 你是谁 ,住哪儿 ,如何谋生 ,有什么愿望 “亲爱的艾伦,”休吉叫起来, “我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很有可 能看 见他在那 儿等着我 啊 。不过 当然啦 ,你也只是开开玩 笑而 已。可怜 的老头儿 !真想替他做些什么 ,有人这 么悲苦真是可 怕 。我家里还有很多 旧衣服 你说他会不会想挑上几件 ?他 的衣服都破得不像样 了。” “可那样看上去才好啊 !”特雷沃尔说。 “我才不要他穿上什 么好衣服来做我的模特儿。不过,我会 向他转达你的好意的。” “艾伦 ,”休 吉正色道 ,“你们 画家都 很冷酷 。” “画家 的心就是他 的头脑 ,”特 雷沃尔 回敬道 ,“而且 ,我们 的 任务是反映我们所观察到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去美化它 。好吧, 跟我说说劳拉吧,她怎么样?那老头儿对她也很有兴趣呢 !”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你还跟他提起了劳拉吧。”休吉说 “当然我跟他提 了,我还说起了那个不通人情的父亲 ,可爱 的劳拉和那一万英镑 。” “你把我的私事都告诉那个乞丐老头儿了?”休吉嚷了起来, 脸涨得通红,有点儿生气 。 “我亲爱的伙计,”特雷沃尔微笑起来, “你所谓的那个乞丐 老头儿 ,实 际上是全欧洲最有钱 的富翁之一 。他 能 明天就 买下 整个伦敦 。他在每个 国家 的首都都有一 幢房子 ,他用金盘子 吃 饭 ,要是他愿 意 ,甚至可 以阻止俄 国参 战。” “你 到底在 说什 么呀 !”休 吉嚷道 。 “我是说,”特雷沃尔回答, “今天你见到的那个老头儿就是 豪斯 贝格男 爵。他跟我是老交情 了,我所有 的画啊什么 的都是 他买走 的。一个月之前,他要我把他画成一个乞丐,我有什么办 法 ?那些有钱人你也是知道 的,而且 ,我还得说他穿上破衣裳还 真好看 。” “豪 斯 贝格 男 爵 !”休 吉 大 叫一 声 。“天 哪 !我 还 给 了他 一 英 镑 !”他瘫坐在椅子里 ,惊 呆 了。 “给了他一英镑 !”特雷沃尔嚷道,并爆发出一声大笑。 “伙 计,你可再也拿不回来 ” “我 想你早 该告诉我 了,艾伦 ,”休 吉有 点儿恼火 ,“也不 至于 让我出这样的洋相 。” “休 吉 ,”特 雷 沃 尔 说 ,“首 先 ,我 无 论 如 何 也 没有 想 到 ,你 会 这么 随随便便地到处施舍 。要是你去吻一个漂亮模特儿 ,我能 理解;可是,你居然把钱 给了 一个丑老头儿 ,我就弄不懂 了。再 说 ,当时你进来 的时候,我拿不准他是不是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名 字 。你也看到了,当时他穿得不太体面 。” “他肯定把我当成傻瓜了。”休吉说。 “没有 啊 ,你走了 之后 ,他 兴致好极 了,一直 忍不住要笑 ,不 停地搓着他那双苍老 的手 。我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对你那么有兴 趣 ,现在 明白了。休吉,他会用你给 的钱的,他会每个月给你一 点儿回报,把这事儿当作茶余饭后的美妙谈资。” “我 真是个 倒霉 蛋儿 ,”休 吉说 ,“现在我最好还 是 睡觉去 吧 。 亲爱的艾伦 ,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说 出去,不然 ,让别人知道 的 话我实在没脸见人了。” “傻话,休吉 !这是件好事,说明你善 良。哎,别忙着走,再 抽支烟 。如果你愿意,多跟我谈谈劳拉吧。” 可是,休吉不想再呆下去 了,闷闷不乐地 回家去 了。留下艾 伦 特雷沃尔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放声大笑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仆人送进来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豪 斯贝格男爵指派古斯塔夫 诺丹 先生 前来造访 。”“大概 是为讨 一 个道歉而来的吧。”休吉想,吩咐仆人把客人领进来。 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灰发老先生走 了进来 ,说 : “我能否 荣幸地 同厄斯金先生说几句话 ?” 休 吉鞠 了一躬 。 “豪斯 贝格 先生 派 我 来见 您 ,”他 继 续 说 。“男 爵他 ” “先生,我诚恳地请求您,向他转达我最诚挚的道歉,”休吉 “男爵先生要我把这封信带给您。”老先生微笑着说,递上一 个信封 。 信封上 写着:“一个老乞丐给休 吉 厄斯金和劳拉 默顿 的结 婚礼物 。”信封里装着的是一张一万英镑的支票。 他们结婚的那一天,豪斯贝格男爵在婚宴上讲了话 。 埃姆斯伍斯老爷和女朋友 沃德豪斯 天是那么的暖和 ,那么的晴朗,蓝天、阳光和啾啾吟唱的小 鸟儿构成 了那 么美丽 的一天 ,而所有认 识 克拉伦斯 埃姆斯 伍斯老爷 的人 ,所有 了解他对 于晴朗天气 的那份 热爱 的人都会 想像他带着开 朗的笑容怀着轻松 的心情在这样 的夏 日早晨 四处 转悠呢。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此刻 ,他正俯身对着餐桌,恨 恨地 盯着盘子里 的一条无辜 的鱼 。因为今天是八月班克节 ,而 在他老爷看来,在八月班克节这一天,勃兰丁斯城堡变得 叫人无 法 忍受 。 这一天,他的花 园里充斥着帐篷、玩具气球和纸袋 :一拨拨 的农 人 和 他 们 的又 喊又 叫 的孩 子 们 吞 噬着 那 些往 日宁静 的地 方 。这一天,他不能穿着 旧外套愉悦地在花 园里漫步 ,非他所能 支配 的那些个 习惯势力迫使他像绅士一般地衣冠楚楚 ,要求他 来到户外,对人们作亲善状 。到 静寂凉快的傍晚时分 ,同样是 这些 习惯势力 ,还要逼着他作一番演说 。对于有着这样 的 日程 安排 的一个人而言,眼前的晴朗天气实在是一种刻毒的戏弄。 隔着咖啡壶,他的姐姐,康斯坦丝 基布尔夫人,正兴高采烈 地望着他 。 “多么美 好 的早 晨 !”她说 。 埃姆斯伍斯老爷 的苦痛又进一步地加剧 了。在所有 的女人 当中,他最讨厌被这个 女人摆布着去装 出一副一切都好像好得 不能再好 的样子 。 “你 的演说准备好 了 ?” “好 了 。” “那么,这一次可记得要背 出来 ,别又像去年那样结结巴巴 的 。” 埃姆斯伍斯老爷推开 了盘子和鱼,他 已经完全没有 了食欲 。 “还有 ,别忘 了上午你还得到村里去看看 ,评判一下农舍小 花 园 。” “知道 了 ,知 道 了 ,知 道 了,”老 爷 没好 气 地 说 。“我 没 忘 !” “我觉得应该跟你一块儿去村里走一趟 。有些个伦敦来 的 孩子 正住在那 儿 。我得去警告他们 ,下午来我们花 园时可得规 规矩矩 的。你是知道那 些伦敦 小孩儿 的 。麦卡利斯特说 ,几天 前,他发现其中有个小家伙正在花园里摘他的花儿。” 毫无疑 问,这样侮辱性 的话要是在其他任何 时间都可 能大 大地触怒埃姆斯伍斯老爷 。然而现在 ,他深深地怜悯起 自己来 , 他居然都不 曾哆嗦一下。他喝着咖啡,那副样子 ,好像 巴不得它 是毒汁儿一样 。 “顺便提一下,”康斯坦丝夫人说, “麦卡利斯特昨晚跟我谈 到了那条林荫小道。他好像很想要做成这事 。” 埃姆斯伍斯老爷发 出“咯 ”地一声 任何一个有 点儿学 问 的人都会告诉你 ,这是所有 的绅士们在 喝咖啡时被伤到心 的那 一刻所能发出的唯一一种声响。 关于格拉斯哥,苏格兰著名 的制造业城市,已经有许多作家 对它作过一番描述 了。而笔者想要提到 的唯一一 点就是 ,这里 的居 民冷漠 、寡言并且从不放 弃 。脸上长满红胡子 的男人们都 很 了解 自己的需要 ,而且都会执意地去争取 。而勃兰丁斯城堡 的花匠头儿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多年 以来 ,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一直把在城堡 出名 的树林之 下建一条小道看作是 自己的一份夙愿 。多年 以来 ,他不断地 同 埃姆斯伍斯老爷提起这个设想 ,如果换一个脸上 的胡子稍微稀 疏一点的人 的话 ,埃姆斯伍斯老爷所表现 出来 的那种反感会令 他很不舒服 的。然而现在 ,这个执着 的花 匠似乎又想起建小道 这件事儿来了。 “林荫小道 !”埃姆斯伍斯老爷瘦削的身子绷得直直 的。他 总是说 ,树林之 下 的土地上长着绿地毯样 的 青草才是真正 的 自 然 。而且 ,不管大 自然作任何感想,他个人是绝不会让那些长着 醉土豆一般 的脸 、出言吐语 带着格拉斯哥腔调 的人跑来糟蹋这 片可 爱 的草坪 的。 “只建一条小道 吗?干 嘛不再竖上几块广告 牌,给药品油泵做做广告呢?这才是那家伙最想要的。” 埃姆斯伍斯老爷觉得很痛苦 ,在他觉得痛苦 的时候 ,他往往 会开一些刻毒的玩笑。 “我 倒是觉着这主 意不错 ,”他 姐姐说 ,“到 时候 ,即便是 下雨 天 ,也可 以在 那 儿 走 走 了 。那 些湿 漉 漉 的花 草 老 是 弄坏 我 的 鞋 。” 埃姆斯伍斯老爷站 了起来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离开饭桌 , 走 出餐厅,离开了这栋房子 。几分钟后 ,他走到这片小林子里 , 讨 厌 地 发 现 安 格 思 麦卡利斯特 正折腾着它们 。那花 匠头儿站 在那儿望着地下,好像古代某种宗教的大祭司正准备把人处死 。 “早 ,麦卡利斯特 ,”埃姆斯伍斯老爷冷冷地 打 了个招 呼 。 “早 安 ,老 爷 。” 沉默片刻 ,安格 思 麦卡利斯特伸 出一只脚又踩到地上 。这 个动作 的意思很清楚 ,表 明一种不屑和厌恶 。埃姆斯伍斯老爷 透过镜片不悦地看着他 。虽然他很少考虑过宗教 问题 ,可是他 实在弄不 明白,如果非得要有花匠头儿的话 ,为什么命运之神非 得让他们是苏格兰人 呢 ?至于这个麦卡利斯特 ,于嘛非要让他 做一个人 呢 ?所有让他成为一头好驴子 的材料都 白费了。他觉 得,如果麦卡利斯特是头驴子的话,他倒还可能挺喜欢他的。 “我 昨天 已经跟夫人提过 了。” “喔”? “夫人很欣 赏这个建议 。” “确实 !嗯……” 埃姆斯伍斯老爷 的脸微微泛 红 了。他原本打算说 出早 已想 好 了的那些措词 强硬 的话 ,可突然他注意到 了这个花 匠 的眼睛 就迟疑起来 。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用一种奇怪 的态度打量着他 , 而他也知道,这种神情意味着什么。 “只要一个字,”他的眼睛在 说 当然是 用苏格兰 方 言 “只要你说 出一个字 ,我就辞 工 。”埃姆斯伍斯老爷极为震惊地意识到他完全被这个男人控制 住 了 。 他痛苦地挪 了一下脚 。是 的,他很无助 。抛开建小道这个 想法不算,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是千里挑一的好花匠,他需要他 。 没他还 真是不行 。不幸 的是 ,这个事 实还 曾经得到过验证 。有 一次,他们当时正在培育一株后来在农业展览会上得奖 的花草 , 而他居然嘲笑 了麦卡利斯特 。而这个 安格思就辞工 了。后来他 被迫去乞求 对 ,是乞求 他 回来 。作为雇主 ,不可能期望 在做过这样 的事情之后还 能 以铁腕进 行统治 。尽管胸 中已燃起 怒火,埃姆斯伍斯老爷还是不敢显现出来,只好干咳一声。 “我 ,嗯,让我想一想 ,麦卡利斯特 ” “现在我得到村里去看看。回头见。” “呣” “同 时 ,我 会 ,嗯 ,我 会 想 一 想 。” “呣” 去勃兰丁斯帕瓦村评判农舍花 园里 的花本是埃姆斯伍斯老 爷满怀喜悦心 向往之 的一桩事情 。然而现在 ,虽然他想方设法 地摆脱了他的姐姐康斯坦丝 以及她那个令人窒息的圈子 ,然而 , 他还 是情绪低 落地 前来完成这 一使命 。对 于一个 自傲 的人而 言 ,意识到 自己不再是 自我灵魂 的主宰总是一件很伤心 的事 。 事实上 ,他被这个来 自格拉斯哥的花匠头儿踩到 了脚底下 。一 想到这个 ,他评判农舍花 园的态度就变得漫不经 心起来 。直到 他走到名单之 中的最后一家时,才集 中起注意力来 。 越过破篱笆,他看见这倒是一个很不错 的小园子,需要更进 一步 的观察 。他打开 院 门踱 了进去 。正躺在水桶后面 的一条狗 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那是一条卷毛狗 ,神情冷漠而多疑 ,就像 一个生意人正看着一个想要算计他 的人一样 。 埃姆斯伍斯老爷不去看那条狗 。他走到几株花面前 ,弯下 腰 ,闻 闻花 。 那 条 狗 似 乎认 为 这 个 动 作 是犯 罪 行 为 。它 闪 电般 地 窜起 来 。刹那 间,满世界都是它的狂吠声,而埃姆斯伍斯老爷的脑子 一片空 白,只想着要保住 自己的两条腿免遭伤害。 他不知道 怎么跟 陌生 的狗打交道 ,除 了对它说 “走开 ,先 生 ”,并 以和他这么老的年纪所不相称 的动作 四处蹦跳之外,他 没有采取任何 自我保护措施 ,而这时小屋的门开 了,一个姑娘走 了出来 。 “嗬哎 !”小姑娘 叫 了一声 。 立刻,随着她 的这声轻唤,那条狗停止 了攻击行为 ,扑向小 姑娘,四脚朝天仰卧在她脚边 。这情形 ,让埃姆斯伍斯老爷联想 起 自己在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面前的表现。 他 望 着 他 的保 护 人 。她 还 是 个 小 姑 娘 , 吃 不 准 她 的年 龄 十二、三岁的样子吧,而 由于伦敦 的天气和她本人 的过早 操劳,使得她脸上带有一种母性的东西,这就让这位老爷马上把 她看成是 自己的同龄人 。她就像是在穷街陋巷上 常常看到 的那 种女孩 :抱着一个几乎跟她 自己个头儿差不多的婴儿,一只手还 有力气牵住一个小弟弟 ,一边又冲着远 处 的另一个弟弟大声嚷 嚷 。她 穿上 了最好 的衣裳 ,脸上 因为才用肥皂洗过 ,显得很有 光彩 。头发整齐地往后梳成一把 。 “呃 谢谢你。”埃姆斯伍斯老爷说。 “谢 谢 你 ,先生 。”小姑 娘 回答 。 她为什么要谢他,老爷弄不 明白。以后,随着相互间的更加 了解 ,他发现这种奇怪 的感激是他 的这位新朋友 的习惯 。她会 为每一件事感谢每一个人 。而这会儿 ,他觉得很奇怪 。透过 眼 镜,他继续打量着她。 因为很少有机会 同异性接触 ,埃姆斯伍斯老爷觉得跟她们 交谈有一点儿困难 。他竭力寻找着话题 。 “天气很好吧。” “是 的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 “你是不是” 埃 姆 斯 伍 斯 老 爷 偷 偷 看 了一 眼名 单 “是不是 呃 埃 比 尼 泽 施 普 罗 克特 的女 儿 ?”他 问,一边 想着,有些人有着多么吓人的名字啊 !而这一点,正是他 以前常 常想到的。 “不 是 的 ,先 生 。我 是伦 敦 来 的 ,先 生 。” “哦?伦敦,呃?那儿肯定已经很热了。”他顿了顿。然后想 起 年轻时的一个常问的问题: “呃,这个季节里参加 了很多社 交聚会 吧 ?” “没有 ,先生 。” “我估计 ,这段 日子 ,伦敦城里 的人都 出城去 了?你住伦敦 的什么地方 ?” “都瑞 巷 ,先生 。” “你 叫什 么 名 字 ?呃 ,什 么 名 字 ?” “格 拉 迪 丝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他 叫 欧 内斯 特 。” 小屋里又走出来一个小男孩 ,挺难对付 的那种小孩 ,满脸雀 斑 ,手里却 出人 意料地拿着一大束漂 亮 的花 。埃姆斯伍斯老爷 礼貌地欠一欠身,有这第三个人的出现,他觉得 自在了好多。 “你 好 ,”他 说 。“这 花 儿 真 漂 亮 !” 有她弟弟的加入,格拉迪丝好像也高兴了一点。 “真好看,是吧?”她热切地附和着。 “我替他在那幢大房子 里弄来 的。呃 !那 房 子 的老 主 人 追 着 我 !他 发 现 了我在 摘 花 ,就大声嚷嚷起什么来,然后就开始追我 。不过 ,我朝他扔 了 一块石子儿,他停下来揉腿,我就逃走啦。” 埃姆斯伍斯老爷原本可能会纠正一下所谓勃兰 丁斯城堡及 其花 园属于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这样一种想法 ,可是他满脑子都 充满 了敬慕和感激 ,也就没有再那么做 。他满怀敬意地望着这 个小姑娘 。不是 因为 只用一声 喝叱就让 凶猛 的狗俯首贴耳 ,这 个 可 爱 的姑 娘 居 然 用 石 子 扔 那个 安 格 思 麦 卡利 斯特 这 是 他们相 处 的九年里他从来都 没有 勇气做 的事情 不仅如此, 她还击 中了他 的腿 。埃姆斯伍斯老爷心里想 :报纸上关于所谓 时髦女 郎的那些议论真是一派 胡言 !如果这一个也是时髦女 郎 中一员的话,那么,她可真是个尤物。 “欧 内斯特 ,”格拉迪丝换 了话题 ,“今 天抹过发蜡 了。” 埃姆斯伍斯老爷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而在她说话 的当口, 他正要离开 “是为了下午去那里的花园参加展示会 。” “你们 打算去那个展示会 ?” “是 的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 生平第一次 ,埃姆斯伍斯老爷开始觉得展示会有 点儿意思 “到 了那 儿 ,我们 一定要想法 儿再见面 。”他和蔼地说 。“你 还会记得我吗?我到时候会,” 他 把话 咽 了下去 “会 戴 着一顶大礼帽。” “欧内斯特会戴一顶派送给他的草帽。” 埃姆斯伍斯老爷羡慕地望着这个幸运 的小家伙 。他想他是 知道那草帽的。它 陪伴过他六年 ,然后被他姐姐康斯坦丝强行 夺走,卖给了穷人。 他很难过地想着那顶失去 了的帽子 。 “好 了,再 见 吧 。” “再 见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 埃姆斯伍斯老爷若有所思地走 出花园,拐进一条小街 ,遇见 了康斯坦丝夫人 。 “哦 ,你 在 这 儿 啊 ,克 拉 伦 斯 。” “对 。”埃姆 斯伍斯老 爷 回答 ,这是事 实么 。 “各家 的花 园都评判完 了 ?” “是 。” “我正打算到这最后一户来看看 。听说有一个伦敦来 的小 妞住这儿 。我要去警告她一下 ,下午得规矩 点儿 。我 已经跟别 家 的都说 了。” 埃姆斯伍斯老爷挺直了身子 。他的眼镜没有扶正,不过,这 么一来,他的神情倒有点像在发号施令 。 “你说话注 意一 点,”他命令道 。 “什 么 意 思 啊 ?” “你 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所要去与之谈话 的那位年轻小 姐是我最为尊敬 的人 。在最近 的某 一个 两个场合 中 她 表 现 得 有 勇有 谋 。我 可 不希 望有 人对 她 颐指 气 使 。请 你 弄 明 白 !” 每年八月 的第 一个星期一在勃兰 丁斯花 园里举行 的这个展 示会 的确切 名称是 :勃兰丁斯 帕瓦小学游 乐会 。埃姆斯伍斯老 爷从大礼帽的阴影下悲哀地注视着眼前的场面 ,心里想,如果学 校里 的那些人喜欢 的就是这种东西 的话 ,那他和他们 的喜好真 是太不一样 了。 花 园往 日的客人 那些可爱 的牛羊都被赶 到不知什 么地 方去 了,这片草坪 留给 了孩子们 ,他们 的行为真要把埃姆斯伍斯 老爷 吓坏 了。而那些成年人 ,似乎也都没有 了 自尊 。举个例子 吧,看看那儿的罗西特夫人。平 日里,你遇见她时,罗西特夫人 可是个漂亮娴静的女人 ,你从她身边走过 ,她总是满怀敬意地鞠 一个躬。而今天,她涨红着脸 ,帽子也歪到了一边 ,完全疯 了一 样 。她到处逛着 ,不 时地 喝着瓶里 的酒 ;而 当她不在 喝酒 的时 候,她嘴唇间吹着的什么东西弄出可怕的响声来 。 这种 不公平刺伤 了埃姆斯伍斯老爷 。这个花 园是他 自己的 私家花 园。这些人有什么权利 闯进来大声喧哗?如果某一天下 午他突然大步走进位于高街 的罗西特夫人整洁 的小花 园,一边 嚷嚷着一边到处践踏她的草坪,她会作何感想? 而且,每当这个时候,天气总是热得这么可怕。即使七月底 还下着雪,一到八月份的这第一个星期一,他就得穿上硬挺的衣 领,出来呆在这火辣辣的大太阳底下。 当然,埃姆斯伍斯老爷是一个很公正的人,所 以他同时也承 认,事情总是一分为二的。天气越热,他的衣领软瘫下来的速度 就越快,也就不再硌着他的脖子了。就拿今天下午来说吧,这硬 领几乎一下子就软得像湿衣裳 的领子一样 了。 一个傲慢 的身影往他这边而来 。 “克拉伦 斯 !” 埃姆斯伍斯老爷此刻 的精神状态 已经到 了这种程度 ,哪怕 他姐姐康斯坦丝的到来也不能再增加他的不快了。 “克拉伦 斯 ,你 看上去 真糟 !” “我 自己也知道很糟。穿上这样的衣裳,谁能不糟呢?” “别傻 了,克拉伦斯。我真是弄不明白,你怎么会痛恨难得 一次打扮成知书达礼的英国绅士,而不是像个乞丐呢?” “就是因为这顶大礼帽。它使孩子们兴奋不已。”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 ‘使孩子们兴奋不 已 ?”, “好吧,我所能告诉你 的就是,刚才我走过他们踢足球的地 方 这种天气 !居然还踢足球 ! 一个小家伙大声地嚷嚷 着粗话,把一颗坚果扔到这帽子上。”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是哪个小家伙,”康斯坦丝夫人说, “我 非得狠狠地教训他一下。” “我怎么能那么做?”老爷他也同样怒冲冲地 回答, “对我而 言,他们长得都一样 。而且 ,要是我能认 出他来 ,我还要跟他握 握手呢。拿坚果扔礼帽的那孩子做得对 。这种硬领子……” “硬 !我之所 以跑来 ,就是为 了跟你说这个 。你知道你的领 子看上去像什么样子吗?马上进去换掉它。” “可是,我亲爱的康斯坦丝……” “马上去换 ,克拉伦斯 。我实在弄不懂 ,一个男人怎么能这 么不修边幅。不过,你一直都是这样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 埃姆斯伍斯老爷的从前可不是那么 “清 白”,他不打算站在 那里,听这么一个好记性的姐姐来谈论从前。 “哦 ,好 吧 ,好 吧 ,好 吧 ,”他 说 。“我 去 换 ,我 去 换 。” “好 ,快 点儿 。他 们 快 要 开 始 喝下午 茶 了。” 埃姆斯伍斯老爷哆嗦了一下。 “我得去喝茶的那帐篷吗?” “你 当然得去 。别傻 了。我实在是希望你能弄清 楚你 的地 位 。你是勃兰丁斯城堡 的主人啊……” 可怜的人 (埃姆斯伍斯老爷)发出一阵苦笑 ,从而淹没了她 的下文 。 对于埃姆斯伍斯老爷而 言,评判勃兰 丁斯城堡在 八月班克 节上的各个游乐项 目的话,当在大帐篷里开始茶会 的那一刻,其 评分就 降到 了最低 点 。茶会结束 时,痛苦程度就减轻一 点 。不 过 ,当他走到来访者 的面前,清一清嗓子 ,试 图回想起他原打算 对眼前的这帮笨蛋所说 的那些话时,痛苦便又加剧 了。随后,这 种痛苦又一次消失,直到第二年八月。 那帐篷一整天都支在那火辣辣 的太 阳底下 ,而在 茶会 的整 个过程中,其情形就是:谢德拉克 米 沙 克 阿贝德那格等人 (要 是他们真的出席了的话 )对于 “火热”这个词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埃姆斯伍斯老爷迟 到 了,因为必须去换衣领 的缘故 。当他走进 去的时候 ,那一餐 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他很高兴地发现 ,第二个 衣 领 差 不 多也 马上 软瘫 了下来 。不过 ,这 是他 仅 有 的一 丁 点 儿快乐 的感觉 。一走进 帐篷 ,久经沙场 的他立刻就觉察到 ,眼 前的这一餐 比以往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可怕。 勃兰丁斯帕瓦 的小孩子们总体说来都还是 比较顺从而不是 很调皮 的。当然 ,每一个村里总会有一些捣蛋分子 在勃兰 丁斯帕瓦,人们首先想到的捣蛋分子就是威利 德雷克和托马斯 布伦克伦 不过 ,绝大多数本地孩子都还能管得住 。让本次 游乐会如此混乱的实在是因为那些伦敦孩子的加入 。 那些伦敦孩子有着他们 的乡下表亲所没有 的粗枝大 叶的禀 性 。多年 以来与他们 易怒 的父母 的紧张关系 以及 因此训练 出来 的敏捷反应使得他们早 已克服 了先天 的犹疑不决 。造成 的后果 就 是 :一旦 当他看 中什么东西,马上就伸手去拿 ;当他觉得领导 阶层 的成员外表上有什么好笑 的时候 ,他也会 毫无顾忌地直接 了当说 出来 。他们在长条餐桌上上窜下跳 ,大声议论着某一个 老师 的 门牙 。埃姆斯伍斯老爷通常并不是一个 思路敏捷 的人 , 不过此刻 ,他似乎也已经意识到:在这些小客人注意到他那顶大 礼帽之前,还是先把它摘下来比较明智。 不过 ,这个动作 已经是 多余 的了。就在他抬手要把 帽子摘 下的时候,一块蛋糕临空飞来,替他把帽子弄下来了。 埃姆斯伍斯老爷实在受够 了。甚至连不通情理 的康斯坦丝 也不指望他在这样 的情形之下继续微笑着 留在 原地 了。一切 的 文 明规 矩 都统 统 忘 光 了 。埃姆斯 伍 斯 老 爷慢 慢 地踱 出去 ,走 帐篷之外 的世 界可要安静 多 了。不过 ,埃姆斯伍斯老爷所 需要的是独 自一人 ,而在偌大 的一个花 园里,似乎只有一个地方 才 能让他一个人呆会儿 。这就是红顶小茅棚 在那些快乐 的 日子里是被奶牛用 的。急急忙忙地跑到那儿 ,老爷他开始享受 起棚 内的阴凉幽暗来 了。可是立刻 ,从一个黑 暗的角落里传来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吓得他跳起来 ,咬着了舌头。 他转过身来 。太过份 了,有整整一个大花 园可 以逛 ,为什 么这个可怕的孩子要跑到这儿来 ?他又生气又尖刻地说 : “是谁 ?” “是 我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 埃姆斯伍斯老爷只认识这 么一个人 ,与人这么尖刻地说话 后还会说 “谢谢 ”。他 的怒气消散 了。他觉得 自己就像是一个不 小心踢到心爱小狗 的人 。 “上 帝 原谅 !”他 叫起 来 。“你 在 这 小茅 棚 里 究竟 做什 么 呀 ? “我是被关在这里的,先生。” “关 ?你说 ‘关 ’是什 么意思 ?为什么 ?” “因为 偷 东西 ,先生 。” “啊,什么?偷东西?太奇怪了。你偷了什么?” “两 份三 明治 ,两个苹 果 ,还有 一块 蛋糕 。” 小姑娘从她那个角落里走 了出来 。习惯 的力量使得她在报 出所偷物件 时就像在学校里跟老师说话一样 ,不过埃姆斯伍斯 老爷觉察到:她绝对不平静 。脸上还留有泪痕,而埃姆斯伍斯老 爷一看到女人 的眼泪就会慌 了手脚 。他很不安 。 他把手帕递过去 。 “谢谢 你 ,先生 。” “你刚才说你偷了什么?” 她又说 了一遍 。 “你都吃下去了吗?” “没有,先生。不是给我 自己的。是为欧内斯特偷的。” “埃 尔 恩 ?哦 ,对 。当 然 ,为 了 欧 内斯 特 ?” “是 的,先生 。” “可是到底为什么欧 内斯特他不能 呃 为 他 自 己去 偷呢?他是个壮小伙子了嘛 !” 埃姆斯伍斯老爷很不欣 赏这种逃避 责任而让女人去承担 的 年轻人 的现代 习惯 。 “欧内斯特没被允许来这里,先生。” “什么?没被允许?谁说他不能来 ?” “那 位 夫人 ,先生 。” “什么夫人 ?” “早上你 刚走,随后就跟来 的那位夫人 。” 埃姆斯伍斯老爷发 出一声尖厉的叫喊:康斯坦丝 !她擅 自 更改客人名单而不告诉他算什么意思?康斯坦丝,呃?找一天, 得让她好好谈一谈 。 “讨厌 !”他 叫道 。 “是 ,先 生 。” “她有没有说明理由?” “夫人她不喜欢欧 内斯特 咬她 的腿 ,先生 。” “埃尔恩咬了她的腿?” “是,先生。他假扮成狗,先生。那夫人很生气,就不让欧内 斯特来这里了,不过,我告诉他,我会给他带些好东西回去的。” 埃姆斯伍斯老爷有 点儿透不过气来 。他从没想到过会有这 样 的一家人 。姐姐朝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扔石子儿,弟弟又咬康 斯坦丝的腿……好像在听那些美妙的英雄的旧日故事 。 “我本来想,如果我 自己什么都不吃,拿点儿东西也没有关 系 。” “什么也不吃?”埃姆斯伍斯老爷大吃一惊。 “你是要告诉我 你没参加茶会?” “对,先生。谢谢你,先生。我认为,如果我什么也不吃,让 欧内斯特吃我的那一份也就没有关系了。” 老爷不太坚强的头脑,稍稍 昏乱了一下。随后,他又冷静下 来 。“上 帝原谅 !”他 说 ,“我从来 都 没有 听到过这 么可 怕 的事 情 。 快跟我来 !” “先生 ,夫人说我只能呆在这儿 。” 埃姆斯伍斯老爷哼 了一声:“别去管什么夫人 !” “谢谢你 ,先生 。” 五分钟之后 ,突如其来 的一 阵铃声吵醒 了正在管家房 间里 打盹儿 的男管家 比奇 。去应铃 的时候 ,他发现东家正在 图书室 里,身边出乎意料地还有一个年轻人,看到她,他眼皮跳了跳。 “比奇 !” “是 ,老 爷 ?” “这位 小姐 想要一些茶点 。” “好 的 ,老 爷 。” “要 苹 果、三 明治还 有 蛋糕什 么 的,你 知道 的。” “好 的 ,老 爷 。” “她 还有个 弟 弟 ,比奇 。” “是嘛 ,老爷 ?” “她还想拿点儿吃的带去给他 。”埃姆斯伍斯老爷转脸对他 的客人说 ,“欧 内斯特可能想来 点儿鸡 肉吧 ?” “哦 !” “什 么 ?” “是 的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 “好吧 !拿一瓶新酿的葡萄酒来,比奇。那是他们送来给我 品尝 的 。”他 解 释 道 。“没什 么特 别 的,你 也 知道 。”他 又抱 歉 地 补 充说, “不过,酒很不错 。我想听听你弟弟的意见。把所有这些 东西都打成一个包 ,比奇 ,放在大厅的桌子上 ,走的时候我们会 去那里拿 的。” 傍晚,埃姆斯伍斯老爷和他的客人走 出城堡的大 门时,空气 中已有 了些微 宜人 的凉意 。格拉迪丝一手拉着男主人 的手 ,一 手提着个小包,非常地满足 。她 已经饱餐了一顿 ,生活太善待她 埃姆斯伍斯老爷 同她 的想法不一样 ,他打算再给她 点儿什 “你还能想出点欧内斯特想要的其他东西吗?”他问, “如果 有 的话 ,别客 气 ,说 出来 。比奇 ,你 能再 想 点儿 出来 吗 ?” 男管家想不 出来 了。 “没了,老爷 。我 已经 自作主张,在小包里加 了几只煮鸡蛋 呢 ,老 爷 。” “太好了!你肯定没有别的可拿了吗?” 格拉迪丝的眼里闪过一丝特别的神色。 “他可不可 以要一点儿花花 “当然了 ,”埃 姆 斯 伍 斯 老 爷 说 。“当然 了 ,当 然 了 ,当然 了 , 没 问题 我也正 打算提这个 呃 什么是花花 ?” 比奇解释道: “老爷 ,我想 ,这 位 小姐指 的是花 儿 。” “是 的 ,先 生。 谢 谢 你 ,先 生 。花 花 !” “哦 ?”埃姆 斯 伍 斯 老 爷 说 。“哦 ,花 儿 ?”他 有 点儿 迟 疑 ,“哦 , 对对 。我 明白了 ,嗯 !” 他摘下眼镜 ,若有所思地擦 了擦 ,又戴上,望着从眼前延伸 出去 的这片花 园。花 园里有成千上万株花草 ,各种各样艳丽 的 鲜花 。不过 ,安格 思 麦卡利斯特会 怎么样 呢 ?花朵被摘 下之后 他会有何反应呢?这是个难点。 依照惯例,要从安格思 麦卡利斯特手里弄到 点花儿得按 以 下步骤进行。你得等到他发 了善心,这很难得 。然后,你得在这 屋里把话题婉转地引到花草上去。然后,找一个适当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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