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启键
乡村生活总会有许多令人回味的故事。大凡上了点年纪的人,对贫困的回忆,总是会有滋有味的。尽管这些话题对于其晚辈来说,耳朵听出了“茧”,但老一辈人还会不厌其烦地讲下去。
直到20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家乡大埔县湖寮镇黎家坪坳背村的居住条件仍相当简陋。一家几口蜗居在一间小房子生活是普遍现象。实在住不下就安排人爬到低矮的木阁楼住,每到溽热的夏天,那会是什么滋味?稍微大一点的男孩便不愿再挤了,到房间稍多的伙伴家借住。偶然,一人得了疥疮便互相感染,只能搽硫磺治疗这种奇痒无比的皮肤病。村里人把厕所叫“屎缸”,这是一种土砖垒起来的瓦房,粪坑上搭有木板做的蹲位。如厕者要提防着不被下方蠕动着蛆虫的粪水溅到,完事后往往是没有那种粗糙的土黄草纸可用的,只能用放置于一旁的篾片聊以自净。
物质极为贫乏的年代,亲情与乡情的互助成为几代人无法磨灭的温情记忆。那时,只要谁家有华侨,便会令人羡慕。“番客”们从国外寄回或带回的布料、猪油、糖果、黄豆等,足以成为家族里相当一段时间兴奋的话题。这种关爱,当然借着物品的传递也激发出乡亲改变贫穷面貌的力量。
客家山村生活的孩子,读书与农活、家务从来都是必须兼顾的。有的孩子上学还要遵家长所嘱,带上畚箕,以便放学途中捡点狗屎牛屎放到菜地做肥料。节假日上山砍柴、割“公式萁”、扒“松毛”做燃料,给家畜鱼塘割草作饲料是再平常不过的。农忙时节帮助家里犁田莳田、锄地种植,那也是很自然的。
一次,我与一位留学回国创业的刘博士交谈对故乡的记忆。他在20世纪七十年代恢复高考后考取中山大学,后又被保送至美国留学。回忆起高中毕业后四年的务农经历,最使他难忘的是,春夏两季莳田前,把水稻秧苗拔出来后,要用手给成捆的苗入肥,因初学力度把握不准,用手一捏时,那粪肥溅得满头满脸,难堪之至。农闲时节,他没有荒废时间,把“老三届”的书都借来看,成功实现了大学梦想。
摆脱穷困并非易事。在客家山区,最为主张的出路是读书。大埔高陂至今仍流传着一位退休厅官的故事,话说其当年家境极贫,一次是饿坏了,一次是感冒高烧,两次均因不省人事被送到医院太平房,其亲戚不甘,在其侧放了碗粥。他终于挺过来了,靠那碗粥活了过来。醒来后,他发奋读书,他的信念是读书才有饱饭吃,终于梦想成真。在大埔山区,真有不少值得称颂的励志往事。有些父母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要缴儿女读书,卖省下来的米谷、卖山上砍的木柴、卖舍不得吃的牲禽凑学费……
我的记忆中有这么一幕。读初中时,我对老奶奶说:同学都笑我穿的衣服补丁太多。目不识丁的奶奶喃喃地说:衣衫破旧不要怕,就怕不干净;着烂衫不要紧,读书识(客家话:成绩好)才不会被人看衰。
客家先人在历次的南迁中,客居地相对偏远,因此也是相对贫穷的。不管是宗牒祠堂,还是山歌俗语,都有不忘本、要感恩的祖训烙印。不经受彻骨贫寒,哪懂得梅花芳香?每每勾起不堪的困苦记忆,都会是一次心灵的磨炼。可以没有经历,但不可以忘却。耐心地、静静地倾听往事的诉说,能丰富生命的记忆,也更懂得珍惜、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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