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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村的胡麻子死了,他是被一只馒头害死的,就在上个月。七月十五过鬼节,家家在门口点三柱香,烈焰的金色,腾雾的烟白色,缭绕全村整个晚上,森森的。第二天天亮鸡一叫,俺家门环就当当响,门外隔壁二吉的声音:快卯卯去,胡麻子爬倒在村口的风(坟)里咧!后来听去看热闹的二吉讲,胡麻子死的时候,圆瞪两只木鱼眼,瞳孔张得大大的,左手扒着坟茔的一掊土,右手里还攥着被人咬去半截的白馒头。那坟居然是空的,却有长长的荒草在四周蹿生着,有些已被拔倒了。馒头上的牙齿印,鲜红渗染,边缘凝成黑褐色,是血迹已干。村口的老人说,胡麻子是跟邻村的李大胆儿打赌,比赛谁更大胆,在坟地过夜,结果被从那坟里爬出来的鬼吓死的。可这到底只是一个传说,没人说得清真假。打那以后,李大胆儿就失踪了,谁也再没见过他。胡麻子死后尸体放在祠堂里,大人们不让俺去看,怕他阴魂不散缠了俺。俺不知道胡麻子的真名,只是听大人说过,他自恃胆大,经常跟人打赌,也常常赢个啤酒香烟什么的,可这次连命都输了出去。俺长这么大,碰上周围死人的事儿,还是生平头一遭。当天,俺娘不让俺去村口瞅,可二吉的叙述却盈盈于耳,让脑子里的图画,怎么也挥之不去。说也奇怪,当晚俺就梦见了胡麻子。他还是活着的时候那副邋遢相,胡拉碴碴的,脸上的麻子比我印象里的更红更凸些。又大又圆的满月嵌在深紫的天幕上,看起来不像真的,倒像画上去的。远方的木邦敲起,正是子时。我看见胡麻子在风里立在村口坟边,颤巍巍数点起左手挎篮里的馒头——那是李大胆儿给他的:一,二,三,四……正好一十五个。他用土布把馒头盖起,不慌不忙朝坟地走去。他白天数过,这里恰好有十五座坟包。没有灯,也不带火种,他早就熟门熟路。胡麻子俯下身弯腰发馒头,一座坟一个,远处有一只乌鸦哇叫着低飞。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馒头分放在坟前,一边数数,唯恐忙中出错。但事情还是出了差错,走到最后一个坟头时,他突然摸到竹篮的盖布下已经没有馒头。怎么会少一个?摸着空空凉凉的篮底他头皮发起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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