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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小故事:看不懂的同学会
这次同学会所定的203包房很大,他到场时,已是一片香烟弥漫、人声喧闹,但他还是一眼就瞄见了坐在不起眼位置的许丽。
而许丽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脸一红,尴尬地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许丽似乎一点没变,还穿着十年前的那件白地碎花连衣裙,没有化妆,没戴饰品,安安静静地坐着,带着邻家女孩般的朴实与羞涩……
看到她,一种久违的暖流重新激荡心间。他和许丽是同村,那时的她,总是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安静得像一只小羊,但路上没人时,她也会怯生生地抻出瘦瘦的双臂,轻轻揽住他的腰,还会把小脸软软地贴上来……
每到那一刻,他就觉得世上所有的阳光,都洒在了他一个人的背上!
当他还沉浸在回味中时,老同学们早已围上来了:
“十年了,你小子怎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是啊,怎么也找不到,是不跟哪个小姑娘跑了?哈哈……”
他没有一一回答,只是抱歉地笑了笑,但老同学们的话,让他又回忆起那一幕他一直努力想忘掉的一幕:
他和许丽恋爱的消息传开了,许丽的父亲得知后顿时怒不可遏。有一次,他照例在校门口把许丽扶上了车后座,这时,她的父亲突然从人群里冒了出来,当着全校人的面,把他推倒在地,并用铁棍砸断了他自行车的大梁,还朝他嘲讽地说:“家里都穷得叮当响了,拿什么和我闺女好,让我闺女一辈子坐你的“二等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许丽在心疼地哭,同学们在不怀好意地笑,而他坐在地上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仅有的一点尊严也同那自行车大梁一样折断了……
自那以后,他再没有回过学校,更别提把高三读完。他走的那一天,下着雨,许丽突然浑身湿透地出现在月台,但他还是决然地挣脱开了许丽挽留的手臂,登上南去的列车,任她哭倒在雨里……
“等我十年,我会开着好车来接你!”这是他在列车启动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年的出走究竟是为了闯荡还是只是为了逃避!
一声声清脆的碰杯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同学们的交谈中总是夹杂着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的变化也被人看在眼里:昔日甩来甩去的刘海儿已经被梳成了背头,油光铮亮,一丝不乱;曾经总是汗渍斑斑的T恤衫也换成了一身名牌;不时撸起袖子看看腕表,似乎总在计算着某种时间成本;手机总是响个不停,接电话时神情和蔼,语气却透射着威严;大家热议一个话题时他并不插嘴,但只要他一出口,就是纳斯达克、克强指数、PPI上涨等商业词汇。有时,还不忘揶揄一下北欧的漫长黑夜和伦敦冬季的阴冷天气……
他一面气定神闲地说着,大家一面在心里纷纷猜测:这小子这几年也许真的混得不赖!
紧接着,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正在酒酣之时,一名服务生进来大声问:“请问哪位是大门左侧灰色宝马的车主?牌号是××××,请挪一下车子,后面车出不来了……”大家正面面相觑之时,只有他,潇洒地把钥匙递了过去了……
满场惊愕与羡慕中,他想起自己曾经那段抬不起头的灰色日子,心中充满了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这时,他趁机偷偷看了一眼许丽,她依然静静地坐着,但眼神却并不平静,似乎多了一些莫可名状的复杂东西!
他相信,那也许是爱,也许是悔,也许是期待!
聚会后,他一回到旅店,就给许丽发了一条信息:“我实现了十年前的誓言,我们能回去吗?”
对方似乎在犹豫,但他等了许久后,许丽还是回复的信息:“十年前,你为了别人的看法把我丢弃,我不怪你,你在乎面子,但并不缺乏真诚;我不在乎等你多久,更不在乎你有多大发展,为了给你减压,十年间我一直在努力,终于拥有了所有你想要给我的东西,可等回的你,却仍然活在别人目光里,而且越陷越深……最令我伤心的是,你竟学会了演戏!那个朴实真诚的你已经走得太远,我们回不去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之前的“功课”做得还不够?”他惊讶得如木偶般呆住了,脑子正一片空白之时,许丽又一条信息进来了:“对了,看在相识一场的面上提醒你一句,那辆牌号为××××的宝马车是我经营的车行的,要是不用了就尽快还了吧,租金挺贵的……”
想起自己的处心积虑,竟然换得了这样一个结局!他想笑笑,却只是机械地抽动一下嘴角。
他拿出一只简陋的蛇皮袋,换上自己平日的工装,默默朝着车站走去……
清冷的夜风中,他无意瞥见了自己的影子,在路灯的撕扯中,显得格外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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